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
陸集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有些乾澀地問道。
他知道田可很強，很強很強，但一直都是他爹跟他說的，拿著田可做榜樣教訓他。
但田可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展露過太多的實力，所以他們一直相處得很愉快。
但今天，陸集知道自己錯了。
這哪裡是強啊，簡直就是變態！
彷彿身旁站著的就是一座活火山，一旦爆發，那就是毀天滅地，又或者是翻滾的巨浪，一不注意，就要吞噬萬千。
田可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面就傳來一陣陣喧譁。
陸集聽到了他大師兄，也就是如今鎮武堂千戶林虎的咆哮聲。
“葉大人，這裡是鎮武堂！容不得你放肆！”
色厲內荏的聲音就算再大，也威懾不了別人。
能被堂堂越江虎如此忌憚，口稱大人，又姓葉的人，陸集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葉……葉歡。”
陸集看著田可，遲疑道。
田可點點頭，直接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哎，田師兄，等等我！”
由於剛才的一番氣勢展露，陸集很自動地將原來的田可變成了田師兄。
可是陸集還未走出房門，就感覺一股厚重的氣牆攔在面前，怎麼也走不過去。
陸集哪能反應不過來，這是田可在攔著他呢。
“喂，田師兄，你別攔著我啊！葉歡來了，我得去通知我爹！”
任憑陸集怎麼呼喚，可田可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甚至連房門都自動關閉了。
陸集咬了咬牙，使勁往門上一撞，可惜他功夫不過關，至今連先天都沒突破，硬是撞得渾身發疼，房門仍堅固得像一堵鐵牆。
“哎呀！”
陸集摸了摸自己好像有些腫了的後背，還是決定從長計議。
外面。
田可越過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葉歡。
居移氣，養移體，葉歡當了這麼久的執法司頭頭，那份氣勢自然而然就培養了出來。
他就像人群中的太陽，想不注意他都難。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目光都盯著他，好像連他身邊的亮度都高了一些。
葉歡站在人群中心，身旁跟著一大群狗腿子。
當然說狗腿子可能有些侮辱了他們。
他們每個人走出去都是響噹噹的人物，按照武林中的劃分，不是一派長老就是掌門級別的。
起碼先天巔峰起步，氣海境也佔了大半。
他們並未動兵器，只是往那兒一站，鎮武堂眾人就嚇得退了一步，有膽小的甚至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
“葉大人！我再說一次，這裡是鎮武堂，不是你的執法司，不是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
一切等我們陸大人過來再說，若是葉大人一定要硬闖，就休怪我等無禮了！
我林虎雖不是葉大人的對手，但這條命還是能擋上一擋的。”
林虎說得斬釘截鐵，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他那股視死如歸的氣勢。
“林千戶這樣說，多傷我們兩家的和氣。我這次來就是辦案的，沒有其他意思，呦，正好，就是這位了……”
葉歡看到人群中的田可，臉上露出一種奇特的微笑。
“出來吧，嗯，我應該叫你易天客吧。”
葉歡如是道。
在天運算元算出來易天客的位置之時，其他的基本資訊也就沒多少可隱瞞的了。
田可，這個一直默默努力著的武者，早在靈氣復甦的初期便成了易天客的替身之體。
“你可以這麼叫我。”
田可，也可以說易天客淡淡道。
“嗯？你的狀態有點不太對？”
葉歡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態？”
田可面上帶上了一絲苦笑。
“我感覺我不是我，或者他才是我，我究竟是誰？你能告訴我嗎？”
葉歡：“……”
他算是看出來了，為什麼這傢伙一直沒暴露，又一直待在盛京。
原來是腦子下來的時候摔壞了。
他應該是在奪舍田可之時，遭受到了頑強地反抗，以致於不得不主動和田可的靈魂精神融合在一起。
也就是說，他即是田可，也是易天客。
要知道剛下來的那些武者只是本體的一絲神魂之力，儘管帶著記憶經驗，但也是極為脆弱的。
所以他們選的都是那些鬱郁不得志，或者乾脆山野小民，沒有太多的反抗精神，意志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葉歡在本世界被融合後，有一段時間專門研究了兩界融合的知識，對這種情況有所耳聞，但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不過……
葉歡表示，關他屁事。
難道因為他融合了本世界土著的靈魂，就不幹掉他了？
“那你應該知道我找你的目的，跟我走吧。”
葉歡盯著田可說道，從田可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來，他這具身體暫時是以田可的意志作為主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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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可看了看周圍的同僚，大家見田可眼神掃來，不少人都條件性地撇過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這可是葉歡要的人，他們能不扯上關係就不扯上關係。
“不行！”
林虎低吼一聲。
“田師弟是我林虎師弟，便是我的親弟弟，我從小看著他長大，絕不會允許他被人帶走。”
葉歡卻沒搭理他，而是盯著田可。
田可輕嘆一聲，“我心裡的的那個聲音告訴我，你很厲害，甚至可以殺死我。
所以我知道，你也能殺死我這裡其他師兄弟，我答應跟你走，希望你不要動手。”
“林師兄，讓我跟他走吧，咱們鬥不過他的。”田可對林虎說道。
林虎虎目通紅一片，一雙大手緊緊拉住了田可的胳膊。
“田師弟，你平時一向與人為善，勤學苦修，從沒跟誰起過衝突，我不相信你會得罪人，特別還是葉歡這樣的傢伙。
他惡名昭著，帶你走肯定沒有好事。你別怕，我已經通知了師父，他很快就會趕回來，他不敢動手的。”
“他敢。”
在田可眼中，葉歡跟住在他腦袋中的那個人是同類，視他們這些人如牛羊，隨意可殺。
腦海中的那個聲音早就在提醒他逃離盛京，只是他沒有同意，師父來了盛京，這裡就是他新的家。
他不會離開自己的家。
“師兄，放手吧。”
田可輕輕一甩手，林虎原本緊握著田可胳膊的雙手就不由自主地被掙脫了。
林虎有些愕然，便看到自己師弟對著葉歡點了點頭，腳下一踏，直接御空而走。
“御……御空，師弟，他竟是御空境！”
“你們自行回去。”
葉歡對身後吩咐一聲，身形已然消失不見。
眾人抬頭看去，只能遠遠看見天上有兩個小黑點。
“林千戶，你等好自為之，我們統領大人好脾氣，可不代表我們好脾氣，下次，你再敢攔在我們大人面前出言不遜，可別我等手中刀不認人！”
葉歡走後，一個頭上點了三個戒疤的光頭大漢，露出一口鋸齒似的大白牙，冷冽地笑著。
其他人看著林虎的眼神也頗為不善。
雖然執法司走了很多人，但不代表只有紫霞宮的人了，起碼這些兇徒就都是被葉歡的武力折服，亦或者為了得到執法司的庇護，自己主動加入執法司的。
他們也不在乎什麼官職不官職的，只要能動刀子，夠兇就行。
他們也是執法司最讓人忌憚的一個群體，連執法司內部都沒有幾個人喜歡這群爛泥。
不過葉歡沒說什麼，其他人也不敢多管閒事。
林虎聽到光頭大漢的威脅，本來驚愕的眼神也變得不善起來。
“你待如何？如今你們的主子已經走了，難道還敢咬我不成？”林虎怕葉歡，可不怕這群瘋狗。
“自然不敢的，只是林大人走夜路的時候可要小心了，可能哪兒就蹦出一個人來，真的把林大人咬一口就不美了。”
光頭大漢陰測測地笑了一聲，就帶著人走了。
葉歡的吩咐，他們不敢不聽。
因為在葉歡眼中，他們這群人的命是最不值錢的。
曾經就有人仗著自己實力強不聽話，結果死得不要太慘。
林虎並不在乎光頭大漢的威脅，只是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
大概一炷香後。
田可在盛京城外某處農莊上空停了下來，葉歡跟在他的身後，安靜地沒有說話。
在田可下方，一個粗衣麻布，不施粉黛卻仍舊難掩絕色的女子正在院子中晾曬著手中的簸箕中的黃豆。
她手腳靈巧地抖動著，將黃豆粒中的雜質全都挑選了出來。
偶爾她會抬起頭來，挽起袖口擦擦汗，有時候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的嘴角會露出一絲甜甜的笑容。
田可在空中站了一段時間，靜靜地看著底下的女子，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
很快，笑容隱去，田可又恢復了冷峻的模樣。
他轉身離開，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離開之後，底下的女子突然仰起頭盯著天空，神情中露出了一絲疑惑。
剛才她似乎感覺有人在看著她。
她搖了搖頭，很快將這種感覺甩去，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冷峻的聲音，可實際上卻是那樣的憨憨傻傻，一點都不懂風情。
但她憧憬著，那個男人對她說過。
他會來，他會娶她為妻。
……
“就在這兒吧。”
田可身體突兀的一頓，身形陡然一轉，往下飛去。
“這兒有山有水，的確是個再好不過的葬身之所了。”葉歡淡笑道。
“能不能不要殺我？我想活著。”田可問道。
可葉歡還沒回答，他又搖了搖頭。
“你不會答應的，因為你和他一樣，都是那樣的目中無人，難道我們在你們眼中，就是豬羊牛狗嗎？必須任人宰割嗎？”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地喝問道，他的眼眸變得有些黝黑起來，不是黑白分明的那種黑，而是全黑一片的黑。
不過很快黑色退去，他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抱歉，我沒有控制住自己。每次我情緒一激動，他就會跑出來。”
“你很難受吧？而且我可以肯定，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已經越來越長，你口中的那個他出現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吧？”葉歡道。
“你怎麼知道？”田可苦笑，“我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模仿著他。我只有一直保持冷靜，才能讓這種感覺慢下來，可我知道，他終究會把我取代。”
田可的靈魂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先天上底子就薄，怎麼可能跟易天客這個金身境的神魂分體相比。
能夠抵抗他那麼久，已經快是他的極限了，他終究被會更高品質的神魂所融合。
“其實你這種老實的傢伙，我是不想要幹掉的，可惜啊……”
葉歡臉上露出一副慈悲的模樣。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心中的殺意可一點都沒減少，我是不會相信你的。”
田可冷笑道。
這就是他斷言葉歡要殺他的理由，他能感知別人的殺意，自葉歡看到他的那一刻起，葉歡心中埋藏的殺意就一直沒變過。
不多不少，不增不減。
連田可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感知錯了。
畢竟只要是人，他的情緒就會有波動，可葉歡就好像是塊石頭，他想殺了自己，就一定要殺了自己。
不管他做了什麼，葉歡殺他的心一直在那兒，不多不少。
“那就別廢話了吧。”
葉歡虛立在半空之上，俯視著已經踏地的田可。
“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幫你？”
田可慢慢地解下雙手手臂上的一對護腕，而後說道：
“當日我第一次思想被他佔據，在外殺了百人，那是我從未想過的數字，血腥一次次衝擊著我的腦海，我一直活在痛苦愧疚當中。
是師孃在清泉寺中為我求來了這對護腕，師孃跟我說，這是得過佛祖開光的法器，可以束縛住人心中的心魔。
我便一直戴著，果然後來我發病的時間就少了許多，我告訴自己，不能殺人，不能打架。
所以即便是師父也不知道我到底到了什麼境界，他說我是氣海境巔峰，我便是氣海境巔峰。
但今日……”
“我想試試，所謂的天下第一，我師父口中的功夫之王，到底有多厲害！”
話音剛落，便是風起雲湧，天地驟變。
黑色的雷霆在天際轟隆隆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