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劉雨菲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沒開玩笑，”江遠指著博古架上的明代官窯青花小碗，滿臉嫌棄道：
“這碗的確是老物件，也是官窯，不過卻是官窯中的殘次品。”
“你該知道，官窯燒製成功之後，都要經過精挑細選，只有合格的精品才稱得上是官窯。”
“這個小碗器形雖然周正，可顏色卻是暗沉了一些。”
“再說了，你看看這底足，都被磨掉了一層，顯然是被不懂行的人使用過，說不定拿來當飯碗了也可能。”
劉雨菲愣了愣，隨即有些生氣，“你可以不買，但請不要貶低。”
江遠笑著搖搖頭，“買，怎麼不買，我不是說了嘛，兩百塊。”
“你要誠心買，我可以給你一萬八的價格。”
“相當於用你的核桃換我這個碗。”
“不行，”江遠直接搖頭，“既然你捨不得賣，那我再換一件。”
江遠又指著斜對面博古架上的一把摺扇，“看樣式，應該是清代的東西。”
說完，江遠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拿起旁邊放著的手套戴上，然後才拿起了摺扇。
開啟之後，見扇面完好如新，用行書寫了一首七言律詩。
江遠笑著念了一句：“眾芳搖落獨喧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這是宋人林和靖的《梅花》啊。”
劉雨菲點點頭，“看不出來，先生還知道這首詩。”
別看劉雨菲面色淡然，實際上心裡驚訝極了。
這首《梅花》很少有人知道，她也是查了好多資料才弄清楚了出處。
另外，這把摺扇還有一些秘密。
江遠又看了看摺扇的另一面，畫著翠竹、梅花，題寫著文徵明的詩句。
關鍵是，這扇面兩面都有清帝康熙的印章！
這說明什麼，說明這把摺扇，乃是康熙帝玄燁御筆親作。
換句話說，這上面的畫兒是人家康熙帝親筆所畫，上面的詩句，也是康熙御筆親寫的。
然而現在，這樣一件無價之寶，居然就這麼明晃晃地擺在了博古架上。
這種東西，不是應該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得嚴嚴實實，然後鎖進密碼箱，再把密碼箱鎖進保險櫃，再把保險櫃放在地下室，再把地下室打造成銅牆鐵壁才能夠安心的東西嗎？
其實剛才江遠一進門，就盯上了這把摺扇。
此時，江遠皺眉看向劉雨菲，“怎麼個價格？”
劉雨菲臉上浮現一抹笑容，要是自己把這扇子賣出去，那可是自己的一筆‘豐功偉績’。
“二十萬！”
江遠：“···”
“你當我傻是不？”
江遠白了劉雨菲一眼，“這扇子要是真的乾
隆親筆，那就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你會這麼隨意地擺在外頭？”
劉雨菲臉不紅心不跳，依舊笑道：
“這可是我店裡的鎮店之寶，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有什麼問題嗎？”
“我樂意，怎麼了？”
“說實話，二十萬的價格已經很低了。”
江遠點點頭，“要是真品，那二十萬是太低了。”
“明人不說暗話，這裡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
“你也不用忽悠我，我也是行家。”
“這扇子用料的確講究，可品相儲存太完好了，真要是清朝的東西，怎麼都該發黃了。”
“這墨跡也太清晰了。”
“還有啊，這行書功力還是差了點。”
“另外，這東西要是真品，就不可能流落民間。”
見江遠每一句話都說在了點子上，劉雨菲也沒辦法再繼續忽悠。
她笑了笑，“你說的這些，都只是懷疑，並不能直接證明這扇子是現代仿的。”
“反過來說，你看扇把的包漿，絕對是清朝的東西。”
“再看這印章，也沒有問題。”
江遠點點頭，“那這也不能說明扇子是乾隆的東西。”
苗婉兒聽得有點懵。
“我聽你們這意思，是說這扇子應該是清末一位造假大師的仿品咯？”
江遠點點頭，“是這個意思。”
劉雨菲卻眉頭一蹙，“我不這樣認為，既然東西是老的，萬一就是乾隆帝御筆所作呢？”
“也就是說，你自己也不肯定咯？”江遠哈哈大笑，“既然這樣，那我就直接開價了。”
“你說二十萬，那絕對不可能，頂多就是一萬八，把你買我核桃的錢再還給你。”
劉雨菲搖搖頭，“我可以退一步，十九萬。”
江遠眉頭一挑，“你可想好了，這東西要是仿品，可就只值百八十塊。”
“我肯出一萬八，是因為我覺得這扇子拿在手上有面子，夏天的時候拿出去顯得我有品位。”
劉雨菲依舊皺眉搖頭，“我父親說過，這扇子，低於十九萬不賣。”
江遠眉頭一挑，“那你等我再看看。”
說完，江遠假裝拿起旁邊的放大鏡，開始仔細研究。
研究什麼？
自然是挑毛病。
既然這扇子肯拿出來賣，就說明劉雨菲和她爸也不肯定這扇子的真假，不願意冒太大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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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扇子拿給不少行家看過，可就像江遠忽悠的那樣，乾隆帝的東西，會出現在民間？
這也是圈內玩家的一個通病，容易被慣性思維左右判斷。
江遠看了好幾分鍾，忽然指著扇柄上的吊墜道：
“你看這玉墜，用的是羊脂玉雕刻成珠子。”
“要是皇家的東西，用的該是極品
翡翠才對。”
劉雨菲愣了愣，是啊，在清代皇室用品中，幾乎沒見過和田玉。
“你再看扇骨，用的是烏木。”
“烏木雖說是摺扇最常用的材料，可最常用就說明不對勁。”
“皇家用的東西，哪一件是尋常的？”
“所以啊，仿這把摺扇的人，雖說技藝高超，可改變不了地位上的差距。”
“他得不到好的材料！”
劉雨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同時心裡有些失落。
她一直覺得自己父親在古玩上的造詣已經到了某種境界。
她父親說過，這把摺扇怎麼看都像真的，可怎麼想都不對勁。
關鍵是違背常理。
可他們都忽略了一點，在古玩一道，違背常理的東西，只要是真品，那價值就會變得更高！
江遠笑看著劉雨菲，“剛才沒發現這點，現在發現了，我要報價的話，就只能報一萬了。”
劉雨菲搖了搖頭，總覺得自己是在被江遠牽著鼻子走。
現在是砍價的環節，她可必須要佔據主動。
“既然你覺得摺扇子不對，那你為什麼還要入手？”
江遠把摺扇開啟，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把摺扇舉到胸口。
“你看，是不是很有格調？”
劉雨菲點點頭，“是很有格調，但一萬的價格還是太低。”
“我還是保留意見，這摺扇的真假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我還是留著吧，說不定就有人肯出二十萬。”
江遠眉頭一皺，將摺扇放回博古架。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我是真喜歡這扇子，本來還說多出個千兒八百塊也無妨。”
“但你都這樣說了，我也就不報價了。”
苗婉兒這時候拉了拉江遠，小聲道：
“雖說東西不對，可一般的玩家也難以分辨。”
“我覺得，花個兩萬買下來，回去說不定能夠賣十幾二十萬呢。”
江遠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可人家不賣啊，她和咱們一樣的想法，想留著忽悠冤大頭呢。”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夠被劉雨菲聽到。
劉雨菲心裡暗自嘆氣，她其實已經認定這扇子是贗品了。
見江遠和苗婉兒一邊小聲交談，一邊往門外走，劉雨菲頓時不開心了。
本以為最多兩三千就能夠拿下了一對核桃，沒想到花了一萬八。
這總讓劉雨菲覺得不開心。
她喜歡撿漏，今天卻遇到了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等等！”
“一萬八，你要是願意，扇子你拿走！”
“我也覺得這扇子很配你的氣質，”劉雨菲笑了笑，“把你整個人都襯托得更清新脫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