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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喚鹿,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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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了蜂場,和錢塘生埋好合作的引線,南易又向錢塘生打聽起崔正龍的事情。

“錢大哥,不知道你家掌櫃的腿是怎麼癱的?”

南易嘴裡的掌櫃的就是崔正龍,錢塘生這個畸形的家庭,儘管他是家裡的頂樑柱,可名義上的一家之主還是崔正龍。

“掌櫃的原來是山上伐木的把頭,一次順山倒的時候,腰被樹枝掃到了一下,受了內傷,等好以後,腿就不會動了。”

“那就是筋糟了,骨頭沒糟?”

“去醫院拍過片,骨頭一點事都沒有,醫生說是神經上的問題。”

“錢大哥,你說的侄女允梅,其實是你女兒吧?”

“對,是我的親女兒,我和麗花生的,可她得管掌櫃的叫爹,只能管我叫叔叔。”錢塘生面帶猙獰痛苦的說道:“我喜歡允梅,可一聲爸爸都沒被叫過。”

南易從兜裡掏出一包煙拆開,抖出一根塞到錢塘生嘴裡,並幫他點上火。

雖然戒菸了,可南易的身上揣的煙卻更多、更好了,自己抽可以一根根散,自己不抽,大多時候散煙就得成包甚至兩包。

這時候不抽菸的男人是鳳毛麟角,抽菸的女人也有,從南到北,每個村裡總能找出一兩個抽菸的女人,越往北,抽菸女人的比例就越高。

只不過,這時候的人們抽菸,煙癮和解乏對半分,累了一茬,出了大力,抽上一炮麻痺一下自己的神經,這是很愜意的事情。

當然,能喝上幾口更能解乏,可酒貴啊,煙葉子還能自己種點,酒就只能買,自己做根本做不了多少,糧食才堪堪夠吃,哪來那麼多餘糧做酒。

“京城的洛克菲勒醫院裡面專家多,可以送過去看看,還有,我聽人說過,說溫泉對癱瘓有點效果,長白山上有溫泉吧?”

“鷹嘴崖那邊就有一個。”

“那可以把你家掌櫃的每天送過去泡一泡,就算治不好癱瘓,對身體也有好處。錢大哥,不是我說,你現在這狀態是鈍刀子割肉,你這頭叫驢也叫不了幾年了;

與其這麼不尷不尬的過著,還不如想辦法把你們掌櫃的治好,嫂子跟誰由著她自己選,是死是活來個痛快的,也落個幹淨利落。”

“我也想啊,這些年,一直都帶他去看,可就是不見好。”

錢塘生可能是菸捲抽習慣了,旱菸麼,抽著嘴幹,抽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會吞嚥口水,現在抽上香菸,一時吞嚥出太多的口水,說話的時候和“口水兵”一樣,噗噗噗、噗噗噗噗,口水四濺。

“骨頭沒糟就有機會治好,再試試,要是真治不好,那就再說。”

南易還真怕他和錢塘生合作上了,蜂場也擴大了,自己的這個合夥人哪天把命丟在睡夢裡。

頭頂王八綠蓋子的男人太好挑唆了,只要用對了辦法,灌對了酒量,慫包也可以武二郎附體,血刃衝破封建枷鎖,崇尚自由戀愛的潘金蓮和西門慶。

看到崔正龍的第一眼,南易就知道這個男人的神經已經進入了一個緊繃狀態,自責、懊悔、羞憤等各種負面情緒已經充斥他的全身,這就是個火藥桶,誰給他插上引線,他會自己把自己點著。

每當南炕羞人亢奮的叫聲響起,他應該無數次幻想過把錢塘生弄死,要麼自己一頭撞死。

至於為什麼沒付諸行動,這和好死不如賴活的思想、舒適圈有關係,崔正龍已經陷入了一個舒適圈,他已經充分享受呆在這個圈裡的快感。

不用幹活,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再過下手癮,小日子這麼過好像也不差。

可要等南易和錢塘生合作展開,錢塘生分到第一筆大錢後,他要還不懂得防著點崔正龍和高麗花,南易還真不知道崔正龍會不會惡向膽邊生。

長白山裡,只要高麗花配合,想毀屍滅跡真不要太容易,扔下幾片錢塘生沾血的爛布頭,說是被東北虎給吃了,誰也挑不出錯來。

搞不好還有人藉著這個事情,再打上一波老虎,虎皮、虎骨、虎血,哪樣不能賣大價錢?

錢塘生好人吶,得給他報仇……

“那就再試試,送他去京城治病。”

錢塘生狠狠把菸頭扔在地上,下定了決心。

南易抬頭看看天,他還記得于慧剛才說的這兩天又會下大雪的話,提議讓錢塘生帶他去看看椴樹林和冰凌花。

花了兩個小時在椴樹林裡轉了轉,又去高崗看過冰凌花,關於這個蜂蜜該如何炒作抬價的粗略計劃就在南易的腦海裡成型。

下午不到三點,帶上一點蜜蜂巢脾和蜂蜜、蜂皇漿在天黑之前下山趕回了樸大山家裡。

在樸大山家裡宿了一夜。

誥日一大早,南易又讓樸大山帶他去鹿場參觀。

很湊巧,剛來到鹿場門口,又遇到了剛剛從鹿場出來的于慧。

“於姑娘,上哪兒去啊?”

“南易同志啊,我去喚鹿。”

“你昨天不是說要下雪了麼,怎麼還去喚鹿?”

“我是要去金鹿嶺,那裡的路好走,就算大雪封山也可以下山,不會有什麼危險。”

“那我能跟著你去麼?”

“行啊,跟我來吧。”于慧率先走在前面領著兩頭鹿,帶著南易他們往山裡走。

金鹿嶺,聽到這個名字,南易的第一印象這應該是在長白山深山裡的山嶺,可沒想到其實這個地方並不遠,只是往山裡走了三里多路,他們就到了地方。

而且,這一路很好走,沒有什麼險峻的地方。

說是金鹿嶺,其實這裡並沒有嶺,是密林間的一塊大山場,茫茫的白霧壓著四下的山頭。

于慧告訴南易,在這一帶,一年四季都有成群的馬鹿和梅花鹿出沒。

去年有一個勘探隊計劃在這兒打井探礦,聽說這兒是野鹿岀沒的大山場,鹿茸的價值又比較高,勘探隊為了保護這筆大自然的財富,就放棄了對這個地方的勘探。

至於是什麼勘探隊,于慧也不太清楚。

南易猜測不是勘探石油,就是勘探鐵礦,也只有勘探這兩樣的勘探隊才滿世界的轉悠,管它是哪裡,他們都恨不得鑽個洞出來看看。

于慧在空地上撒了一點豆餅,讓兩隻鹿在那裡吃著,然後帶著南易幾人躲到一堆枯草堆的後面,只見這位馴鹿姑娘把笛子往唇邊一橫,神采奕奕的吹起來。

看著于慧,南易想起了哈默爾恩的綵衣吹笛人。

1284年,哈默爾恩的一個小鎮突然出現了很多老鼠。這些老鼠非常猖狂,帶來無盡的夢魘。

鎮上的居民都要求鎮長儘快想辦法恢復往日的平靜,於是他貼出告示,承諾給能趕走那些老鼠的人一筆豐厚的獎賞。

不久,來了一個穿綵衣的吹笛人,他吹了一首旋律,所有的老鼠竟然都湧了出來。他一邊吹笛子,一邊往城外走,把老鼠引到河裡淹死。

吹笛人回去領賞,可鎮長和鎮上的居民卻反悔拒絕付出賞金。

吹笛人只是笑笑,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當天夜裡,吹笛人又吹響了奇妙的旋律,這一回,家家戶戶的孩子,就和那些老鼠一樣,全都從床上爬起來,跳著舞,奔向那個吹笛人,無論他們父母們如何的呼喚、攔阻,都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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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鎮上所有的孩子,都跟在吹笛人的後面,去了一座叫科彭的山上,再也沒有回來。

這是一個荒誕的故事,但卻有真實歷史背景,哈默爾恩城仍有一條街道名叫禁鼓街,據說孩子們追隨吹笛人致命的旋律時,就經過這條街道。

有意思的事,那條街禁止演奏音樂。

前段時間,南易在徳國的報紙上看到過兩個研究人員提出的觀點,他們認為13世紀末有大量移民到當時徳國東部領土的新土地上定居。

當地貴族尼古拉斯·馮·施皮格爾貝格伯爵在年輕人中尋找潛在的殖民地開拓者,似乎說服了一些十幾歲的孩子加入。

他們乘船出發,1284年7月在海濱城鎮科潘附近遇難,船隻沉默,幾乎無人倖存,小鎮的名字顯然和科彭山類似。

此事發生的年代也和吹笛人故事裡相符,很可能不只是巧合。

這似乎解釋了為什麼一大批年輕人追隨一個人離開城鎮,隨後消失不見。

那麼老鼠是怎麼回事?

當時有一種用高頻哨子驅趕老鼠的技術,主要在鷹國傳播,但歐洲大陸也有人用。

也許當時有一場嚴重的鼠災,可能馮·施皮格爾貝格插手幫忙清除了老鼠,提供了一些吹笛手驅趕老鼠,以換取年輕人跟他一起去建新殖民地。

南易甩甩頭,把自己的思緒給拉回來,耳朵裡聽著喲嗚聲,眼睛看著前面的山場。

據于慧所說,現在不是最好的喚鹿季節,最好的時間是在每年秋風涼的時候,在這個金鹿嶺,常常上演一場場美妙奇異的話劇。

因為秋天正是野鹿尋找配偶的季節,那時候,野鹿十分活躍,到處亂跑,母鹿會追逐著公鹿,只要山場上發出公鹿的嘶叫聲,母鹿就會聞著腥味過來。

隨著悠揚的笛聲盪開,南易扒開一叢乾草,往山坡的方向凝視,他已經看到有兩隻野鹿往這邊走來。

兩隻野鹿慢慢往前走,一直來到于慧剛才撒了豆餅的地方。

兩隻野鹿衝著兩隻家鹿仰著茸角,四肢在原地按照一定的規律踩動著,眼睛一直閃射著貪婪的目光,嘴唇在上下嚼動……

南易壓低聲音問於慧,“你知道它們是在表達什麼意思嗎?”

“它們在說鹿語,你仔細看,兩隻野鹿正在用眼神、四肢的動作用和善的口吻問兩隻家鹿:‘哎,京城來的爺們,地上的點心能不能給我們也吃點啊?’”

南易睖了一眼于慧,沒想到這個馴鹿姑娘還有點調皮,兩隻野鹿表達的是大致這個意思,他也能看明白。

不過,他認為兩隻野鹿是在說:“孫子,把點心給我放下,麻溜的給我滾,下次記得給孝敬,不然把你們鹿茸給打飛?”

野鹿和家鹿一直在交流,大概一分鐘的樣子,它們彷彿達成了協議,或者是家鹿衡量了一下自己已經退化的差不多的格鬥技能後,不得不屈服了,四隻鹿挨在一起,對著地上的豆餅大快朵頤。

“接著怎麼辦?”南易再次問於慧。

“等,野鹿和我的鹿廝混熟了,就會跟著它們走。”

“這兩隻野鹿和梅花鹿長得不太一樣,不是梅花鹿吧?”

“不是,這是馬鹿,是長白山特有的珍貴動物,和梅花鹿是同族,它們的茸角比梅花肉的價值更大。”

南易盯著鹿看,不久,他就不得不承認,于慧翻譯的版本比他更貼切。

四隻鹿已經混熟了,有兩隻嘴巴貼著嘴巴,彷彿在說著什麼悄悄話;另外兩隻在玩著一塊碎豆餅,在那兒逗弄個不停。

“嘴巴貼著嘴巴,是在表示異常的親暱;嘴巴緊緊的貼在對方的脖子邊上,那是在撒嬌或者是幫對方舔背毛;舔對方的蹄腳,那是在求愛……”

于慧不厭其煩的給南易講述鹿和鹿之間的語言,彷彿她很樂意有個人願意聽她傾訴,很驕傲有人以求教的姿態問她這些知識。

“這些都是你總結出來的?”

“有些是,有些也是別人教我的。”于慧說著,就要站起來,“你們先別出來,我要把兩位客人帶回去,你們在我後面遠遠跟著。”

“好。”

於慧站起來,除掉身上一切鮮豔的東西,她頭上的火紅狐狸帽,她脖子上的紅色圍巾,這些鮮豔的顏色可能會刺激到兩隻野鹿。

貓著腰,于慧走到下山方向的一塊土嶺上,再次把笛子給吹響。

兩隻家鹿聽到笛聲,就循聲朝她走過去,而兩隻野鹿還是站在原地,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漸行漸遠的兩隻家鹿,裡面閃現出痴迷和眷戀。

兩隻野鹿在踟躕不前,南易看的出來,這已經到了喚鹿的關鍵時刻,它們跟著家鹿走,這場喚鹿就大功告成,要是吃幹抹淨拍屁股走鹿,那就是白忙活一場。

於慧領著家鹿越走越遠,悠揚的笛聲傳過來,在兩隻野鹿的耳邊盪漾。

喲嗚……喲嗚……

兩隻家鹿也回身仰著脖子顧盼,嘴裡嘶叫著“喲嗚、喲嗚”,呼喚著它們剛結交的同伴,彷彿在說:“跟我們一起走吧,家裡豆餅管夠,我們還會娶你們……”

在雙重的誘惑下,兩隻野鹿意動了,情也動了,邁開腿向前奔跑,追逐著前面的兩“根”雄性荷爾蒙,一往無前。

君去天涯,妾身就跟你去天涯!

笛聲一路,鹿追隨,于慧引著鹿往鹿場而去,南易他們遠遠綴在鹿的後面。

“老把頭,鹿場是屬於哪個部門的?”

“搞不太清楚,好像是縣裡的,又好像是林場的。”

“那這個于慧是領工資的工人嗎?”

“有工資,不過還是農戶,不吃商品糧。”

南易尋思那就是臨時工,沒編制的,估計工資也高不到哪去。

“她家裡都有什麼人啊?”

“爺奶都不在了,她爸是個赤腳醫生,她媽……身體不太好,是個藥罐子,這丫頭平時還會上山給她媽採藥,是個好姑娘。南易,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老把頭,這哪跟哪啊,我跟她就見了兩面。”

“兩面還不夠啊,我當年娶我老伴,成親那天才見第一面。”

“呵呵,我是對她有意思。”

“那要不要我幫你去說說?”樸大山躍躍欲試,看來他骨子裡還有當媒婆的潛質。

南易心裡嘀咕著,“你有魔笛可以喚鹿,我該用什麼來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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