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局長放下了皮帶，開始反思了，改志願那事，他以為兒子沒放在心上，哪知道這小子一直耿耿於懷，他以為讀外語專業，可以讓兒子有個錦繡前程，可兒子不喜歡。
就像小時候，他母親總是給他用開水衝雞蛋，還加一點白糖，那個時候，這麼一碗開水衝雞蛋，是難得的營養品，全家省吃儉用，才供得起他一個人吃。
可他其實不喜歡，一是不喜歡開水衝雞蛋，總覺得腥，二就是不喜歡全家都餓著，讓他一人吃獨食。
但他反對無用，因為他是全家的希望，父母就算餓肚子，也要讓他吃飽，他只得懷著沉重的心情，喝下那一碗開水衝雞蛋，感覺真的很不好。
或許對於兒子來說，他覺得好的專業和工作，就是那一碗開水衝雞蛋吧？
真的逼兒子喝下去，就像他當年的感覺一樣，不是營養品，而是沉重的負擔。
孟局長嘆了口氣，看了眼還在嗷嗷哭的兒子，有點嫌棄，這樣的兒子真的和他期待的兒子，差別太大了，他想要個堅強聰明還有野心的兒子，可這傻兒子，卻軟弱還平凡，也沒什麼事業心，智商勉強算及格，真挺讓他失望的。
兒子就這一個，再失望也沒辦法，還是要扶一把的。
“進來！”
孟局長走到書房門口，喝了聲。
孟凡身體抖了抖，抬頭淚眼迷濛地看著他爹，屁股開始疼了，他爹肯定是準備在書房揍他，書房地方小，他沒地方躲，打起來賊疼。
後脖子涼颼颼的，孟凡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起身，小心翼翼地進了書房，這慫頭慫腦的樣子，看得孟局長又上火了，強壓下去，面無表情地問：“你真想幹電影這行？”
沒迎來預料中的皮帶，孟凡有點愣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看著他爹。
孟局長的火氣又上來了，四下找皮帶，但皮帶留在了外面，只得脫下腳上剩下的一隻鞋，砸了過去。
“聾了？老子問你話！”
孟凡再次聞到了清新的腳氣味，給燻得徹底清醒了，拿開鞋子，使勁點頭：“我喜歡電影，爸，我想幹一輩子！”
說完眼巴巴地看著孟局長，一臉乞求，看得孟局長心頭一軟，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傻兒子，唇紅齒白的，抱出去都誇這小子漂亮，越長越醜了。
“戲子無情，表子無義，那一行水深的很，你可要認真地想，開弓沒有回頭箭！”孟局長再問了句。
他是真的不希望兒子趟演藝圈那大染缸，現在稱為演藝工作者，其實就是以前的梨園，不過地位提高了不少，不再是下九流了。
但在孟局長眼裡，演員這行業他還是瞧不上的，而且他聽人說起了演藝圈不少腌臢事，亂的很，再清白的人，進了那個大染缸，也不再清白了。
他不想看到兒子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可兒大不由爹啊，這傻兒子一心一意想進染缸，他總不能真打死吧。
“爸，三百六十五行，哪行水不深呢？髒的不是這個行業，而是人，只要我自己心裡有數，我就不會髒，爸，你對我有點信心行不？”
孟凡向來嬉皮笑臉的樣子，現在卻多了些正經，孟局長眼神訝然，沒想到傻兒子還能說出這麼一番道理來。
沒錯，各行各業水都深，也有髒的人心，關鍵還在於自己能不能守住，這傻兒子能有這樣的覺悟，孟局長放心了不少。
“既然你打定主意了，我也不攔著你，反正我給了你兩年時間，假使你闖不出名堂，就乖乖回去上班。”孟局長終於讓步了。
孟凡還愣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爹這老頑固真同意了？
“爸，你同意我拍電影了？”
“嗯。”
“我演流氓也行？”
孟局長臉黑了黑，咬著牙，“嗯！”
然後又強調道：“演流氓可以，但你不能當流氓，老子警告你，別給我亂來，生活上一定要規規矩矩，要是讓我知道你和那些女演員搞亂七八糟的事，老子打斷你腳！”
“知道了，我肯定不亂來，我現在對女人不感興趣，我要專心拍電影！”
孟凡開心得得意忘形，忍不住說出了心裡話，孟局長臉色大變，厲聲喝問：“你對女人不感興趣？你還想當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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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暫時不考慮個人問題，先拼事業，真的。”
孟凡小心翼翼地解釋，後背出了一身冷汗，乖乖，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差點又要捱打。
孟局長面色稍霽，警告道：“你現在不考慮個人問題可以，但年紀到了，婚還是要結的，不能耽誤了終身大事，你媽和我還等著抱孫子，有合適的姑娘可以處處。”
“知道了。”
孟凡答應了，表現得很乖巧，讓孟局長很滿意，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哎，爸，我出去了。”
孟凡體貼地給他爹套上鞋子，還跑去客廳，撿起另一只鞋子，給他爹也套上，兩隻鞋子整整齊齊地套上了，他滿意地拍了拍手，出去時還不忘帶上門，心裡歡喜極了。
他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搞電影啦。
至於處物件這事，他反正是能拖一年算一年，現在他看到女人就頭痛，還是一個人單著更好。
“你爸沒打你？”局長夫人脫口而出，半天都沒聽到兒子的鬼叫聲，不符合常理啊。
孟凡心裡一痛，沒好氣道：“媽，我是你親兒子吧？你幹嘛就見不得我好？”
局長夫人白了眼，嫌棄道：“你真想讓老孃待見你，就給我領個兒媳婦回家，別人像你這麼大，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說你差在哪了？大學生，有相貌，家世比別人都好，你怎麼就找不到個物件？”
孟凡的頭一下子就大了，自打他過了二十五後，他媽逮著空就催婚，好像他不結婚就大逆不道一樣，以前他媽多心疼他啊，現在卻巴不得他爹打死他。
唉，果然日久生厭，就算和爹孃相處久了，感情也會出問題的。
等老麥的電影掙錢了，他就買幢房子搬出去，眼不見心不煩，他是為他爸媽好，不看到他就不會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