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微妙的暗紫色漸漸從天際漫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
鹿雲重重地拍著桌子，滿懷期待能收到捷報，然而截至17點的資料統計，讓他大失所望：“為什麼跟中午的預測報告差了3個億！”
啪的一聲，把報告摔在桌上：“鹿雲坐在辦公室，巴巴地期待著捷報頻頻，收到截至17點的GMV的資料統計：“為什麼現在還沒有突破15億！為什麼還停留在14.37億！為什麼！你們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蔡崇鑫和孫彤雨面面相覷，最後孫彤雨站了出來，“你的電腦有裝QQ安全管家嗎？”
“沒有！我絕對不碰陸飛公司的產品！”
鹿雲前腳信誓旦旦，一副我與陸飛不共戴天的姿態，後腳音響裡響起“滴滴滴”的聲音。
很明顯，是QQ鈴聲。
“咳咳！”
他露出尷尬而不是禮貌的微笑：“淘多多的銷售額下降跟QQ安全管家有什麼關係？”
“裝了之後，這事才能說得清楚。”
蔡崇鑫扶了扶眼鏡。
“我來吧。”
孫彤雨接手鹿雲的電腦，熟練地操縱。
趁著等待下載的工夫，用搜狗瀏覽器登入頁面，搜尋“淘多多”網址，就見詞條的下方多出一行字，“搜狗網址安全中心提醒您：該網頁疑似存有熊貓燒香病毒，請謹慎登入。”
“這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個？”
鹿雲瞪大眼睛，滿臉錯愕。
“不只搜狗，佰度也有。”
孫彤雨自顧自說：“最近網上幾乎談熊色變，已經有幾百萬都感染了‘熊貓燒香’，就像現實裡的薩斯一樣，很多網民都不敢再隨隨便便地點開網站，就怕沾上病毒。”
“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淘多多的安全問題不是都解……這特麼一定是陸飛搗的鬼！”
鹿雲恍然大悟，氣得通紅如豬肝。
“沒錯，就是他的‘傑作’。”
孫彤雨繼續操作，把QQ安全管家以及防毒工具安裝完畢，然後面色沉重地點開淘多多的網頁，第一時間竟然沒能立刻進入，而是右下角彈出一個頁面攔截視窗提醒——
該網址是熊貓燒香高發網站，防毒系統正在善意地阻止訪問。
最底端，有“訪問”和“取消”兩個選項。
“但凡裝了QQ安全管家的電腦，只要登入阿狸粑粑的所有平臺都會蹦出這個。”
蔡崇鑫緊瑣眉頭：“陸飛就是借‘防毒’的名義恐嚇驚弓之鳥的網民，讓他們不敢再碰淘多多，訪問量和交易量不就大大縮水了嘛！”
“臥槽，陸小雞！”
馬老闆很少爆粗口，但此刻被陸飛的騷操作徹底激怒，外星人的面容扭曲猙獰：“把我們的法務叫過來，把一直合作的律所找來，我要告企鵝，我要告陸飛，這是惡意打壓，這完完全全是不正當競爭！”
“冷靜，冷靜，不要那麼激動。”
蔡崇鑫嚇了一跳，急忙勸阻。
“是啊，鹿總，打官司沒用……”
孫彤雨無力地嘆了口氣說：“只會徒增業務量和給律所創收而已。”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回擊？”
鹿雲把怒火轉到他的身上。
孫彤雨嘴角上翹，陰惻惻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要不下次雙十一，我們安排人去海龍大廈，把飛購網的網路電纜給端了？”
蔡崇鑫、鹿雲驚了個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小子特麼真是個天才，什麼都敢想！
孫彤雨笑得越發邪氣，“要不乾脆斷電，把整棟樓的電給斷了，毀了他們的雙十一，你們覺得怎麼樣？”
“彤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嘛！”
鹿雲倒吸一口氣，“你知不知道飛購雙十一意味著什麼？它已經不僅僅是陸飛和飛購網的大事，更是舉國關注的大事，誰要是敢在這件事上使絆子，只要出一點么蛾子，只要查到我們是指使者，什麼後果你知道嗎？”
孫彤雨聳了聳肩：“這不就結了嗎，鹿總。如果我們真地去報復飛購網，你猜到時候官方會站哪邊？”
“是啊，是啊，陸飛確實可恨，可關鍵他這麼做並不違法，我們拿他根本沒有辦法。”
蔡崇鑫既頭疼，又無奈。
孫彤雨見兩人冷靜下來，提醒說：
“所以與其想怎麼還擊，不如想想怎麼解決眼前的困局，不管怎麼樣，15億是我們這次雙十一必須完成的目標，直接影響到阿狸粑粑07年的上市計劃！”
“你們什麼意見？”
鹿雲深呼吸，胸膛上下起伏。
孫彤雨清清嗓子：“電影行業有種做法叫刷票房，是不是我們也可以……缺口也不大，現在也就6300萬，我們從雅虎融到的可有10多億美刀。”
蔡崇鑫一怔，“你的意思是造假？”
“那乾脆虛報豈不更好，連錢都省了！”
鹿雲看到他一聲不吭地點頭，氣得冷冷發笑，創業，尤其是網際網路創業，總有耍小聰明的玩“資料注水”，但凡有漂亮資料”的加持，融資、對賭、甚至衝刺IPO，簡直十拿九穩。
孫彤雨歪嘴一笑，“虛報跟刷單還是不一樣，至少上市查賬的時候不會露出馬腳。”
“特麼的陸飛，他造了孽，我不但得忍著不能還擊，還要搭上自己融資的錢？這特麼是什麼狗屁道理！”鹿雲氣得全身發抖，“不行，絕對不行，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咽下去啊，我們跟陸飛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太懸殊了。”
孫彤雨苦笑連連。
“大嗎，有多大？”
鹿雲咬牙切齒：“差距能有比我們吸收雅虎華夏時還大嗎！他有搜尋，我們也有，他有門戶，我們也有，無非多出一個社交一個支付，可我們比他有錢，飛購網現在都沒有融資，又搞自建物流，還能有多少現金，我們可有10個億，還是美元！”
“鹿總，千萬別氣昏了頭。”
孫彤雨嘆了口氣，“不要忘了財付寶啊，賬面上沉澱的資金恐怕有上百億，就算一個月後大部分要結算給合作商，但仍然有幾十億的常態沉澱，我們如果跟他比燒錢，才是上了他的道，別說10億美刀，就是20億美刀，也要被飛購網活活拖死，因為只要想融資，哪家機構不會搶著送錢，怎麼拼？拿什麼拼！”
“……”
鹿雲被懟得無話可說，面色難看。
“對對對，彤雨說得太對了，上市在即，不宜樹敵啊。”蔡崇鑫補充了一句。
“這種感覺真是太他嗎窩囊啊！”
鹿雲煩躁地撓著頭髮，心裡堵的難受。
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從來都是自己給別人挖坑，可一對上陸飛，就沒有一次不被他踢進坑裡埋了，好氣啊，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一念之此，惡向膽邊生，突然覺得拔他的網斷他的電的主意，簡直妙不可言。
“現在我最擔心的，除了借防毒的名義限制淘多多的流量，會不會在物流上使絆子？”
孫彤雨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不算公家的郵政和自營的中通，申通、圓通、韻達、天天、順風，但凡有實力的物流，飛購網多多少少都持股，都是第二大股東。
雖然阿狸已經在重點培養自己的派系，押寶在德邦、百世、宅急送，但目前根本不是一個量級和梯隊，必須依仗飛購系的物流才能消化雙十一訂單，否則就有爆倉的危機。
“這次的啞巴虧我們吃了。”
鹿雲咬著牙掙扎半天，終於艱難開口。
“對，能屈能伸，方大丈夫。”
孫彤雨白了白眼，都姓陸，雖然此鹿非彼陸，可差距怎麼就那麼大？
“這筆帳早晚會連本帶利跟陸飛討！”
鹿雲嘴角抽動，眼神兇狠：“現在先收回點利息，我們明面上不跟他對著幹，但不是我們真的怕了他，我們要曲線救國，加大力度挖他的中小型商家，這才是電商的根基。”
蔡崇鑫隨聲附和：“特別是飛購網的食品、母嬰，陸飛這次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因為什麼食品安全，竟然讓那麼多不符合的商家不能上雙十一活動，這不是活生生把他們推給我們嗎，這樣的大禮絕對不能錯過。”
“這裡面會不會有詐？”孫彤雨皺眉道。
蔡崇鑫搖頭失笑：“彤雨，多疑啦。”
氣氛在安靜中，又沉悶，又壓抑。
鹿雲暫時壓下怒火：“彤雨，就按你說的，到晚8點為為止，那時候還沒有突破15億大關，缺多少，就補多少。”
孫彤雨點了點頭，扭身就走。
目送著他離開，蔡崇鑫打了個哈哈：“彤雨這人就是直率，有什麼就說什麼，能力還是很出重的。”
鹿雲鼻子冷哼一聲，“怕的就是另有所圖，我不是馬上就要卸任阿狸總裁了嘛。”
“彤雨接任……”
蔡崇鑫剛要張口，鹿雲直接打斷：“我打算讓衛喆當這個總裁。”
“什麼？這不合適吧！”
“怎麼會不合適呢？”
“可衛喆才空降到執行副總裁還不到一年，雖然兩度被評選全國零售業風雲人物，才堪大任，可這個提拔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蔡崇鑫皺眉說：“彤雨也才是副總裁。”
“讓他上位才是最大的不合適，阿狸馬上就要上市了，難道能允許辦公室戀情嗎？”
鹿雲道：“他和他妻子彭蕾，公司只能留一個，這個人我當然選彭蕾。”
“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
蔡崇鑫嘆了口氣，心裡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能走到今天，可以說孫彤雨功不可沒，但奈何跟鹿雲一樣強勢，一山不容二虎。
真就上市第一劍，先斬大功臣。
再一想飛購網，陸飛也半隱退當甩手掌櫃，放心地把江山全權交給劉鏹東。
這麼一比，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
“76.8億！飛購雙十一再創高峰！”
“第一個‘雙十一購物狂歡節‘，飛購網一天成交額，1.17億，如今成立五週年，竟然相差幾乎70倍，CEO劉鏹東表示：當初成立的那天，從未想過有如此美妙的開局。”
“據飛購網官方透露，雙十一開售第一個小時，超過1500個品牌成交額超過去年首日全天，截至11月11日12時，266個中小品牌的成交額實現從百萬級到千萬級的跨越，更有36個品牌，今年雙十一成交額突破1億元。”
“………”
雙十一已到收尾階段，最多也就在百萬位、十萬位上跳動數字，四捨五入也是77億。
媒體們爭先恐後地報道，甚至有電訪臺實時跟進，圍追堵截在慶功宴所在的人min大會堂，一堆長槍短炮架在紅毯兩側。
許山高。
周傑侖。
劉煥、趙本善、郭德剛、景恬……
在狂歡夜出場的明星大腕們，大部分“受寵若驚”地得到邀請函，紛紛提早到場。
大紅喜慶的會堂裡，陸飛作為董事長沒有第一個上臺，而是讓已經履新當CEO的劉鏹東第一個上來，第一次開場致辭。
這一意義，不言而喻。
劉鏹東激動得滿面通紅，操著精濃重的宿遷口音，肯定了所有人的努力，也肯定了飛購網做出的驚人成績，更肯定了飛購網對華夏電子商務空前的影響力，把整個場子暖了起來。
“當年我上大學，鄉親們給我湊了500塊和76個雞蛋，作為一個從農村走到燕京這樣大城市的人，我不能說百分百，但我敢說至少百分七八十，我能理解兄弟姐妹們心中所想，那就是努力掙錢，奮鬥致富。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鑽入了中關村。
錢沒少掙，但沒有方向。有一天，陸總來我的‘晶東多媒體’買東西，就跟我說了這麼一句，大概意思是，‘不去電商揚名立萬，竟然窩在中關村當小老闆’，邀請我加入飛購網。
可以說，我的人生和命運就在陸總的這句話而改變，在這裡，我要說一句——
謝謝陸總！”
劉鏹東是個很善於鼓舞士氣的領導，無論能力，還是口才，根本不輸於鹿雲，相比於抖機靈，勝在真實，說的全都是大實話。
陸老爺來啦，財神就有啦！
陸老爺來啦，大家都富啦！
陸老爺來啦，電商太平啦！
整個慶功宴的氣氛達到了一個高潮，但是真正的高潮還沒到，在場所有人都在等陸飛的出場，於是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
陸飛如閃電般，壓軸登場。
“啪啪啪～”
掌聲雷動，全場歡呼。
對於飛購網的員工來說，陸飛幾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不僅帶著他們創造了一個個奇蹟，還帶著他們一起發家致富，揚名天下。
這是狼王嗎？簡直是狼神！
陸飛站在大家的面前，輕輕一抬手，掌聲喝彩戛然而止，紀律何其嚴明。
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先是感謝了大家近段時間來所做的努力，又感謝了到場明星們的傾力表演，然後伸出兩根手指，抬高嗓門說：
“今晚我只說三件事，獎勵，獎勵，還是特麼的獎勵！首先第一件，為了慶祝雙十一五週年以及取得的優異成績，經我們一致同意，公司給全體職工一次性發放3個月的薪水！”
話音剛落，臺下的歡呼叫好聲震耳欲聾。
“陸總！我愛你！”
眾人鏖戰一天的疲憊感瞬間煙消雲散，三個月的月薪讓他們精神振奮，之前高強度到007工作積攢的小怨氣，立刻拋之腦後。
什麼都不要說了，公司就是我的家！
“咳咳～”
陸飛假裝咳嗽幾聲，一直暗示大家靜一靜，但如此沸騰的場面，五六分鍾過去了才慢慢冷卻，一個個逐漸平靜下來。
“才說了一件事，就激動成這樣子，也太不澹定了，說第二件的時候，是不是得給你們配個救護車？”
“陸總，公司這麼大方，我們實在是澹定不了！”剛一個男員工喊出聲，一個女員工立馬補上，“陸總你真是太帥啦！
”
陸飛開玩笑道：“噢，我發錢的時候帥，那我要是不發錢，是不是就不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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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發錢跟吳炎祖一樣帥，發了錢比吳炎祖帥多啦！超級靚仔！”女員工壯著膽說。
頃刻間，臺下頓時鬨笑一片。
“接下來我說第二件，你看我還能帥成什麼樣子。”陸飛咧嘴發笑，大聲宣佈公費旅遊，大冬天自然首選的是瓊海三亞，分成三批，每批都是五天小長假，沒有補班，更沒有調休，加上雙休兩天，完全又是一個國慶。
而且幾乎所有開銷，由公司一併承擔！
“陸總萬歲！
！”
臺下幾百號人瞬間陷入瘋狂，在陸飛登場之前，私底下也有交流，都在討論這次能拿多少獎金，很多人心裡的期待值就是雙倍月薪，能多發一個月工資，打工人就已經很知足了。
沒想到陸老爺給得這麼多！
不要攔著我，我要與公司共存亡！
“那麼，兄弟姐妹們，大杯舉起來！”
陸飛高舉著大碗，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乾杯！
”
望著鬥志昂揚的眾人，景恬也被感染，破天荒地豪飲白酒，瞬間喉嚨像著火一樣燃燒，辣得連連咳嗽，但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陸飛。
滿滿都是崇拜，滿滿都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