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蒼蠅了，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萬金桂當然不是好惹的，很快就懟了回來，只是她腰疼得厲害，肚子那兒又脹的很，氣勢上弱了一大截。
“哎呦喂……萬同志說話才是不怕閃了舌頭，你不撒尿也成，老孃帶了鏡子，給你照照啊！”
江老太從百寶袋裡摸出一面小鏡子，她現在出門必帶鏡子，隨時整理頭髮，弄得油光水滑的，這樣才有精氣神，派頭是必須要搞的。
老太太將鏡子擺在萬金桂面前，一張臘黃憔悴的臉清晰地顯現出來，萬金桂很久沒照鏡子了，冷不丁看見自己的容顏，眼前一下子黑了，差點暈死過去。
這個又老又醜的女人，怎麼會是她？
不可能！
她萬金桂年輕時好歹是村裡一支花，就算現在年紀大了，但也比同年齡的很多女人年輕漂亮，肯定是這鏡子的問題，死老太婆成心膈應她的。
“看清了吧，喏，這額頭的褶子別說蒼蠅了，連蟑螂都能夾死，哦喲喲……你的白頭發比我還多啊，萬同志今年多大了？四十五還是四十六？”
江老太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一刀一刀地捅著，旁邊的人也湊熱鬧，打趣地插了一嘴，“哪有45，才43，還是下半年生日。”
“才43啊，嘖嘖嘖，老得真夠快的，是不是最近沒啥好吃的？我聽說陸科長，不對，現在是陸師傅了，這幹部工資和工人工資差別大啊，肉買不起了吧？還得養兩個吃閒飯的，也難怪萬同志老得這麼快，可以理解！”
江老太眼神萬分同情，嘴上說出的話卻刀刀見血，萬金桂身體晃了晃，嗓子眼有點腥甜，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不能在這死老太婆面前示弱。
“心放寬啊，青菜蘿卜保平安，肉其實也沒啥好吃的，吃多了生痰，你看我……咳咳……”
江老太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最近天天吃肉，咳嗽老是不見好，真是受老罪了。”
其他人表情僵住了，心裡齊齊MMP！
特媽地他們也想受這份罪！
吳小月眼神複雜地看著精神煥發的江老太，三個月前還是她的奶奶，以往對她疼愛有加，現在卻像看垃圾一樣看她。
心裡一陣刺痛，吳小月不由低下頭，她也很久沒照鏡子了，不敢照，怕看見一張蒼老憔悴的臉，剛才江老太說她成老太婆了，她更不敢抬頭了。
可她好恨啊！
恨江小暖，恨陸家，恨江老太，也恨周豔紅和吳柏壽，誰讓他們沒本事還生下她，早知道她還不如讓傻子給她當爹呢。
看江老太的狀態，比在機械廠時好太多了，還能天天吃肉，顯然是不差錢的，她早就知道老太婆存了不少私房錢，現在這些錢都被江小暖那賤人在享用了，吳小月咬緊了牙，心裡無比後悔。
“奶奶……”
吳小月忍不住叫了聲，眼神希冀，她叫了二十年奶奶，這老太婆也疼了她二十年，真的那麼無情嗎？
江老太臉一下子黑了，啐了口，“腦子有屎啊，逮著人就叫奶奶，你姓吳，老孃姓江，是你哪門子的奶奶，萬金桂管管你兒媳婦，一點規矩都不懂！”
“啪！”
心裡冒火的萬金桂，反手就是一巴掌，怒極之下用盡了全力，吳小月踉蹌了幾下，半天都沒站住，腦袋嗡嗡嗡的，眼前直冒金星。
萬金桂也因為用力過猛，又沒人扶著，身體朝一邊倒去，吳小月自個都顧不上，當然不可能來扶她。
於是，眾目睽睽下，萬金桂就這樣摔在了地上，腰那兒咔嚓了下，疼得她差點背過氣。
江老太趕緊退後好幾步，攤開手無辜道：“我沒碰她啊，你們都看見的，她這麼大人站都站不穩。”
一股騷臭味散了開來，萬金桂羞憤交加，生吃了江老太的心都有，她這一摔，不僅腰折了，尿也漏了。
就像開了閘門一樣，嘩嘩地流了一地，褲子都溼了。
江老太趕緊捂住口鼻，嫌棄道：“剛才我就是隨口說說，你還真撒泡尿照啊，你可真是的，這麼大一人怎麼沒點素質呢，這才43就生活不能自理了，再過幾年豈不是要去閻王爺那兒報道了？”
“滾……給我滾！”
萬金桂聲嘶力竭地叫著，她活了43年，還從沒丟過這麼大的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尿褲子，她以後還怎麼去上班？
她沒臉見人了！
其他人趕緊溜了，不留下來招人恨，江老太刀子捅得過癮極了，雖還有些意猶未盡，但她也怕真把萬金桂氣死了，以後就沒人教訓吳小月這小雜種了。
“一點素質都沒有，難怪陸志國要被撤職，哼，活該！”
江老太臨走了還要捅一刀，見萬金桂被自己氣得直翻白眼，心裡舒坦極了，邁著外八字，志得意滿地走了，下一部去吳家，今天她有的是時間。
樓上傳來了萬金桂的罵聲，“瞎了狗眼啊，還不過來扶我！”
隨即是清脆的巴掌聲，還有吳小月的哭泣聲，江老太站在樓梯口，側耳聽了好一會兒，比吃了一斤肉還愉悅。
過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到了樓下，心情極好的江老太，和顏悅色地和眾人道別，“走了啊！”
“江阿嬤慢走啊，以後常來！”大家客氣地寒暄，心裡其實不太希望這老太婆來，怪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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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要來的，再會啊！”
江老太當然要常來，不來怎麼看到吳小月的悲慘狀況。
腳步輕快地出了了機械廠，江老太熟門熟路地去了吳家住的弄堂，她來過一次，很快就找到了吳家，還沒到樓梯就聽見了吵鬧聲。
“肯定是你們家的小流氓偷的，老孃的褲衩都偷，老流氓小流氓聚一窩了！”一個中年女人尖聲罵著，氣勢十足。
“我兒媳婦的褲衩也沒了！”
“我婆婆都七老八十了，她的褲衩也偷，你們還是不是人！”
“不是老流氓就是小流氓，這種事必須報告公安，抓他們去牢改！”
……
三個女人一臺戲，十幾個女人絕對能鬧翻天，將吳家堵了個嚴嚴實實，吳老頭躺在床上咳嗽不斷，吳柏壽不住說好話，吳小華昂著頭，兇相畢露。
江老太從口袋裡掏出了團成了一團的花褲衩，暗暗想著，得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栽贓給小王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