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青入住後倒頭就睡，一覺到下午才起來，而後聯絡了老金。
老金早一個多月就來了，帶著兩個人接觸了不少發行商，對蘇長青沒有通知接機有些意見：“小劉小李把接機當大事準備，沒想到您已經住下了。”
其實這是替兩個下屬說好話，老金很懂得領導的藝術。
蘇長青感謝兩位工作人員用心，但老闆有隱私，碰上了梅露蘭·多拉對誰都不好。
社會上總是傳言某藝人與位高權重的人如何，蘇長青通常嗤之以鼻，扯淡。
這些人如果真想瞞著什麼事是不可能被人知道的，別猜測宋美齡吃饅頭蘸白糖還是紅糖，顯得沒見識，人家想蘸什麼就蘸什麼。
蘇長青沒多大權力，但避開自己的下屬還是輕而易舉的，這個不妨以此類推。
梅露蘭·多拉曾經說不能留下把柄影響未來的政治前途，其實蘇長青也有過類似顧慮，萬一這個日耳曼表妹背景複雜，真是個特工怎麼辦？
雖然已經認識三年，蘇長青對梅露蘭·多拉的瞭解並不很深，對使館工作人員的印象也多來自於影視和前些年的新聞報道，似乎背景都挺複雜。
其實蘇長青心裡明白，不管梅露蘭·多拉身份有沒有問題，就憑他們兩個這段時間頻繁接觸，恐怕早就引起有關部門的注意了。
不過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不能把他國特工或者使館人員給辦了，作人做事不能因噎廢食，該幹什麼還得幹什麼，自己明白不該幹什麼就行了。
再說蘇長青覺得這應該也算是為國捐軀鞠躬盡瘁。
說到特工，蘇長青忍不住想起電影《王牌特工》，裡面反派大BOSS說到各國的秘密部門時有段吐槽：克格勃、軍情6處、摩薩德、CIA這些所謂秘密部門其實都弱爆了，要說秘密那還數中國，秘密得連個名字都沒有。
說這話就太沒見識了，這種部門其實很多，有代號朝陽的，骨幹以中老年女性為主，有代號龍組的，英文名稱Dragon Group，怎麼能說沒名字呢？
玩笑歸玩笑，其實八九十年代移民熱，建議蘇長青移民並不算敏感，他只是個電影導演，身份不特別，使館門口每天排著幾百米的隊呢，那裡面什麼人都有。
有些事是二十年後難以想象的，有那麼十來年北京飯店的咖啡座裡總有些俊男美女，每天買杯咖啡坐在那，等著老外搭訕。
他們基本不是搞零售的，不然奶油熱狗沒吃成，早就被帶走吃窩窩頭去了。
這些人是等著哪個老外能看上自己，然後以批發的形式被帶出國。
成功的例子不少，許多條件不錯的中老年白人聽說遙遠東方的某個酒店裡有這樣的愛情童話，於是紛至沓來領走了不少。
最成功的是北影廠的李某，他原本是部隊文工團拉琴的，轉業到北影廠，在保衛科工作，高大帥氣，後來因為傷人被勞教三年。
出來後他每天穿得整整齊齊，到北京飯店樓下點一杯咖啡，搭訕那些來來往往的外國人，最終成功地被一個六十多歲美國老太帶走了。
老太不是一般人，曾經是好萊塢的明星，經商也很成功，某天有人給她算命，說最後的愛情在東方，於是就來了。
這故事是李某說的，無論真假反正兩人共同生活幾年後結婚了。
李某說：“她年紀大了，我照顧伺候得很好，是她求我結婚的。”
婚後兩個月老太去世，給李某留下了人民幣七十億的遺產。
七十億不是七十萬七百萬，絕對超出真愛的價格，所以這故事聽起來真沒一開頭那麼庸俗了。
這人已經回國幾年了，前段時間蘇長青與韓廠長聊起時還提到他：“沒想到我們北影廠還出了這號人，他和我年紀相仿，父親也是紅軍，真是一言難盡。”
的確一言難盡，李某回來後很高調，經常大手筆慈善捐款，到九七年就已經累計捐了一個多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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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億，幾乎可以把北影廠買下來了，一言難盡。
這幾年他經常接受採訪，雖然信口開河美化自己的經歷，但也直言不諱：可以羨慕我，但別模仿我。
就憑這句話也算明白人，二言難盡。
在之後的歲月裡不知出於什麼心態，他每天捐款七萬，最終累計十幾億，國內恐怕無出其右，三言難盡。
但也沉寂在歲月之中，沒人願意再聽他的故事，媒體鮮有報道，四言難盡。
建議移民很難說是惡意，蘇長青拒絕也就算了，竟然嬉皮笑臉冷嘲熱諷，梅露蘭·多拉很可能既惱火又委屈：“那麼多人削尖腦袋想移民不可得，我倒貼著幫忙居然被嫌棄，不知好歹的傢伙！”
而且蘇長青也不為自己的唐突玩笑道歉，無所謂的樣子令人討厭。
一個人說錯話這麼能不道歉呢，美國人和日本人一樣，也是把道歉話時刻掛嘴上的，這是修養。
其實蘇長青本來想道歉來著，再一想開個小玩笑也道歉還有言論自由麼，現在身處美國領空，呼吸著自由不羈的空氣，道個屁歉。
懷疑只是一時的念頭，蘇長青從沒真認為梅露蘭·多拉接觸他別有用心，兩人認識已經三年，三年後才下手色誘一個導演，想幹啥，難道好萊塢還缺導演不成？
這次蘇長青來洛杉磯，已經基本確定與派拉蒙繼續合作，但也卡在一個條件上。
老金把這些天跑的情況都彙報了，最後說：“我以前就跑過美國發行，侯孝賢等導演的作品也一直想登陸北美，非常困難，這次能與派拉蒙談到這個程度，恐怕是亞洲導演最好的待遇了。”
侯孝賢前幾年憑《悲情城市》拿過威尼斯金獅，也拿過柏林的一個評審團獎，獎項份量不輕，然而作品的內容都是小島上的那點趣味，導演水平是不錯的，故事卻不太行。
蘇長青在這方面優勢不是一星半點，老金說許多發行商過了《入殮師》和《黑天鵝》宣傳片後，都表示有興趣合作。
《黑天鵝》拍到一半時蘇長青就剪了一段宣傳片，配上驚悚的音樂，雖然只有一分鐘，故事都沒表現完整，但已足夠驚豔。
幾經博弈派拉蒙給出的分成條件最好，但也有附加要求：“要一次性簽下未來八年內蘇長青八部電影的歐美發行權。”
年前蘇長青聯絡過派拉蒙，當時他們不冷不熱，現在卻獅子大開口打算長期合作了。
一個導演開啟新市場培養知名度是長期的事，派拉蒙不願意為人做嫁衣，這意思就是地區獨家代理八年。
他們可以花錢廣告推廣影片和導演，但也得確保吃到新鮮肉。
這個條件不算苛刻，他在國內深耕五年才有今日成就，如果八年內能在好萊塢站住腳，仍是年輕新銳導演。
可他這次就是來談的：“老金，明天大衛·蘭道的晚宴後，有些事慢慢談，八年時間太長了，得縮短。”
另外老金也告訴蘇長青：“大衛·蘭道上午通知我，明天參加晚宴的客人增加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