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多久，周蓉和周玥便到了吉春賓館。
剛進大廳，一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迎了上來，“請問，是周蓉同志和周玥同志麼？”
周蓉點點頭，“是我們。”
“那小會議室請。”說著，工作人員在前面帶路。周蓉和周玥跟了上去。
來的路上，肖同慶說，京城出版局的人特意來吉春，要見周蓉，陸天已經先她到了吉春賓館，與出版局的領導見面。
知道了大概，知道了什麼事，不用胡亂猜了，周蓉坦然了許多。
進到小會議室，周蓉向裡望去，小會議室裡坐著四個人。
陸天和金月姬坐在會議桌一邊，另兩個穿著制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他們對面。
見周蓉和周玥走了進來，陸天忙起身迎上去，“蓉兒、玥玥，你們過來了。”
周蓉手指捋了捋額頭的散發，說：“陸天，讓我來這什麼事？”
未等陸天開口，金月姬支了支鼻樑上的眼睛，開口道：“周蓉，這兩位同志是京城來的出版總局的同志，他們來吉春為的是見你，研究出版你那本《我在人世間》的事。”
聽到金月姬的話，周蓉方知始末，坐到兩名中年男子對面，“同志，我的書沒有投過稿，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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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周蓉的問話，一名年齡看起來長一些的男子直了直身子說道：“周蓉同志，我先自我介紹下，我是出版總局出版處副處長我姓黃，這位是出版總局版權科張科長。
周蓉同志，你說的沒錯，你的書的確沒有投過稿，按理說，我們的確不應該知道。
不過，在港島發表後，京城一位大領導透過其他渠道看到了你的大作《我在人世間》，對這本書提出極高的評價。特意指示出版總局找到作者，看看能否在內地同時發行。
經過一番查詢，我們終於找到書的作者，就是你——江遼吉春人周蓉。
再打聽才知道，你還是江遼宣傳部金月姬副部長的兒媳，於是，我們向江遼宣傳部發了一份電報後，就趕到吉春了。”
黃處長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周蓉知道了大概。
可她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應付，下意識地向陸天看去。
陸天知道，周蓉是向他求助，於是開口：“蓉兒，剛才黃處長和張科長把具體情況跟我和媽說了一下。他們的想法是，這本書的內地出版權交給出版總局，港島的出版權還在振邦影視那。
只是之前，你已經把這本書內地出版權授予了振邦影視，他們想問問能不能與振邦影視協商，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
“那，你說怎麼辦？”周蓉向陸天問道。
“周蓉，我覺得出版總局特意從京城來吉春，要出版你那本《我在人世間》，這樣的機會難得，應該把握住。至於跟振邦影業的版權問題，你和鄭娟溝通一下，不會有問題的。”坐在一旁的金月姬開口說。
“是啊，蓉兒，鄭娟那邊應該沒問題。”陸天接過話來。
聽了陸天和金月姬的話，周蓉點點頭，對金月姬說道：“媽，賓館有國外長途電話，我想給鄭娟去個電話，跟她說一下。她要是沒意見，就按你說的，把國內出版權交給出版總局。”
“周蓉，那你去吧，讓門口的人帶你去，就說我說的。”金月姬點了點頭。
“黃處長，張科長，那我先去了。”周蓉站了起來。
“姐，我跟你一起去。”周玥也跟著周蓉一起離開了會議室。
望著二人背影，那名姓張的科長開口道：“陸經理，你愛人的妹妹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是不是上過電視啊？”
見張科長認出了周玥，陸天沒有隱瞞，點了點頭說：“港島中文臺馬年春晚，她做的主持人。”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麼眼熟呢。這一對姐妹真厲害，一個是作家，一個是主持人，太讓人羨慕了。”張科長說。
“你們不知道，她們姐妹兩個都是恢復高考第一批大學生，還是吉春大學中文系的同班同學。”金月姬笑著說。
“那就更厲害了。”黃處長讚許道。
幾人正在交談，小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周蓉和周玥從外面走了進來。
陸天問道：“蓉兒，跟鄭娟聯絡上了？”
周蓉坐到陸天身旁，微微點點頭，“聯絡上了，娟姐說，振邦影視可以放棄《我在人世間》的內地出版權，不過，要保留《我在人世間》的影視改編權。要是兩位領導沒有意見，振邦影視現在就發傳真過來確認這件事。”
“沒意見，沒意見，來吉春我們也沒想過以後影視劇改編，只要出版權就好。”黃處長忙說。
“那就沒問題了，我現在馬上讓振邦影視發傳真。”周蓉又要起身。
周玥一把拉住周蓉，“姐，我去就行了，你在這跟出版總局的領導一起說說出書的事。”
說完，周玥淺淺一笑，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望著離開的周玥，金月姬點了點頭，“玥玥真的長大了，不僅越來越好看，也越來越懂事。蓉兒，玥玥有沒有男朋友？要是沒有，機關有條件不錯的，我幫著撮合撮合。”
女人麼，做媒是她們的天性，金月姬也不意外。
金月姬的話讓周蓉不好回答，說是有吧，金月姬要是追問是誰，不好說了。要說沒有，金月姬要是真的上心，周玥還以為是她故意的呢。
想來想去，周蓉說道：“媽，玥玥說她大學期間不談戀愛，她都這麼說了，不好給她介紹的。”
金月姬聽出周蓉話中的婉拒，也就不繼續說下去。
“要是那樣，我就不操這份心，還是說你的書吧。黃處長，國內第一版準備發行多少冊？”金月姬問。
黃處長直了直身，說：“據我們瞭解，港島第一版發行了五萬冊，現在已經銷售了三萬多冊。港島那麼大的地方就有這麼好的銷量，我們有信心內地銷售的更好。初步定，第一版發行十萬本，要是發行的好，第二版發行三十萬冊。”
“十萬冊？”周蓉一臉詫異。
“是啊，第一版最少十萬冊。在港島，定價是十五港幣，考慮到國內的消費能力，暫定八元一本。
按咱們國家稿費分配，每賣出去一本，周蓉同志就有一元錢人民幣收入，還是很可觀的。”黃處長說。
“黃處長，要是銷售順利，第二版蓉兒的收入會是多少？”陸天問。
“第二版稿費留成會高出50%，也就是賣出去一本書，周蓉同志就會有一元五角錢的稿費了。”張科長補充道。
“蓉兒，你聽清楚了吧。”陸天握了握周蓉的手說。
“我寫書是為了記錄一個時代，你這麼說，好像是為了錢似的。”周蓉笑道。
“記錄時代重要，稿費也是你勞動所得。”黃處長接過話來。
黃處長話音剛落，周玥拿著一張傳真走了出來。
把傳真遞給周蓉，“蓉姐，振邦影視的傳真到了。”
周蓉接過傳真，傳真上寫的很清楚，振邦集團放棄《我在人世間》的內地出版權。
周蓉看過之後，遞給黃處長。
黃處長仔細看過後，心裡松了一口氣。來吉春之前，他萬萬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這麼火熱的書，港島公司會這麼輕易放棄內地發行權。
把傳真遞給一旁張科長後，黃處長道：“周蓉同志，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把出版協議簽了。簽好之後，你把手稿給我們一份，我們馬上回京城，抓緊時間審稿排版。我聽說你在港島簽名售書過，效果還很好。有機會的話，也來京城簽名簽名售書。”
“黃處長，要是沒什麼大事，暑假的時候我會到京城呆上一段時間，到時候可以在京城簽名售書。”周蓉想到答應曾姍暑期去京城，於是說道。
“好好，那就太好了。”黃處長連連稱是。
吃過午飯，簽好合同，讓周玥回家中取來手稿，交給了出版總局兩名同志。
一切辦妥後，陸天和周蓉、周玥一起回家。
進了家門，周玥挽起周蓉的手臂，“姐，在港島的時候還說，等到內地政策明確，就在內地出版你的書，沒想到這麼快就成真了。”
周蓉坐到客廳的沙發，淺笑道：“那得感謝你娟姐。要不是她幫著在港島發行，我的書也不能被京城的大領導看到。京城大領導看不到，出版總局的人也不能這麼主動發行我的書。要不是你娟姐，換成其他公司也不可能這麼痛快放棄內地版權。”
“姐，你和娟姐是一家人，不幫自己家人，幫誰啊。再說，你的書要是在內地發行的特別好，改編影視劇有了受眾群體也是共贏，娟姐看的更遠。”周玥坐在周蓉身邊道。
“玥玥，你什麼時候也有這樣的商業頭腦了？不得了啊。”陸天搬把椅子坐在他們對面說。
周玥揚了揚頭，淺淺一笑，“姐夫，要是一點頭腦沒有，我不是白做你秘書了？跟你說，我可不是花瓶。”
“玥玥可不是花瓶，就算是花瓶也是內外兼修的花瓶。”周蓉挽著周玥的手臂說。
“就是馬上要開學，再也做不了姐夫的秘書了。”周玥向陸天望去，嘆了口氣。
周蓉拍了拍周玥的肩膀，“玥玥，三年半大學一晃就過去，沒多長時間的。”
“姐，我怎麼覺得三年半還那麼遠呢？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誰來頂替我的職務，姐夫能不能和手。”周玥翹著小嘴。
“商業廳已經安排人了。”陸天接過周玥的話。
“安排人了？是誰？”周玥問。
“熟人。”陸天直了直身子。
“熟人？熟人是誰啊？”周玥睜大眼睛問。
“張欣，你的同學。”
聽到陸天口中說出張欣的名字，周玥一怔，問：“姐夫，怎麼會是她？”
“具體為什麼是她我也不清楚，今天一早商業廳發來一份借調人員名單，棉麻廠張欣就在名單裡面，工作安排就是我的秘書。
細想想，張欣文筆很好，和郎健要結婚成了郎大平的兒媳，關係夠硬，借調到商業公司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有，張欣和喬春燕都在棉紡廠工會，兩個人在一起多尷尬，我估計是因為這一點，郎大平才把張欣從棉紡廠調出來的。”陸天一口氣把張欣調到棉紡廠前因後果說完。
聽完陸天的話，周玥咬了咬嘴唇，“姐夫，張欣可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在你身邊，你可別遭她道了。”
為了能讓自己作品刊登到《京城詩歌選》，張欣能跟比她大二十多歲馮化成上床，周玥覺得這樣人在陸天身邊，不一定能做出什麼事來。
陸天呵呵一笑，“放心吧，我就讓她幫我做些文員工作，重要的事不會安排她做。你現在關係還在商業公司，你不上課的時候，再過來幫我。”
“姐夫，只要不上課，我就來幫你。”周玥嬌聲說。
“玥玥，你幫你姐夫我不反對，不過，不能耽誤學習，知道麼？”周蓉看著周玥說。
知道周蓉的擔心，周玥揚了揚眉毛，
“姐，咱們班入學成績，你第一，我第二，我有信心期末考試排到你前面。”
“好啊，你這麼有信心，咱們就比一比。”周蓉笑著說。
這時，外面門開啟，馮楠從外面走了進來，坐到周玥身邊，“姐，你今天進大學，大學裡面什麼樣的？”
周玥想想說：“也沒什麼特別，就是比普通小學、中學大，學生更多。”
“是麼姐，能帶我去看看麼？”馮楠眨寫眼睛說。
“不行，學校不讓小孩子進的。”周玥說。
“那就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你能帶我去大學看看呢。”馮楠翹起小嘴。
“楠楠，你姐不帶你去，我帶你去。”周蓉安慰說。
“姐，學校不是有規定，不讓小孩子進麼？”周玥不解問。
“我就說楠楠是我孩子不就完了？本來楠楠也就比長樂大一歲。”周蓉解釋說。
周玥眼睛一亮，“姐你這個倒是好主意。”
“所以麼，辦法是可以想的。”周蓉笑著說。
……
棉麻廠，工會。
從婦聯調到棉麻場工會已經兩個月了，喬春燕在工會副主席位置做的是風生水起。
本來喬春燕就是個能張弄的人，加上郎大平大領導身份，喬春燕在廠裡如魚得水，沒人不給面子。
正因為這麼風光，喬春燕才能忍受郎大平時不時的暴打。她清楚知道，離開郎大平，就一無所有。有今天的地位，挨幾頓打，也值。
與往常下班就走不同，今天喬春燕走的晚一些。
張欣明天就借調倒省商業公司上班，她要向喬春燕交接工作。
郎健已經和你郎大平打好招呼，出了正月就跟張欣登記結婚。張欣要是跟郎健結婚，喬春燕就是張欣的婆婆了，儘管喬春燕就比張欣大上幾歲。
除了這層婆媳關系，喬春燕和張欣一樣，都跟郎健睡過。也正是因為跟郎健睡過，郎大平才怒火中燒，才會動不動就要打她一頓。
張欣當然知道郎健和喬春燕的事，不過張欣想的很開，像郎健這樣的花花公子就算結婚了，外面也不會少女人，管是管不住的。既然管不住，就隨他去吧，她要的就是這個大領導兒媳的身份，這層身份比什麼都重要。
也正是郎大平準兒媳身份這層身份，才讓她順利從棉麻廠調到了陸天的省商業公司。
坐在辦公桌的喬春燕望著站在她眼前的張欣，說：“明年你就借調到商業公司了，你的關係保留在棉麻廠，你的工資由商業公司發。之所以從棉麻廠調走去省商業公司，郎健他爸有他的想法，就是讓你對留意陸天的一舉一動，這個你清楚吧？”
張欣點點頭，“喬主席，這個我清楚。就是陸天和郎健關係一向很緊張，我和郎健馬上要登記了，陸天不可能信任我的。再有，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三個多月，再過幾個月肚子大了，就做不了什麼。太重要的工作，陸天也不會安排給我的。”
張欣把她的顧慮說給了喬春燕。
張欣的顧慮是喬春燕能想到的。從郎二平進監獄，郎三平被判死刑，郎健調戲周玥進了教養所，郎家和陸天就結上了樑子。更別說當年郎大平和郝今龍、金月姬夫婦的恩怨了。
陸天信不過張欣，無論是郎大平還是郎健都很清楚，可在省商業公司放進去一個自己人，郎大平覺得很重要。
特別是馬守常如商業公司做了顧問，商業公司更是如虎添翼。要是連個眼線都沒有，更不知道商業公司在折騰什麼了。
想來想去，郎大平覺得，張欣是唯一的人選。
再怎麼說，也是一家人，家裡的人總比外人可靠。
就這樣，郎大平得知商業公司要調進人員的訊息後，把張欣安排進了商業公司。
喬春燕今天說的話，就是郎大平讓她跟張欣說的。調張欣去商業公司的目的只有一個，時刻關注陸天在做什麼，一旦有了陸天違法的證據，郎大平就要向陸天下手了。
郎大平是個家族意識很濃的人，他一直記得郎三平是因為陸天才被槍斃，這個仇一定要報。
喬春燕知道這些內幕，不過很多事她不能跟張欣說的太清楚，畢竟張欣跟郎健還沒有結婚。
想到這些，喬春燕雙手平放在辦公桌上，說：“張欣，陸天不信任你則正常。你只要做好陸天給你安排的工作，留意一下他的動態就好。”
喬春燕的話令張欣少了很多顧慮，“喬主席，我能做到。”
“能做到就好。還有，進到商業公司後，看一看陸天身邊的人有沒有能為我所用的，要是有，就拉攏過來。”
聽喬春燕這麼說，張欣腦子裡浮現出一個人，開口道：“喬主席，我覺得有個人有可能拉攏過來。”
“誰？”喬春燕問。
“肖同慶，就是陸天助理兼司機。”張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