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怎麼了？你的藥在哪兒……身上帶了沒？”
江老太急得大叫，她知道周阿嬤是有心臟病的，不能太激動，雖然周阿嬤毒舌還愛佔便宜，江老太還是舍不她出事，難得能碰到了個對胃口的老姐妹，還是好好活著吧。
周阿嬤沒理她，直愣愣地盯著同樣激動不已的周師傅，眼裡只剩下了這個男人，什麼都顧不上了。
嫌棄江老太太聒噪，她不耐煩地拍了一巴掌，“死不了，別吵！”
好不容易找到兒子了，她哪捨得死。
江老太這才注意到周師傅的異常，這倆人大眼瞪小眼地盯著對方，還含著淚，哪怕她的智商再低，也瞧出不對勁了。
江小暖已經能肯定了，周師傅正是周阿嬤失散多年的兒子，她的感覺沒錯。
“媽……”
周師傅終於叫出了聲，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就這麼跪著朝周阿嬤爬，娘倆抱著在一起哭。
“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我找遍了西北所有的農場……你到底去哪了？怎麼不來找我……”
周阿嬤哭喊著，那些年她一路討飯，找遍了西北的所有農場，他們都說兒子早死了，可她不信，兒子答應過她，一定會好好活著和她團圓的。
兒子打小就重諾，肯定不會食言。
可她找了那麼多年，兒子杳無音訊，她也心冷了。
可能兒子真的不在世上了吧？
現在兒子卻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周阿嬤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但臉上的淚，還有懷裡的兒子那麼真實，明顯不是夢，她兒子真的回來了。
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他們母子終於團圓了。
“媽……兒子不孝……讓您受苦了！”
周師傅又愧又痛，他媽才六十五啊，還是那麼愛打扮的人，現在卻如此蒼老憔悴，可想而知這些年受了多少磨難。
“我不苦，還活著呢，你大姨和大姨父他們……”周阿嬤說不下去了。
平時她都表現得特別冷漠淡然，哪怕有人死在面前，都無法讓她變臉，但那都是裝出來的，她本就不是堅強的人，雖然母親早逝，父親還渣，可她有大姐護著，打小沒吃過苦。
結婚時雖然也遇上了渣男，但大姐替她出頭，搶回了嫁妝和兒子，連兒子的姓都改了，事事都有大姐護她周全，她怎麼可能堅強。
還有那次變故，大姐自身都難保，饒是這樣，大姐還是想盡辦法送她離開了海城，雖然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好幾次都九死一生，可她知道，留在海城的大姐更苦。
她不知道大姐和姐夫死之前經受了什麼，也不敢想。
這些年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要找到外甥女，找到兒子，否則她早撐不下去了。
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兒子，周阿嬤的堅強偽裝也破碎了，抱著兒子哭成了淚人。
“媽……我查到表姐的那個廠了，她……”
周師傅神情黯然，怕母親經受不住，他可憐的表姐早已經香消玉殞了。
“她在哪裡？”周阿嬤急得聲音都尖了，死死抓著兒子的手。
“先把這藥吃了。”
陸寒年剛才去周家拿藥了，周阿嬤連水都沒要，一口嚥下了藥，對周師傅說道：“你說吧，最壞也就是個死，我受得住！”
她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了，外甥女是個軟性子，也沒吃過苦，更沒心機，她的結果……只怕不會太好。
但沒有準確的訊息，她就儘量往好處想，還幻想著外甥女已經成婚生子，嫁給了對她極好的男人，生了一堆孩子，過著平淡幸福的生活。
不過現在幻想已經破滅了，兒子這個樣子，明顯不是好消息啊。
“表姐她二十二年前沒了，說是生孩子沒的，具體的我沒打聽到，那個廠子已經空了，以前的工人分佈得七零八落的，知道當年情況的並不多。”
周師傅語氣沉重，他和表姐的感情很深，就跟親姐弟一樣，他以為還能和表姐團圓，這些年一直在打聽表姐的訊息，但打聽到的卻是天人兩隔，再不可能團圓了。
周阿嬤還算平靜，只是眼淚不住地流著，雖然早有預料，可現在親耳聽到這樣的結果，她還是難以接受。
她可憐的雅兒，那麼年輕就沒了。
二十二年前，雅兒才24歲呢，生孩子怎麼會沒了？
周阿嬤拽起了兒子，衝江老太說道：“我和兒子回去說些話，回頭再和你們說。”
她有太多話要問了，有些事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問。
“快去吧，晚上來家裡吃飯啊！”江老太擦了擦眼淚，心裡挺為老姐妹高興。
周阿嬤也沒客氣，拖著周師傅就回自個家了。
江小暖笑道：“我去買菜，晚上要好好慶祝。”
一隻鴨哪夠，必須海陸空都集齊了。
陸寒年騎車帶她去市場，路上有些沉默，江小暖感覺到他有心事，知道是怎麼回事，安慰道：“你肯定也很快會和你親人團圓的，我的直覺很靈的。”
“找不到也沒什麼。”
陸寒年不是說賭氣的話，從未見過面的親人，見不見其實不重要，他現在只想搞清母親的身世，見與不見是不重要，但他得弄清楚。
而且他也要查明母親的死亡真相。
“那個宋百山找到了嗎？”江小暖問道。
“快了，已經排除了大半的村子，順利的話年前就能找到。”陸寒年很有信心。
他拜託了方愛華幫忙，方愛華則找了舟山那邊戶籍科的朋友，幫忙查詢宋百山，符合年紀的有十二人，分別在不同的村子，陸寒年已經找了七個村子，還剩下五個，年前肯定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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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阿嬤領著兒子回了家，關上了門，這才問道：“你表姐有沒有留下孩子？”
“有個兒子，得有24了，但我沒打聽到孩子的下落，我打算年前再去找找宋百山，他肯定知道內情。”
周阿嬤面上有了喜色，大姐和姐夫有後就好。
“宋百山是誰？”
“就是他安排表姐進的廠子，我打聽到的，但這人退休回老家了，具體地址我沒能打聽到，現在差不多有著落了。”周師傅回答。
“你告訴我宋百山在哪兒，我去找！”周阿嬤急不可待，她想快點見到大姐的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