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的天……”
聽到新專案的需求的時候，引擎部門的老大鄧裴強整個頭都大了。
“什麼鬼？居然還要讓槍變成女孩子？還要女孩子能變成槍？”
鄧裴強表示無法理解。
這不是給引擎部門新增新的難度嗎？
而且根據曹老闆的需求，這個遊戲搞不好還得用新的渲染方式才行。
其實，不但鄧裴強不能理解，連重新接手做《槍械少女》的主美黃梓銘也不能理解。
他感覺頭都大了。
原來博米的主美馬浩已經升任成為了美術總監。
現在黃梓銘是內部培養的新人，不過已經來了有接近2年的時間，在美術功底上肯定是沒話說的。
黃梓銘是老闆直接調過來擔任主美的，因為曹陽覺得他的能力強，而且本身有一定的程式功底，也就是說，黃梓銘是一個技術過硬的TA，同時還有很強的美術把控能力。
特別是在二次元方面的研究，黃梓銘是很有心得的。
不過黃梓銘進到這個專案之後，才發現原來老闆給他挖了一個大坑。
在這之前，美術要做兩個差異特別的大的模型，基本上都是透過特效實現的。
比如說一個人要變成一隻貓，那麼先會在原地膨脹起一陣煙霧，或者給一道光作為遮擋，當這個特效消失了以後，貓就會在原地出現。
有些遊戲更加暴力，是直接換模型，連這團煙都不給你。
現在曹老闆的想法是，不需要這團煙霧，需要展現出少女變槍的過程，因為只有被看到才能讓玩家覺得足夠驚豔。
從畫面描述上看，少女的體表會先出現一層金屬光澤的片狀體，就像皮膚是由一大堆資料組成的感覺。
然後整個少女向上跳起，在空中的身體向內坍縮，然後完成變型，成為一把槍落到男主的手中。
“如果能實現出來，這個畫面該有多麼酷炫啊？”曹陽發出一聲感嘆。
這尼瑪……
我們也知道能做出來的話肯定很炫酷啊。
關鍵是……
我們能做出來嗎？
“這……這怎麼做？”鄧裴強和黃梓銘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鄧裴強思考了一下對黃梓銘說，“不然美術做一段動畫，然後我們到時候在裡面進行播放？”
這段動畫大概會有個2秒鐘左右。
“這……”黃梓銘感覺非常難受，“強哥，你知道這得多少工作量嗎？我們要做到這麼平滑，需要將每一幀都進行填充的，這東西可跟做一個骨骼動畫成本不一樣啊。”
之前做骨骼動畫，可以這麼說，相當於每個人體模型上面有一堆的小點，這些小點就相當於提線木偶連接線的部位，你只需要透過控制這些點的位置變化，那麼模型就能跟著進行變化。
而且，骨骼動畫有一個好處，就是你完全可以透過動捕技術，將真人的動作匯入進來，美術連拉骨骼的時間都省了，最多在最後看效果的時候進行一些微調而已。
可是……
這尼瑪，誰能在現實當中給你表演一個人變槍？
即使真的有這種事情發生了，用來觀測的傳感器怎麼辦？
這個能變槍的人，他身上穿著的緊身衣不會因為在變型的過程當中壞掉嗎？
那麼結果呢？
最後的情況，只能是由美術來進行動畫的調整，別看時間不長，就這一段2秒左右的變型動畫，美術可能要做一個多星期，前提是模型都能到位的情況，做完了以後，光是渲染都得花費好幾天的樣子。
這個美術工作量可真的有點大。
“真的。”黃梓銘斬釘截鐵地說，“你們真的想多了，這個工程量很大的，而且對於效能和成本來說，開銷都很大，我真心不建議這麼做。”
“但是想要做精細的話，肯定是美術來K完是最好的。”鄧裴強皺著眉頭。
黃梓銘皺著眉頭，“有沒有可能我們提供變型前和變型後的兩個模型，然後由程式這邊來做差值過渡？”
所謂的差值過渡，就是指前後兩幀之間進行比較，得出差異的部分，然後讓之前的模型向後者進行轉化，這個過程可以是勻速過程，也可以是變速過程。
舉個例子，比如說原本一個人的左手手掌的中心點在（12、124、52）的位置，然後下一個關鍵幀，他的左手擺動到了（25、142、22）的位置，那麼就會透過這兩個點之間的座標差，計算出一個差值，根據時間來進行過渡。
“你這個前後模型的點數和面數都不一樣，怎麼做差值過渡？就算真的能做，我們也不能保證效果啊，中間過程可能會很亂的。”鄧裴強說。
“要不要試一下？”黃梓銘弱弱地說，“看看效果。”
鄧裴強愣了一下，氣鼓鼓地說，“不用，我腦子一想就知道肯定中間會很花，你自己想想嘛，你也是做過兩年美術的人了，你也寫過程式碼的啊，點數和面數不一致，你想想這中間過程不花才怪呢。”
“唔……”黃梓銘沒有說話。
他認同鄧裴強的判斷，畢竟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做遊戲了，有些東西光用大腦想想就能明白的。
會議室裡面的氛圍非常沉默，大家都不說話了。
只是等待著有人來拍板。
主策劃韓威看看黃梓銘，又看看鄧裴強，發現他們兩個頭也不抬，看起來在思考，實際上在等人拍板。
至於拍板的人是誰呢？
肯定不會是韓威。
在老闆不在的時候，或許他還能拍一小下，可是這種拍板方式沒有意義啊。
看鄧裴強和黃梓銘的意思，應該是覺得變型動畫太複雜了，一個字“做不了。”
老闆不在的話，他們二位只會逼宮，讓韓威把這個設計砍掉。
韓威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
到時候黃梓銘的做法肯定是先播放一個特效遮擋，然後在裡面就換掉了模型。
看起來的效果就是，少女跳起來，在空中發出一陣高科技的光芒，然後落下來，到男主的手中，就變成了一把槍。
可是那樣的效果，即使做出來了，老闆肯定也不滿意的。
到時候韓威就只能夾在兩頭受氣。
三邊都是大佬，老闆要求你做變型動畫，美術和程式告訴你這個東西做不了，韓威要是自己學過美術或者程式設計的話，估計他就自己上了，問題是他不會啊。
韓威難受地將目光轉向曹陽。
曹老闆正坐在椅子上，用手撐著下巴，另外一隻手指頭敲著茶几。
鄧裴強和黃梓銘都眼巴巴地看著韓威，希望他能開這個口，勸說一下老闆放棄變型的事。
韓威又何嘗不知道呢？
不過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旦開口，這個責任就是他的了啊，老闆肯定要罵他沒有一點策劃的堅持。
所以韓威緊閉雙唇，打死也不說話，只是把目光轉向別的地方，不敢看鄧裴強和黃梓銘的眼睛。
這樣能稍微減少一些心裡面的負罪感。
……
會議室陷入一陣寂靜，似乎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曹老闆的手指在茶几上叩叩叩地敲擊著。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說，“那這樣呢？有沒有可能根據色塊來？”
“嗯？”幾個人同時抬起頭來。
沒懂曹老闆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在做角色設計的時候，肯定也要考慮她跟槍械之間的關聯性的嘛，所以角色的想象和衣服上面的大色塊，其實跟槍械顏色是對應的，有沒有可能在做過渡的時候，按照對應色塊的部分來進行差值變型？”
“嗯……這樣做可能不會那麼亂。”鄧裴強思考著說，“不過具體的效果可能需要試驗一下才能知道。
其實我自己判斷的話，估計不會特別理想。
因為即使是大色塊，比如說沙漠之鷹，本體是銀色的，少女的頭髮和裙子也是銀色的話，這個過渡起來其實就會特別詭異，我這麼描述吧，看起來最後會向是一個坍縮的少女，就像氣球被扎破一樣，然後融化成了一把槍。”
“嗯……”曹陽眉頭緊皺。
本來還以為這個方案可行，不過鄧裴強說的是對的，到時候出來的效果很有可能是這樣，根本達不到曹陽心目中想要的高科技硬核變型的感覺。
“算了。”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當中，曹老闆拍板說到，“我決定了，由美術來完成好了。”
“哈？！”黃梓銘瞪大了眼睛。
“也不用做太多，因為這個時間很短，”曹陽解釋到，“你只需要做4個形態的關鍵幀就行，第一個是少女跳到空中，身體金屬化之後的模型，第二個是她的身體向內收縮成為的半人半機械狀態的關鍵幀模型，然後下一個是完全收縮，連人形態都看不到的金屬快裝化和部分槍械形狀的模型，最後一幀給出完整的槍械模型，落到男主手中。
時間這麼短，中間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差值變化。”
“嗯……”黃梓銘皺著眉頭，“可是這樣一來，中間過程就不平滑了啊。”
“時間這麼短，玩家看不出來的，”曹陽根據自己多年的美術經驗判斷，“反而中間的定幀效果會讓玩家的視覺捕捉更明顯一些，整個過程切換起來會有一種咔咔咔，快刀斬亂麻的利落感，比起做連續動畫，這種關鍵幀方式可能更適合我們，你也不用擔心渲染的問題了。”
“好的老闆。”
既然老闆拍板了，黃梓銘也是無話可說。
“那不然就……”韓威試探性地問到，看向曹陽，暗示著是不是可以散會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黃梓銘默默舉起了手。
呃……
屁股剛離開椅子的鄧裴強又坐了回去。
他其實挺不想在這裡的。
因為只要每次專案有問題，曹老闆找他們來開會，鄧裴強就會發現自己手裡面突然多出一大堆特別離譜的需求。
可你要說真的做不了吧？曹老闆還每次都能給出解決方案，或者說是原理。
最後你只能硬著頭皮去完成它。
不過，從結果來看，其實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博米的引擎水平能一直保持領先。
軟件技術的進步，主要是來自於實戰當中，正是因為有人會提出各種各樣的奇怪的要求，程式才會進步和成長。
“嗯？”曹陽對著黃梓銘挑了挑眉，“你說。”
黃梓銘思考了一下，說，“我擔心的是這個動畫過程，大概會有2秒的時間，會不會影響戰鬥節奏？因為射擊類遊戲是分秒必爭，如果中途因為切槍動畫導致了玩家這段時間不能做其他的事情，其實是有點麻煩的，會造成不太良好的體驗。”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曹陽抱著手，認真思考著。
看著他們兩個人樣子，鄧裴強的心裡面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老闆又要出什麼么蛾子了。
黃梓銘啊黃梓銘，人家都要散會了，你提醒他幹嘛？
這下子又整出一些有的沒的，還真的不見得能解決得了。
果然，過了兩秒，曹老闆笑了起來，“這樣子，我們在遊戲裡面加入子彈時間。”
“哈？！”
幾個人同時驚訝地看著曹陽。
不明白子彈時間是什麼意思。
“你們沒有看過黑客帝國嗎？”曹陽笑著說，“尼奧躲避子彈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速度都變慢，只有男主的時間是正常流動的，這個就叫做子彈時間。”
子彈時間，其實就是時間減緩。
因為這個東西來自於黑客帝國，尼奧躲避子彈的那一段慢鏡頭實在是太經典，所以後來將遊戲當中時間減緩，主角時間不變的這個效果，稱為子彈時間。
世界上第一個應用子彈時間的遊戲，叫做馬克佩恩。
這個遊戲在2001年在PC上面進行發售，其中很重要的靈感來自於1999年的黑客帝國。
《馬克·佩恩》的遊戲進行重度的依賴子彈時間系統。當它啟動時，會使遊戲內時間的流逝變慢到能看見子彈飛過身邊的程度——也就是一定程度上的慢動作特效。在這個優勢下，玩家仍然可以按照平常的方法瞄準並發射。
當初《馬克·佩恩》剛公佈時，讓玩家見識到電腦遊戲也能這麼玩的，360度子彈時間、超炫的子彈飛行特效、激烈的槍戰火光、四散彈跳的彈殼，以及細緻的畫面表現，《馬克·佩恩》的表現就像電影《黑客帝國》帶給玩家的震撼一樣，使得這款《馬克·佩恩》不但成為遊戲經典，在移植到PS2與XBOX主機上後一樣大獲好評，甚至還被拿來當做測量3D顯示卡的測試軟件，可見《馬克·佩恩》魅力驚人。
“強哥，你之後可以去研究一下馬克·佩恩這個遊戲，他裡面已經實現了子彈時間功能，對於我們團隊來說應該不是很困難。
按照我的想法，應該就是分多執行緒進行處理，玩家的行為和槍械少女們的表現行為在同一個執行緒裡面，當這個執行緒進入子彈時間的時候，就讓其他執行緒暫停下來。
等這個過程完成以後，再重新開始。”
曹陽又想到了什麼，補充到，“當然，還有一種辦法是，將周圍的一切播放速度變慢，各自走自己的AI，也能實現。
最簡單的辦法是讓總體減速，然後單獨對男主和槍械少女進行加速。”
變速齒輪是很早以前就有的東西，這個東西出來以後，讓很多玩家玩單機遊戲的時候節省了不少時間，比如玩galgame的時候，如果嫌動畫太長，就可以透過變速齒輪讓它快進。
石器時代出來的時候，有些人做外掛就能實現遊戲速度的變化。
這一點對於鄧裴強來說，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
“嗯……”鄧裴強點點頭。
如果是市面上已經有的遊戲，肯定沒有問題。
現在博米的技術已經很厲害了，只要別人能做出來，鄧裴強團隊一定能做。
別人做不出來的，曹老闆給方案一樣能做。
世界上沒有的，曹老闆給不出方案的，那麼有一定機率能做。
“哇哦，如果能夠實現子彈時間的話，我覺得會很酷啊。”主策劃韓威整個人又興奮起來。
“我可以把子彈時間做成男主的一項技能，專門用來應付一些比較復雜的槍戰環境的，而且這樣更有高科技感，在戰鬥的過程當中肯定能讓玩家們嗨爆。”
“這個提議不錯。”曹陽贊同到。
“不過還是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黃梓銘繼續在眾人的頭上澆冷水，“我有些擔心，這個過程對於玩家來說，會不會打亂戰鬥節奏，造成不良的體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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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我本來遇到敵人，上去幹的時候，還要看一次2秒的少女變槍的過程，就跟每次看美少女戰士都要放一段變身一樣，其實到後期就麻木了，還會帶來一些煩躁感。”
曹陽微微一笑，“這個倒不用擔心，我們遊戲裡面的槍械少女會有很多，能夠保證豐富性。槍械少女的數量就能從很大程度上緩解審美疲勞感。”
呃……
黃梓銘一口老血。
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槍械少女的數量增多，最後要保證每把槍的變型效果不一樣，最後不都是美術的活嗎？
曹陽繼續說到：“子彈時間效果出來以後，玩家還會驚歎，這個效果其實是相當棒的。
而且誰沒事蛋疼得要把少女和槍來回切著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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