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現在就去找劉德,督促他儘快趕赴塔山。”
趙率教朝著王之臣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什麼?讓我去塔山救曹文詔。”
劉德聽到這個軍令的時候一臉不可思議。
在山海關駐紮的明軍中,曹文詔就是個異類。
別人吃空餉,喝兵血。
可曹文詔卻是完全的足額發餉,所部還真的滿員。
本來對曹文詔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讓其他軍官就非常的不滿了。
這些中層將領,沒辦法像那些遼東江門一樣為所欲為,只能在自己能掌控的範圍內上下其手。
現在這幾乎已經是整個大明軍隊普遍的潛規則了。
本來曹文詔奉公守法,也沒想要舉報或者阻攔其他人的想法。
但是劉德就是看著曹文詔不順眼。
因為在所有人的潛意識中,大家都覺得自己不應該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既是真的壞事做絕。
尤其是在身邊所有人都在做壞事的時候,就將其當做理所當然。
可是曹文詔的行為,此時就像是一面鏡子嗎,讓所有人都無所遁形,就算是想要自我欺騙都做不到。
這讓這些人如何能不恨曹文詔。
所以劉德等人動不動就給曹文詔找茬。
之前曹文詔接到軍令前往塔山之前,就是劉德故意和曹文詔所部推搡,想要讓曹文詔犯錯。
而且劉德和曹文詔不對付的事情,山海關上下幾乎全都知道。
趙率教就是其中的知情者。
只有王之臣這個文官督師不知道。
劉德也不是刻意隱瞞,一是不會有人拿這種狗屁倒灶的小事去惹王之臣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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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頁是,王之臣接任遼東督師也就大半年時間,連基本的頭緒都還沒理清楚。哪裡會去操心這些底層的將領之間的矛盾。
“趙將軍,你真的讓我去救曹文詔?”
劉德此時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趙率教是瘋了還是傻了。
趙率教此時也是有苦說不出。難道他能告訴劉德,是因為他不敢去觸王之臣的黴頭。
“劉德,這是督師親自下的軍令,難道你要違抗軍令不成。”
趙率教一聲怒喝。
“或者你自己去找督師說你不願意接受這個軍令?”
發洩完怒火,趙率教又冷嘲熱諷了一番。
這讓劉德頓時漲紅了臉。
劉德現在好歹也是任守備之職,算是明軍的中層武將。
可是在大明朝,武將是毫無地位可言的。
別說是劉德這個守備,就算是趙率教這樣的參將,不也是動輒被王之臣訓斥。
要是惹惱了王之臣,王之臣隨時都能讓劉德滾蛋,讓劉德辛苦了半輩子才爬上來的位置瞬間就丟掉。
“末將遵令就是。”
劉德沒好氣的拱了拱手。
趙率教沉吟了一下,覺得還是要叮囑一下。
“劉德,我知道你和曹文詔有私怨。但是現在大軍被困在遼東灣。所以曹文詔部不能有失,塔山更不能有失。不然就算督師沒辦法處罰你,朝廷也會扒了你的皮。”
趙率教也是擔心劉德會犯渾,不顧大局。
“趙將軍這是什麼話,還請你告訴督師。只要有我劉德在,我一定不會讓曹文詔有事。”
面對劉德的保證,趙率教其
實不怎麼相信。
因為劉德所部的戰鬥力也就那樣。
讓劉德帶著手下和曹文詔所部對戰,慘敗的肯定是劉德。
不過趙率教現在也是沒辦法了。
誰讓劉德是最靠近塔山方向的部隊呢,
“趙將軍,我如果想要急行軍就沒辦法攜帶輜重。您還得儘快安排人將輜重給我送上來啊。”
臨走之前,劉德再次找趙率教哭訴了一番。
“放心吧。”
對於輜重的事情,其實也是趙率教最擔心的。
昨天曹文詔走的時候就沒攜帶輜重。
關鍵是攜帶了輜重之後,部隊行軍速度實在太慢了。
三十裡的路,估計就算再快也得一天。
在這種時候,趙率教都不知道要不要給塔山運送輜重了。
按照以往明軍作戰的經驗,搞不好輜重還沒運到,前面就已經潰敗下來了。
這送過去的輜重幾乎就是資敵。
可是不送,那就是坐看前方明軍敗亡。
這種事情,自然不是趙率教能做決定的。還得先稟報王之臣這個督師再說。
不過這並不妨礙趙率教先敷衍劉德一下。
劉德回去之後,立刻吩咐手下的幾個千總拔營。
劉德手下全都是步兵營,人數配置要比曹文詔手下多一些。
按照滿員配置,劉德手下分為五個大營,四個千總每人統領一營人馬,每個大營本該有兩千多人,劉德的親軍自成一營,由劉德親自統領,滿員應該有八百人。
可是實際情況是,劉德手下的千總,每個人手下也才一千人出頭,其他都是空缺。這些空缺的軍餉,自然就是這些千總的額外收入。
至於劉德的親軍營,卻反而是嚴重超編,足足有兩千多人。
不過這種咄咄怪事也是明末軍隊的慣例。
因為府兵制度的崩潰,明軍的戰鬥力是急速下降。
府兵現在幾乎已經墮落成了完全的農民,根本就無暇訓練。除過種地,幾乎什麼都不會了。
有些地方的府兵更慘,想要種地都無地可種,還要被軍官壓榨,幾乎和軍官的私人奴隸沒多大差別。
想要靠這樣的兵卒作戰,幾乎就是痴人說夢。
所以慢慢就產生了一種畸形的改變。
那就是軍官會自己去招募能作戰的精兵作為親兵,不但嚴格訓練,待遇優厚,還擁有者最精良的裝備。
可以說,現在大多數的明軍軍隊幾乎都是這種模式。
真正能打仗的,就只有那些軍官的親兵。
其他士卒其實就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所以很多時候,明軍看著人多,但是其實只是樣子貨而已。
“將軍,我們真的要去救曹文詔那廝嗎?”
劉德手下一個千總楊鶴笑著問道。
劉德冷笑一聲:“這是督師的軍令,有本事你別去啊?”
劉德的話差點沒將楊鶴給噎死。
楊鶴本能的覺得這趟差事風險太大,想要來攛掇劉德一下。
作為劉德的直系手下,楊鶴怎麼會不知道劉德心裡有多盼望曹文詔去死。
可是楊鶴也沒想到,自己的建言竟然招致了冷嘲熱諷。
楊鶴好歹也是個千總,被當眾掃了面子,自然心裡很不舒服。
“都別在這杵著了,督師可是只給了咋們三個時辰。要
是到不了,那咋們的腦袋就都別想要了。”
劉德揮了揮手,將手下四個千總全都趕了出去。
“將軍。。。”
劉德身邊的親軍統領劉溫一時間欲言又止。
其實劉溫想問的和剛才楊鶴問的問題一模一樣。
剛才楊鶴直接被斥責了,劉溫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問了。
一般將領招募親軍,肯定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親族。
這劉溫就是劉德的堂弟,也是劉德最信任的人。
“劉溫。救曹文詔是督師的軍令,我自然不能說不救。但是,咋們也不能真救。”
劉德狡黠的一笑。
“劉溫,你帶著親軍營留在後面。”
劉溫一陣愕然。
“那將軍你呢?”
劉德笑了笑。
“督師既然讓我去救曹文詔,我自然不能讓人抓到把柄。我會親自去。”
說完,劉德看向了身邊的另外一個人。
這人叫劉興,是劉德的一個遠房侄子。不過目前也只是任百戶之職,統領者一百多人。
“劉興,你帶著你的手下,跟我走。”
劉德的話讓劉溫大吃一驚。
“將軍,這怎麼可以。”
劉德只帶一百多個人,那不是相當於羊入狼群。別說碰上韃子,就算是楊鶴等人有了歹意,那劉德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劉德笑了笑:“放心,只要你這邊不出岔子,我就會安然無虞。”
對此劉德非常的自信。
劉德能爬到今天的職位,也是因為非常熟悉軍中的各種潛規則。
在軍中,不怕你犯錯。不怕你打敗仗,就怕你沒了實力。
明軍的將領就猶如賭桌上的賭徒,而親兵就是他們的賭本。
現在各地的失地農民那麼多,想要找人手那還不簡單。
但是這些人只能充充門面。真正的實力和賭本只有那些親兵。
可是還有一條,保存實力沒問題。但是對上官的命令絕對不能違抗。尤其是上官是文官的時候。
這些個人可未必懂得親兵才是真正的實力這個道理。
但是該有的姿態一定要做足了。
“將軍。。。”
劉溫還想要再勸說。劉德直接板起了臉。
劉德也知道,劉溫是心裡發慌。
畢竟劉德才是他們劉家的主心骨。如果劉德出事,那劉家也就徹底煙消雲散了。
“劉溫,給我滾出去。去給劉興準備一百匹戰馬。”
劉德也懶得繼續解釋,直接一腳踹在了劉溫的屁股上,將劉溫趕出了自己的大帳。
隨即劉德自己也簡單收拾了下,就走出軍帳,翻身跳上了戰馬。
“出發。”
說完,劉德率先衝出了營地。
楊鶴等幾個千總不敢怠慢,也連忙率領手下跟了出去。
雖然劉德手下都是步卒,但是劉德自己,包括劉德的親兵,此時卻是人人騎馬。
其實就算是楊鶴等人,也有自己的戰馬。
這就是軍官的待遇。
劉德和手下的親兵,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做足了姿態。起碼表現的似乎很是急迫。
這讓得到訊息的趙率教很是滿意。
趙率教之前還真擔心劉德會陰奉陽違,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