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席開始了。
親戚間的傳統飯席，無非就是喝酒勸酒吃菜聊天吹牛逼幾個流程，菜色都是家常菜，酒準備的是兩瓶56度西鳳酒，另外還有女士的紅酒和給小輩的飲料。
幾家大人已經喝上了，尤其是準女婿方鵬，成了諸位長輩勸酒的火力集中點。
方鵬沒法拒絕，只能不停的酒到杯幹。
直到他滿臉通紅連連擺手說不行了，才被長輩們放過去。
飯席過半。
該吃的都吃了，該喝的都喝了，進入聊家常環節。
沈華生坐在那裡，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夾著根中華煙，高談闊論著今年來他在股市裡掙了多少多少錢，玩股票掙錢又是多麼多麼容易，嘴裡不停地蹦出各種術語，諸如“漲停板”、“波段操作”、“KDJ指標”等等……姑父在一旁唯唯諾諾，雖然聽不懂，卻覺得很牛批。
吹了半天，沈華生有點口乾舌燥。
他喝了口酒，又朝著沈耀生笑吟吟的炫耀：“大哥啊，我早說讓你投錢給我你不肯，上個月我又是10%的收益！輕輕鬆鬆入賬幾千塊，不比你們起早貪黑的賣面強多了？”
徐秋霞說，“你能在股市掙錢是你的本事，我和你哥不懂股票，掙不到這個錢，也沒什麼。”
沈耀生也說：“算了，做人要知足常樂。”
沈華生連連搖頭：“唉，你們啊，就是投資觀太保守了。要是改想法的話，再找我吧。”
一旁的姑父問：“華生啊，你一個月就掙了10%，這是真的？那一年……不得最少百分之百？”
“也不是每個月都有這麼多，不過一年下來，掙個50%還是挺輕鬆的。”
姑媽沈玉月問：“那……要是我們也想玩股票，該怎麼辦呢？”
這話正中沈華生的下懷：“可以放我這裡讓我來操作，都是親戚，有錢一起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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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辰端起飲料喝了口，面露譏誚地看著沈華生拙劣的表演。
在他的記憶裡，六月中旬，隨著國家減持國有股的開始，股市便見頂大跌，隨後是長達五年時間的漫漫熊途，不知道多少股民死在這五年裡。
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提醒姑媽一家，避免這次的事情。
畢竟他是外人，沒有資格對姑媽一家的事情指手畫腳，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們股市馬上就要大跌，要知道，這段時間股市還紅火著，難不成你會未卜先知？
但，他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姑媽一家上沈華生的當。
該怎麼辦……
看著侃侃而談的沈華生，沈辰磨了磨牙。
要不是顧及姑媽一家在場，他都想拍案而起，直接罵對方個狗血淋頭。
眼光無意中掠過一邊正抓著個雞腿大啃的沈超，他忽然楞了下。
欸，等等。
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現在，自己可不是三十多歲的社會人，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
作為孩子，直言直語，童言無忌什麼的，不是標配嗎？
作為孩子，就算說了什麼出格的話，做了什麼出格的事，那都是可以原諒的嘛！
你要是和“孩子”計較，那就是你不夠大度了！
好吧，自己就童言無忌一次！
沈辰彎起嘴角，眯起眸子，盯著興致勃勃的沈華生，突然開了口。
“華叔叔，我有個問題。”
沈華生眼皮跳了跳，上次被沈辰懟的事情他還記憶尤新著，不由得緊張起來。
“什麼問題？”
“按你說的，人人都能炒股賺錢，那豈不是沒人會虧錢了？”他一臉好奇。
“是有人會虧錢的，但叔叔不一樣。”沈華生露出個笑容，說道：“我在證券公司的朋友有內幕消息，股市要漲到5000點，現在才2000多點，這個時候進去當然是穩賺不虧。大家是親戚，難道還能坑你們？”
沈辰訝異地挑挑眉：“哪個證券公司的朋友敢這麼打包票啊，他不會沒學過證券從業人員特定禁止行為吧？要真是內幕消息，還傳出來，可是違法的！”
沈華生被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看著沈辰：“你這話什麼意思，懷疑叔叔對你們撒謊啊？都是親戚，難道我還會害你們嗎？！我全是為你們著想……”
還是那套話術。
他話還沒說完，沈辰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你說你有朋友在證券公司，總要拿出點證據吧？不說出來讓我們聽聽，怎麼知道是真是假？那我還說我朋友告訴我，股市馬上就要大跌呢，行不行？”
誰都想不到沈辰竟然就直接和沈華生懟上了，一時間，都愣在那裡，誰都沒做聲。
沈華生：“……”
他算是明白了，沈辰就是看他不順眼，就是要壞他的好事。
他又不明白了，自己好像也沒和這個小侄子有過什麼衝突，怎麼對方總是處處和自己過不去呢？
難道是沈耀生他們夫妻倆教唆的？
他們眼紅自己在股市裡掙錢，所以不光不借錢給自己，還刻意挑撥沈辰和自己作對？
噁心！虛偽！
沈華生在這裡憤憤地想著，沈辰已經又開了口：“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你只畫大餅不說風險怎麼行？想要我們投錢給你拿去炒股，就必須籤個風險控制的合同，本金虧損超過10%的部分，由你來承擔。華生叔叔，你覺得我這個意見怎麼樣？”
風險控制？
姑媽姑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但一咂摸，很快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當即便覺得沈辰是話糙理不糙，說的挺一針見血的。
是啊，既然沈華生說股市肯定能掙錢，那大可按照沈辰說的做，他們也能更放心啊。
李茵和方鵬看著沈辰的目光也多了一絲訝異。
這孩子年齡小，懂得的東西倒是不少。
至於沈華生，氣得臉色都變了。
還問他意見怎麼樣？
這不等於把大部分風險都轉移給他承擔了嗎？
他又不是傻子！
誰能保證玩股票一點都不虧啊？
大盤越往上漲就風險越高，他才不敢打這個包票呢！
沈辰冷笑著看著沈華生，咄咄地道：“叔你怎麼不說話呢？我尋思著，你是想借別人的錢給你自己掙錢，還不想承擔一點風險，這不就是純粹的空手套白狼嗎？還說什麼親戚不坑親戚，我看從盤古開天闢地女媧造人到現在，誰家也沒有你這麼不要臉的親戚吧？”
眾人：“……”
這懟人就懟人，怎麼還引經據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