牧野悠選的這家西餐廳坐落在六本木，位於大樓的五層。
靠窗位置能很好地觀察到下面人來人往的喧囂以及對面酒吧的熱烈，與店內的靜謐形成鮮明對比。
此時店內沒有別的客人，接下來一段時間裡也不會有。
一名制服簡約大氣的女侍站在牧野悠身邊，兩手恭敬地端著紅酒，方便他隨要隨取。
秋日落日快，天黑了下來，早早下班的社畜也相約在街道上出現。
一會，飯島秋葉也帶著西條加奈來了。
看那消瘦的身影，在暖色的燈光下束手束腳，如果不是飯島秋葉拉著她，估計她早跑了。
“坐。”牧野悠指了指另一邊。
一直低頭的西條加奈身體一抖，這聲音？！
她微微抬頭一看，嚇得退後了半步。
“啊？怎麼了？”飯島秋葉有點懵。
“我，我要走了。”西條加奈拼命甩手，想要掙脫飯島秋葉。
“坐下！”牧野悠嚴厲道。
西條加奈被定住了。
飯島秋葉左瞧瞧右看看，眼裡有著大大的疑惑。
所以，便利店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氣氛僵持了一會，她終於是反應了過來，連忙對西條加奈介紹道：“加奈醬，這是牧野會長，想和你談談。”
“家裡還有事。”西條加奈小聲地說。
“那為什麼一開始不拒絕？來到這裡才說家裡有事？”牧野悠。
飯島秋葉看不下去了，用嘴型責備‘你在幹嘛呀！’。
然而牧野悠壓根沒理她，命令道：“坐下！”
“坐吧坐吧，只是交流幾句而已。”飯島秋葉推著西條加奈坐下，然後自己看了看，選擇在牧野悠這邊坐下。
雖然不喜歡他，但立場相同，所以應該在他這邊坐。
“坐那邊去。”
飯島秋葉屁股剛著沙發，就被牧野悠趕走。
她覺得今天心好累。
牧野悠揮手，讓女侍拿選單過來。
“西條桑，你要吃點什麼？”他的眼神掠過飯島秋葉，直接問西條加奈。
“什麼都可以。”小聲。
於是牧野悠將還沒來得及開啟的選單遞迴女侍，“和牛三份，具體怎麼做看大廚心情。”
“誒？我的意見呢？等下，我要半熟。”飯島秋葉連忙道。
“好的。”女侍答應下來，看了眼西條加奈，見她沒有意見後，就走了。
牧野悠抿了口紅酒，拿出一張紙，上面是西條加奈的資訊。
內容比較少，也不知道飯島秋葉怎麼收集的，也許是兩人幾次交談後總結的吧。
“西條桑已經十八歲了沒錯吧？為什麼現在才讀高二？正常來說，十八歲已經是高三了。”
“初中畢業後，我去工作了。”西條加奈立即小聲回答。
她已經明白過來了，下午在便利店他是故意找茬，但她沒辦法，她只想快點把話談完就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工作？是打工吧？”
“嗯。”
對於牧野悠明顯貶低的說法，她並沒有表現出別樣的態度。
“月薪多少？”
“那時候嗎？十萬。”
牧野悠看著資料上‘因為母親生病住院了所以得去打工補貼家用’的字樣。
又是單親家庭，又是性格障礙，牧野悠的心情有些複雜。
“有被欺凌過嗎？小學？初中？”
西條加奈下巴點到鎖骨上，“小學有過，初中還好吧？”
“為什麼是疑問句？”
西條加奈頓了下，“不知道。”
“那現在呢？高中呢？”
“不知道。”
“為什麼都不知道？抬起頭來看我。”牧野悠語氣加重。
西條加奈脖子縮了縮，遲疑了會，還是慢慢抬起頭。
牧野悠皺眉，這劉海是真的長。
如此想著，他乾脆探身過去用手將劉海撩起。
陰影籠罩西條加奈，她害怕地大喊：“你！你要幹什麼！”
她的反應非常大，連忙兩隻手去拽他的手腕，同時身體不斷後仰，想要脫離牧野悠的觸碰。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西條加奈聲嘶力竭，聲音中帶著哭腔，是無能為力的悲鳴。
“你在幹什麼啊！快放手！”飯島秋葉也上來阻攔牧野悠，西條加奈我見猶憐的模樣讓她非常憤怒。
這個二世祖真是夠了！自大！自我！自負！自..，反正就是說話做事都超離譜！
她又後悔又愧疚，希望這件事不會成為西條加奈的又一傷害吧？
牧野悠看向飯島秋葉，“坐回去。”
“我..”
“坐回去！”
飯島秋葉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堅定地拒絕：“我不！”
“行，我坐回去。”牧野悠坐好。
這下可把飯島秋葉給整不會了，她還以為此舉會惹怒他呢。
畢竟，是吧，這些‘人上人’肯定很看重自己的權威，所以她已經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沒想到，就這？
牧野悠自然不是她所想的‘人上人’。
相反，他很欣賞飯島秋葉的堅持，要知道，這一坐下，坐下的可不止是身體，而是心氣。
為了錢財而自墮的人太多了，上一世見得多，這一世見得更多。
不管如何，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已經清晰地看完了西條加奈的臉。
真是脆弱的美感啊，溼潤的眼瞳，粉紅的眼眶，因抽泣而輕微煽動的鼻翼，無不讓人心生慾望——保護她，將她擁入懷中輕聲撫慰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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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條桑的學習成績很差啊。”牧野悠平靜地問，好似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嗯。”
西條加奈吸了下鼻子，她不敢質問，只能縮在沙發上，悶聲悶氣地問：“已經很久了，我可以回家了嗎？”
牧野悠沒有理會，而是繼續說：“成績這麼差，還天天逃學打工，你有時間學習嗎？”
西條加奈沉默不語。
“你自己也能感覺到吧，這份工作做不長，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你，，。”
說著，牧野悠注意到遠處往這邊看來的女侍，她推著餐車。
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沒有花裡花俏的做法，女侍只是簡單地把食物端上，就回去了。
氣味很香，很有食慾，西條加奈更是頻頻透過劉海偷看，但她不敢動。
“我們先吃。”牧野悠端起刀叉。
飯島秋葉看著西條加奈，想等她先動手，然而她一動不動。
牧野悠切下一塊放進嘴裡，看了眼對面。
“不會吃？我幫你切。”說著，他伸手過去要拿西條加奈的刀叉。
“我自己來！”西條加奈立馬緊張地抓起刀叉，那動作，好像要暴起殺人一樣。
“行，快吃。”
見手縮回去，她松了口氣，然後又有些犯難，看著盤子上的牛排，紋理清晰宛如藝術品。
這真是她能吃的東西嗎？吃一口下去能買多少普通牛排？
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塊放進嘴裡。
唔~！
實話實說，牧野悠吃得一點都不開心，本就是剛從國外回來，若不是一時想不到合適的餐廳，他根本不會來這裡吃。
牧野悠放下刀叉，說道：“這個餐廳有個特點。”
飯島秋葉抬頭看他，西條加奈則是趕緊跟著放下刀叉。
“你們看下面這條街，發傳單的人偶，街上拉客的JK，喝酒喝到衣衫凌亂的社畜，以及看門的黑人保安，你們看到了什麼？”
西條加奈疑惑不解，飯島秋葉則是有了些感受。
“飯島，這些酒吧怎麼樣？”
飯島秋葉沒想到會問她，所以愣了下才回答道：“很..普通吧？”
“所以什麼樣的人會在這裡消費？”
“普通人？”
“那這家餐廳呢？”
“很高階？”
“我們這一頓，一百萬円。”
“納尼？！”飯島秋葉瞪大眼睛，一百萬円就這麼點東西？在這裡吃幾天豈不是就能把幾千萬吃完？
西條加奈也是被震驚地抬起了頭，八個月不吃不喝的工資居然才夠來這裡吃一頓？我能不能吐出來換錢？
“所以，什麼人會在這裡吃飯？是下面的人嗎？還是希望看到下面的人的人？”
說完，牧野悠目光放在了飯島秋葉的身上，“你看到了什麼？”
飯島秋葉的櫻唇張了又閉，終於道：“有錢人的惡趣味。”
牧野悠用看‘廢物’的眼神看她，“你看到的居然不是市場需求，我很失望。”
飯島秋葉：“。。。”
“西條桑，做同樣的活，終身僱傭的薪資是正式合同工的一點五倍，是非正式合同工的兩倍以上，你媽媽是哪一種？繼續這樣下去你又是哪種？家庭經濟很困難不是嗎？難道你是想把所有負擔都放在只有六歲的妹妹身上嗎？”
西條加奈低頭。
“後天，我希望能在會社看到你，會社的地址你知道吧？”
西條加奈的劉海晃盪了下。
“我現在就把地址發給你！”飯島秋葉連忙拿出手機。
“行了，你可以走了。”
西條加奈微微抬頭看了眼，然後站了起來。
飯島秋葉也趕緊站起讓路，看著背影消失在視野內，她才恍然發覺這家餐廳只有他們。
“這個市場需求..真的有嗎？”
“不知道。”牧野悠站起來往吧檯走去。
“誒？”飯島秋葉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後看他刷卡結賬，確確實實是付了一百萬。
眼裡大大的疑惑。
牧野悠嘆息，將選單本甩在她的胸前，“一百萬是包場加酒水的價格，你個傻子。”
“。。。”飯島秋葉瞪大眼睛，連忙翻開彈到手上的本子。
菲力和牛，一萬円。
“所以一切都是謊言？一切都是假的？！”
“我沒說謊，記得通知其餘六人，後天在會社集合。”
“但是西條加奈還沒答應。”
牧野悠沒理她，往外走。
飯島秋葉追上，又問：“剛剛為什麼要那樣做？女孩子是能隨便碰的嗎？！”
牧野悠沒有回答目不斜視，這讓她好一頓氣悶。
兩人出門下電梯，在外面看到了西條加奈，她居然還在這裡。
飯島秋葉連忙小跑過去問道：“加奈醬怎麼了？”
西條加奈被突然到來的飯島秋葉嚇了一跳，然後看到了她身後的牧野悠，更是嚇成了鵪鶉。
“我，我不知道怎麼回去。”西條加奈超小聲地說。
牧野悠面無表情地瞧了眼，“飯島，人是你帶來的，自己送回去。”
飯島秋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