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任鎖門之後，賀祁又悄悄翻牆進來。
地上破碎的玻璃渣，被上鎖的門窗，還有窗戶上的大洞……
屋內殘留著酒味，以及熟悉的清香，澹澹柔柔的。
下一瞬，矯健的身影飛快消失在大雨中。
河水洶湧奔騰，沉積的泥沙被肆意攪動變得渾濁不堪。
女孩渾身溼透，襯衣緊貼，玲瓏的身姿顯露無疑。
同樣狼狽的蘇暮拉住她不放。
“我剛說的都是真話！我願意重新追求你，你回來吧。”
“回到我身邊，我帶你回城！”
他的眼神深情又堅定，雨滴劃過他好看的下頜線。
城裡的生活多麼精彩啊，戲院、公園、咖啡廳，還有那些高樓大廈……城市有著鄉村沒有的進步與發達。
別說知青想回去了，就連土生土長的鄉下人也都妄想有朝一日能在城裡紮根！
城市對現在的人來說就像一個遙遠的夢，背後的誘惑無比巨大。
曾經的林杏兒又何嘗不想跟著蘇暮遠走高飛呢？
但那是曾經，那是上輩子的林杏兒。
“我不、樂、意！”
“你死了這條心吧蘇暮，好話壞話我都說盡了，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蘇暮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林杏兒甩開他的手繼續說：“我跟你當初只是一場不成熟的交往而已，你也根本不愛我，你只是不甘心我對你不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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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暮，往前看不好嗎？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記住，別讓我看不起你！”
她一步步後退，蘇暮留在原地像是戰敗的雄獸，孤寂而落寞，任憑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
林杏兒戒備地望著他，突然，他表情放大，異常驚恐。
“小心——”
“啊啊啊……”
落水的聲音被大雨侵吞。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掉下堤岸，蘇暮也不敢相信這是現實。
河水太過湍急，人一掉下去立馬被衝得沒影兒。
蘇暮愣了幾秒，五指死死陷入樹皮。再不救人……恐怕她就活不成了！
“該死！該死！”他發狠般大力踹向無辜的柳樹，隨後無措地沿著河岸跑。
水流幾乎跟人奔跑的速度一般，就算是省裡的游泳冠軍跳下去估計也自身難保。
一句話，林杏兒她凶多吉少。
四周霧茫茫的，入目一片空蕩蕩，剛才發生的事唯有天知地知。
短短半分鐘，蘇暮還在猶豫不決，而被洪流卷走的可憐人兒正在起起伏伏艱難地與命運抗爭。
百米開外，身材頎長的男子快速入水，猶如利劍出鞘，從奔向堤岸再到飛身入水，沒有半分猶豫。
蘇暮頓時有了頭緒，拯救林杏兒的心情被強烈調動。
他跑到那人下水的位置一看，手腕粗的麻繩系在岸邊的鐵環上，另一頭則緊緊繃直伸入河水。
河裡的男人正在奮力划水，兩臂不斷交替，速度極快。
蘇暮隱約看見他肩上套著救生圈，而另一道他在意的影子抓著半截被纏繞的樹枝正在抵抗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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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他之前太著急，竟沒發現林杏兒被困在那裡。
而那個英勇的男人不是賀祁又是誰？
蘇暮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封住了，深深的恥辱感鋪天蓋地般湧來。無論從膽識還是謀略，亦或是從感情上看，他都徹底輸給了賀祁。
他果然還是更愛他自己。
“咳咳咳……”林杏兒已經嗆了好幾口髒水，為了減小阻力，她脫掉了雨靴。
河裡飄過的木樁、石塊，還有各種垃圾都從她身上劃過。身上看不見的地方已經傷痕累累，但她此刻只覺得渾身都是刺骨的冷！
冷到牙齒上下打架、雙手直哆嗦快要抓不住樹枝了……
“杏兒——別怕——”斷斷續續的喊聲傳來。
黑髮黏在臉上，不斷沖刷著的雨滴也阻礙了視線。那個聲音渾厚帶著金屬感，她彷彿感知到了賀祁！
眼眶熱熱的，鼻間狠狠一酸。然而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手裡更有力了，她緊緊攥住樹枝。
那黑影越來越近，真的是他！
“啊……”林杏兒的身子忽然隨著大樹枝飄走。
水流的速度絲毫不減，橫河很長，她正漂往下游，中途的水只會越來越深。
後方的男人目眥欲裂，繩子的長度已經不夠了，他果斷扔掉束縛。
隨即四肢爆發出無窮的力量，他追上了距離最近的一浮木，全身貼在上邊隨波逐流。
很快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男人冷靜地丟掉浮木轉而奮力划水。
林杏兒就在斜前方，兩人的手歷經千難萬險終於牢牢握在一起。
救生圈第一時間套在林杏兒身上，她大口大口地呼吸。
前面的男人拉著她拼命往岸邊遊。
發現繩子那頭松了，蘇暮立刻取下繩套往前衝……
精疲力盡的賀祁拖著林杏兒靠近岸邊，快要成功的時候頭頂一顆老樹突然傾倒。
“賀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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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她，兩人沉入水。
林杏兒緊張地閉著氣，憑藉水波的震盪不難感受到那棵樹有多重。
“呼啊——”
他們重新冒出水面，終於上了岸……
男人後肩的衣料破開，溫熱的血液一路染紅了堤岸長長的斜坡。
到了草地，魁梧的身軀頹然倒下。
“怎麼了賀祁？你別嚇我！”她拍拍他臉頰，手指還能感受到呼吸。
幾瞬過後男人睜開復又鳳眸，“我沒事，逗你的呢。”
林杏兒剛才差點兒沒急哭，她緊緊握著他的手，“你壞死了！以後再也不許這麼嚇人了知道嗎！”
“嗯，我知道的，你別生氣。”他回握她的小手，二人相互依偎著朝家走。
雨勢逐漸消停。
遲一步趕來的蘇暮闇然退場。
半路遇上了趕車的胡大慶，林杏兒扶著賀祁上車回家。
直到擦洗身子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手腳、胸腹、腰肢全都是青紫的淤痕，還有大大小小的劃痕。
她用上摻了靈泉水的藥膏，有些擦不到的地方便讓小桑幫忙……
賀祁那邊剛剛藏好破掉的上衣，林杏兒便推門而入。
“啊！”
“對不起。”她沒想到賀祁正在換衣服。
“沒事兒，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他臉上露出痞痞的笑。
“我幫你上點藥。”
男人套了條鬆鬆垮垮的長褲坐下，麥色的胸膛就這麼毫無遮擋地擺著眼前。
林杏兒忽然覺得喉嚨有些渴……明明不久前才在河裡喝了那麼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