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贍部洲，定陶之野。
經由十數年的發展，神農氏所在的烈山部收編了周邊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部落，並建立起了一座城池，取名為陳都。
烈山部落相比較之前已經壯大了許多倍，只不過和成紀之野上的華胥部落相比還是要差了不少。
畢竟華胥部落乃是在天皇伏羲上百年的領導下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烈山部落作為一個後起之秀，想要動搖華胥部落的霸主地位還是遠遠不夠的。
不過這兩個人族中數一數二的大部落在地理上相距甚遠，一個在南贍部洲中部，而另一個則是東臨大海。
也正是因為距離的原因，這兩個快速發展中的部落並未形成爭霸之勢。
此時，陳都上空，一道水波般的漣漪漾起，小黃鸝的身影從中閃現出來。
下一剎那，一道人影從下方的城池中扶搖而上，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面前。
“小鸝兒師妹，你怎麼來了？”
小黃鸝望了玄都一眼，“女娃之事，你是否知情？”
玄都嘆了口氣，指著下方道：“剛剛得到訊息。現在她的父親神農氏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已經昏死了過去。”
小黃鸝往下方望去，只見整個陳都籠罩在一片悲傷陰霾的氛圍之中。
許多人在悄聲哭泣，為他們族長的女兒殞命感到傷心難過。
“多寶呢？”
小黃鸝喝問道：“他在什麼地方？”
玄都搖了搖頭，“他應是回了金鰲島。之前他去地府求證之後，便回來與我說，截教已經準備放棄地皇之爭，希望以此換取我幫他爭奪人皇道果。”
“你答應了？”
“沒錯。”
玄都點點頭，道：“父女相爭本就違逆綱常，既然截教願意退出，我豈有不答應之理？在那次交談之後，多寶便不見了蹤影，我也未將女娃之事告於神農。
我本想讓女娃就這麼渡過一個平常凡人的一生，待神農圓滿地皇道果之後再為她恢復前世記憶，只是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小黃鸝點點頭，“既然你也不知真相，那我便去東海檢視一番。”
玄都微微頷首，隨即又有些遲疑地道：“眼下烈山部落中有不少人懷疑是東海龍族所為，或許你可以從這裡入手。”
“龍族？”
“沒錯，東海龍族。這幾年烈山部落在神農的帶領下日益壯大，收服了周邊不少部落。其中有一個叫做龍伯部。
這些龍伯人久居東海之濱，以海中出產為生。在天皇伏羲發明的漁網流傳過來後，龍伯人捕撈水產成倍增長，也使得他們快速地發展壯大。
只不過好景不長，東海龍族察覺到了此事，覺得讓他們這樣大肆捕撈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把東海水族捕撈一空。
因此，他們派出巡海夜叉日夜防守，不讓龍伯人再去捕撈。
可是東海之濱土地荒蕪不易耕種，龍伯人世代皆以漁獵為生，東海不讓捕撈，他們的族人將會餓死大半！
雙方因為此事，打了好幾次仗，龍伯人自然不是東海龍族的對手，損傷了大量青壯精銳，無可奈何之下，他們才想到了投靠烈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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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與東海龍族的仇恨也轉移到了烈山部的頭上。
為此，神農派遣使者數次出使龍族，商議捕撈之事，但都被對方嚴詞拒絕，並且出言威脅，片舟不得入海！”
小黃鸝皺眉道：“片舟不得入海？那女娃是如何去了東海？”
玄都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去了東海。有幾個經常和她一起玩耍的玩伴說，女娃是聽說了龍族之事，想為父親分憂，所以才獨自一人駕舟出海，出使龍族。
因此，現在烈山部都懷疑女娃之死乃是龍族所為。”
小黃鸝點了點頭，心中卻不太相信會是龍族所為。
雖然龍族有足夠的動機，但憑他們的手段又如何能瞞得過聖人？
不過若是某位聖人事先預料到了此事，然後出手遮蔽天機，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裡，小黃鸝還是決定去一趟東海再說。
……
在她離去之後，玄都獨立雲端站了很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降落在陳都中心的族長宅邸之中。
他生性良厚，實在有些不願面對神農悲慼絕望的眼神。
只不過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他在落下來之前，便知道神農已經甦醒了過來，正在瘋了一樣找他。
他知道神農找他是為了什麼。
果然，在看到他現出身形之後，神農第一時間撲將過來，哀聲道：“老師！求你救救小女！你是太清聖人的弟子，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玄都搖了搖頭，輕聲嘆道：“此事非我之力所能及也！”
神農怒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願救她？你可是聖人弟子，難道向地府索要一個凡人的魂魄也做不到嗎？”
玄都嘆道：“實不相瞞，女娃的魂魄已經消散，我也無能為力！”
神農“撲通”一聲癱軟在地，滿頭烏髮變得花白，一下子彷彿蒼老了數十歲。
“怎麼會這樣？”
他嘴裡喃喃道：“為什麼……會這樣？她還是個……孩子啊！究竟是誰幹的？”
說到最後，他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一股兇戾怨氣，只不過很快便有另一股金色的恢弘之氣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將那兇戾怨氣鎮壓消弭。
這是人道氣運！
神農乃是地皇有力競爭者，受人族氣運庇護，不為外邪侵擾。
“唉……”
玄都嘆息一聲，正要出言勸開解，卻聽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等那些人闖進來時，他已經隱去身形。
“族長！”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怒聲道：“女娃之死定是東海龍族所為，我已集結部落中所有修行之士，以及水性上佳者共有七萬餘人！只需族長一聲令下，我等便盡起大軍，定要向龍族討個說法！”
“好！”
神農恨聲道：“此仇不報，我枉為人父！”
說著，他便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那一絲顯露在玄都面前的柔軟已經悉數斂起，重新恢復了作為一族之長的風範氣度。
“唉……”
玄都現出身形，暗暗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應該勸說神農放下仇恨，打消那個自取滅亡的復仇想法，將精力放在壯大人族、證道地皇之上。
只是似他這等良善厚道之人，又豈能幹得出這等無情之舉。
現在他只希望小黃鸝能夠儘快查出真相，究竟是出了意外，還是真的是龍族所為。
但無論如何，人族與龍族的戰爭不應該發生。
因為現在的烈山部還是不夠強大，哪怕是衰落到只能苟存四海的龍族也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
畢竟人族真正的修士都是在各大宗門之中隱修，而烈山部只是一個凡俗部落，若是能召回那些登臨仙道的人族，或許還有那麼一絲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