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寧本來以為大姨媽來了晚上會被痛醒，結果意外的睡得很好。
等她起來的時候，外面天光大亮，微微又風吹過窗簾微微晃動，微風進來些許，吹散了沉悶一夜的房間。
沈攸寧習慣性的往身邊一抹，床側的溫度已經涼了，但是她身側卻有一個溫熱的暖寶寶。
溫度不低，顯然是男人起來的時候悄悄放進來的。
她微微抬起眼，床頭櫃上放著手機，靠牆的衣架上還掛著西裝，原以為穆之洲去了浴室，可是浴室裡沒聽見任何響動。
沈攸寧起身，慢悠悠的洗漱，換了套乾淨的衣服，吃了片止痛藥。
她覺得自己不困，只是淺淺的打著哈欠。
走廊上有些許聲響，她迎面撞上出了一身熱汗的穆之洲，不待她說話，男人先開口：“醒了就下去吃飯，我回房間洗個澡就出來。”
她揉了揉眼角，乖乖的：“嗯。”
沈攸寧拖拉著鞋子往下走，剛坐下沒多久，穆之洲就帶著一身水汽從樓上下來。
他換了件剪裁得體的西裝，只是頭髮還是溼漉漉的，沒擦乾只用毛巾吸了水。
沈攸寧放下勺子，把樓下客房的吹風機翻了出來，“頭髮要吹乾，不然老了會頭疼。”
穆之洲將溼發攏到腦後，凌冽完美的五官露出，狹長的黑眸泛著溫柔：“我幫你吹頭髮，你是不是也要禮尚往來？”
說著，便跟個大爺似的，長腿交疊在一起，挺直的脊背靠在椅背。
沈攸寧把吹風機插了電源。
只是吹風機的線不夠長，她招了招手：“過來。”
穆之洲放下腿，撈了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乖得像是幼兒園的學生。
吹風機輕聲嗚嗚的工作著。
沈攸寧抹著男人微溼的短髮，長指慢悠悠的穿梭在髮根，烏髮濃黑襯得雙手越發白嫩。
她不由得想起來穆之洲每次給她吹頭髮的時候，她倒在男人溫熱的胸口，穆之洲也是這樣，長指穿梭，姿態溫軟。
像是被放在心間上，溫柔的捧起，像是柔軟羽毛輕輕滑過心口，惹得人直癢癢。
“好啦。”
沈攸寧仔細檢查了一下，沒吹得太乾，只有七八分。
穆之洲長指由前往後插進自己的髮根，似乎在回味著剛才柔軟溫熱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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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黑眸一撇，就看見沈攸寧微微俯下身，拔插頭。
蔥白般白嫩的長指。
似有若無的撩人。
穆之洲自認自己不是一個變態，可現在居然對著一雙手起了旖旎遐思。
這廂，沈攸寧已經拔了插頭，放到一邊。見男人還愣著，便喊道：“吃飯啦。”
穆之洲喉頭微動，掩飾住自己的熾熱。
他坐在餐桌前，“今天起這麼早，跟我去公司？”
他不說還好，一說便炸了鍋。
沈攸寧倏然想起原本已經遺忘的尷尬——
她哼了一聲：“不去！”
今年，不對，是以後每一天她都不想去了！
“我要去醫院看夏晴。”
穆之洲自然點頭，不過看到她對公司抗拒的樣子忍不住調笑道：“臉皮這麼薄，以後怎麼去查崗？”
沈攸寧嗔了他一眼，“不用查我也知道你不敢。”
穆之洲笑了。
為她全身心的信任。
*
沈攸寧到醫院的時候，正好夏晴去做產檢。
護士讓她在病房裡等著，說一會兒就回來了，沈攸寧沒聽，徑直往三樓去b超室裡。
她趕巧。
夏晴被護工簇擁著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b超單。
她側著站，似乎在同裡面的醫生講話。
沈攸寧沒打擾，慢悠悠的往她身邊走去。
剛一走到，便聽見夏晴堅定地聲音：“醫生，三個多月可以引產的對嗎？”
引產——
夏晴要把孩子打掉？
“可以。”
“好。”
夏晴的聲音有些許縹緲。
“夏晴——”沈攸寧喊了一聲。
她心裡堵著好多疑問。
夏晴看見她，便讓身側的護工離開。
“攸寧，你聽見了？”
“……嗯。”沈攸寧扶著她，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你不準備把孩子留下來了嗎？”
明明之前是那麼的堅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夏晴微垂著頭。
周遭是讓人窒息的沉默。
只是，沈攸寧被夏晴握著的手微微縮緊，痛意在蔓延。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夏晴的臉色彷彿又回到了當時大出血時的蒼白，她上下唇碰了碰，像是說不出話來。
好半響，才又略略乾澀微啞的嗓音傳來：“……引產。去產科，安排……手術。”
沈攸寧微頓。
突然想起來上回在病房裡醫生跟她說的話，這個孩子本就虛弱，若不是一直在治療修養……完全留不下來。
沈攸寧不由得想，兜兜轉轉，居然還是回到了最初。
“你想好了嗎？這個孩子其實可以——”
生下來。
夏晴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可也僅僅是一秒，她仍舊堅定的點點頭：“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不，不要再勸我了。”
嗓音略帶著細碎的哽咽。
沈攸寧嘆了一口氣。
突然之間有些茫然，可——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夏晴改變了主意？
沈攸寧握著她的手，貓眼閃了閃，眸光不自覺地瞥向站在不遠處的護工。
人是穆之洲安排找的。
難道——
穆之洲把夏晴懷孕的事情告訴了盛南風？
她倏然想到，昨晚吃飯的時候，穆之洲對夏晴異常的關懷。
沈攸寧微微抿著唇，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起來，轉而跟夏晴說話。
無論如何，都要知道夏晴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打掉這個孩子！
“夏晴——”
然而夏晴已經打定主意要做手術了，她怕自己再多耽誤一秒鐘就捨不得這個孩子。
畢竟——
他已經存在她的身體三個多月了。
寶貝。
不是媽媽不愛你。
只是，你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夏晴雙手握拳，圓潤的指甲微微扣入掌心，帶著瑟瑟的疼痛。
這疼痛卻沒能趕走心裡的酸澀，反而讓她越發清晰的感覺到身體上的疼痛——
寶寶，下輩子一定不要投胎給媽媽。
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
她想說愛。
可是此時此景，她做了決定，現在說愛，只覺得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