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梅琳臉色一白，心沉到了底，乾笑道：“我……我去給你打熱水洗臉啊。”
等她打了熱水出來，周子陽已經回房間了，房門也緊鎖著，梅琳氣得摔了臉盆，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深。
不成，她得回孃家一趟，讓她娘給拿拿主意，這男人太反常了，哼，她絕對不會放手的，周子陽連身份都沒有，他還能跑上天不成？
要是敢在外面找女人，她就去單位鬧，讓他名聲掃地，臭名遠揚。
這麼一想，梅琳心安了些，熱水也沒浪費，自個洗漱，明天就回孃家。
周子陽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也就一隻行李袋，並沒多少東西，唯獨捨不得的就是院子的那些花，他去了周玉青房間，這孩子似是早就在等他了，等他一進屋就鎖了門，衝周子陽笑了。
“這些錢和糧票你收著，餓了就去飯店吃。”
周子陽塞過去一些錢和糧票，他這一去至少得半個月，梅琳那女人摳索的很，家裡的菜沒油沒肉，連雞蛋都捨不得吃，周玉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得跟上。
“爸爸，你明天什麼時候走？”
周玉青接過了錢，突兀地問了句。
周子陽不由笑了，他就知道瞞不過，這孩子打小就聰慧，一點都不像是梅家人，或許是他父親那邊的基因吧，他和周玉青父親在船上有過短暫的接觸，是個可以結交之人，和梅家人完全不一樣，幸好周玉青像了父親。
“一早就走，這半個月我沒管你，你不能荒廢學習，我回來要考的。”周子陽口氣嚴厲。
周玉青卻沉默了，良久才說道：“爸，你別回來了，你應該過自己的生活，別再被我家拖累了。”
“傻子，我不回來，我只是來接你。”
周子陽心裡一暖，眼眶也有點溼，他真的不相信這麼好的孩子會是白眼狼。
“我也不和你走，你也別來接我，我不會走的。”周玉青拒絕了，出乎周子陽的意料，“為什麼？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想……我不想，我放不下媽媽。”
周玉青改口很快，可他到底年紀太小，哪瞞得過周子陽的眼睛，一眼就看穿了這孩子的小心思，不由在他腦袋上揉了幾把。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這件事等我回來後再說，你只管安心學習就好，其他事用不著你管，做作業別太遲了，早點睡覺。”
等周子陽前腳離開，後腳梅琳就過來了，打聽周子陽和兒子說了什麼。
“就問了作業，我要寫作業了。”
周玉青不耐煩地沉了臉，梅琳有些怵兒子，硬著頭皮問：“你爸是不是給你錢了？”
“沒有。”
周玉青臉色更冷，作業本在桌上拍得啪啪響，梅琳心也跟著砰砰跳，但還是說道：“小孩子身上別放錢，容易丟，媽替你存著……”
“說了沒有就沒有，你聽不懂人話？”
周玉青氣得砸了作業本，站起身怒目瞪著梅琳，眼神失望厭惡，還有委屈。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自己是孤兒，也不要梅琳這樣的媽。
梅琳嚇了一大跳，不敢再問了，埋怨道：“問你幾句發那麼大火幹什麼，我可是你媽，學校教你沒大沒小了？”
話雖這麼說，但梅琳還是走了，她不敢招惹兒子。
這個晚上梅琳連眼都沒合上過，快天亮時才勉強眯了會兒，周子陽和平常一樣，慢條斯理地吃過了早飯，便提著袋子要去上班。
“你提那麼大袋子幹什麼？”梅琳警覺地問。
“下班順便挖土。”
周子陽隨口答了句，梅琳便沒再起疑心了，因為周子陽平常也總去挖土回來種花，等周子陽走後，她隨便收拾了下就出門了，回孃家找她娘商量，長期飯票可不能丟了。
鄭曼青也去上班了，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今天到期，必須去上班了，其實她不太想去，覺得沒臉見人，但四百塊買的工位不能浪費，她還沒嫁幹部呢。
周子陽到了照相館就請了假，雖然他接二連三請假讓領導很不滿，可誰讓他技術好呢，全城的攝影師就數週子陽的技術最好，有時候政//府領導聚會，都會叫周子陽去照相，其他人的水平太差，照出來的相片天差地別。
也所以，領導不敢難為周子陽，痛快地批了半個月假，還給開了介紹信。
周子陽直接回了周阿嬤那兒，老太太動作也很迅速，去街道那邊開好了介紹信，娘倆在江家吃了中飯，直接就出發去火車站了，買了晚上的臥鋪票。
江小暖讓江老太煮了一袋子茶葉蛋，炸了一袋子春捲，陸寒年則送了五十斤全國糧票，出門在外，糧票比鈔票還重要，而且必須得全國糧票，否則連白粥都喝不上。
周阿嬤走後，江老太一時間適應不過來，才兩天就開始唸叨了，天天衝江小暖打聽周阿嬤啥時候回來，問得江小暖都煩了。
“你不是嫌人家周阿嬤吃得多還欺騙你感情嗎？走了不正好稱你的心？現在又想她幹啥？”
江小暖故意說反話，在的時候鬥嘴，走了又想，搞得跟談戀愛一樣。
江老太面上有些不自在，訕訕道：“我就是隨便問問，誰想她了？”
“不想你成天問我？”
江小暖白了眼，江老太不敢再問了，悻悻地去聽收音機裡的越劇了，不一會兒就開心了，跟著哼哼，老太太的快樂向來都很簡單，能吃飽穿暖，手裡還有餘錢，家人健健康康的， 她就能過得開開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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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過中飯，梅朵便來串門了，說了梅家的動靜。
“我二姐夫失蹤了，我二姐跟瘋了一樣，全城都找遍了，人影都沒見到，天天在家哭呢。”
“你回孃家了？”
“沒，聽弄堂的街坊說的，我二姐跟瘋婆子一樣鬧，街坊鄰居們都知道我二姐夫失蹤了。”
“那個不是你二姐夫，他只是回自個家了。”
江小暖的話讓梅朵瞠目結舌，結結巴巴問道：“你認識我二姐夫？他咋不是我二姐夫？孩子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