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傍晚6點半。
西郊印象果嶺的客廳裡,嚴玉芳陪著三個孩子早早吃了晚飯,坐在了沙發上。
這些天,她不但沒心情去形體室,連本職工作都請了假,只每天大早上過來買菜煮飯,晚上再回去,全身心的照顧著阿羞。
方嚴勸了好幾次,不想讓老媽這樣每天來回跑。
嚴玉芳不放心,即使某天答應了隔幾天再來,但第二天還是忍不住一早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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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要是真的不放心,乾脆就住在這兒不得了。每天跑來跑去,萬一累出個好歹,我爸不得心疼死。”
於是方嚴換了個辦法勸道。
正在看本省電視臺晚間新聞的嚴玉芳,稍稍沉默後拒絕道:“得回去,不然家裡就剩你爸自己了。”
她說的並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還是嚴玉芳覺得住在一起不方便,以前她倒沒這種體會。
可自從上個月月底,她不小心撞見只穿了條圍裙的小鹿和方嚴在院子裡追逐嬉鬧,嚴玉芳就絕了住過來的打算。
年輕人在一起沒個正經,她們做父母要是搬過來,萬一再碰上次類似的事,羞死個人!
客廳的長沙發上,阿羞坐在最右邊,和方嚴中間隔了嚴玉芳。
有婆婆在,阿羞還是很矜持的,不會在前者面前和方嚴有太過親密的舉止。
但方嚴左邊的小鹿,才不管那麼多,兩條手臂抱著方嚴的胳膊,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似的癱在他身上。
阿羞有點嫉妒,嫉妒小鹿的‘沒臉沒皮’.......
“來了來了,就是這條新聞!你看,大伯、方叔叔,還有.......”
晚6點47,省臺新聞進入了後半段,電視中忽然出現了領導會見善巧理事會成員的鏡頭.......
播音員的畫外音適時響起:“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一個多月前那場讓全國人民揪心的災難中,我省共計為災區提供.......”
羅列一長串資料,播音員又說出一串帶‘長’字的職務,最後收尾道:“在領導的指導和指示下,由我省愛心企業家、在校學生組成的民間公益組織‘善巧基金’,數年來改建、加固的100餘所校舍,在此次災害中,經受住了考驗,沒有一所校舍出現嚴重垮塌.......
XX長親切會見了善巧監事會成員代表,並對勇於承擔社會責任的善巧基金給予了充分肯定和表揚.......”
這次災害,造成的損失非常大,但令人驚喜的是災區的各所中小學,幾乎沒有出現嚴重的傷亡。
在一片狼藉的災區,可謂奇蹟。
於是有記者開始尋找背後的原因,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錢江省對口支援蜀中省一系列專案,‘善巧’的名號逐漸開始在記者圈內流傳開來。
進入六月,災區各項安置措施都進入了正軌,媒體的視線也開始聚焦災難中那些感動了國人的各種正能量事蹟。
而來自於民間、且成員大多為學生的善巧,無疑是一個突出代表。
在兩省對口幫扶的背景下,這個奇蹟可以解釋成巧合.......
其實自從上個月月末開始,方嚴的的手機就被打爆了,來電的人都是不知從哪找來他電話號碼的記者。
對於採訪的要求、甚至某些表彰,方嚴都拒絕了。
三人的事剛剛爆發一個多月,雖然知情者都是三家至近之人,但當下依然不適合太高調。
倒是監事會成員構成複雜,適合拋頭露面,也不容易引起人注意。
電視裡的畫面,是大前天錄製的。
當天晚上,方衛東還在九溪園招待了米善學,兩人具體都聊了什麼,老方也沒說。
一直都知道阿羞和方嚴在一起的老米,酩酊大醉之際拍著老方的肩膀一再說道:“讓方嚴照顧好阿羞.......”
不過,米善學最終也沒去看女兒一眼。
從阿羞離家那天起,父女倆就沒見過面、沒聯絡過。
倒不是阿羞不想聯絡,她到吳都的第三天就給老米打電話了,但米善學一直不接.......
其實吧,米善學酒後囑咐的話,是真心流露。
但他對離家出走的女兒的怨氣,也沒有消解.......
此時,看到電視機裡稍顯拘謹的熟悉面孔,阿羞咬著嘴唇紅了眼睛:“爸爸好像瘦了.......”
“別看電視了,我們出門散步吧!”
正準備回家的嚴玉芳看到阿羞的小模樣,趕忙提議道。
“好。”方嚴拉著小鹿站了起來。
天色將黑未黑,湖邊的鹵素燈已經都開啟了,遠處的果嶺上,有幾名年輕人正在練習高爾夫。
“當父母的,生氣也都是一時,你爸爸不會永遠不接你電話的。”
湖邊步道上,嚴玉芳和阿羞挽著胳膊,溫柔的開解道。
“我知道的媽媽,只是有時候不免還是有點害怕.......”
阿羞用另一只手,輕輕撫了撫肚子。
差不多四個月了,雖然顯懷不明顯,但微微隆起的小弧度昭示著孕育的新生命正在茁壯成長.......
“一樣的,我壞方嚴的時候,也害怕,害怕疼、害怕生了孩子變老、身材走樣.......”
嚴玉芳側頭輕輕對阿羞笑了笑,繼續道:“對了,以後我教你一套鍛鍊方法,保準你卸貨半年內就能瘦下來。”
阿羞愣了一下,才明白‘卸貨’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這才對嘛。”
嚴玉芳捏了捏阿羞微微圓潤起來的臉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別憋著,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能委屈自己。
現在你或許有點害怕,但以後你就知道了,看著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從一個皺巴巴的肉糰子,一點點長開了眉眼、長黑了頭髮,再慢慢長成大人.......”
嚴玉芳回頭看了一眼。
十幾米外的後方,方嚴用狗尾巴草編了兩隻小兔子,一隻插在了小鹿的頭髮上,另一只好像要送給阿羞.......
小鹿卻起了貪念,想要把兩隻都據為己有,方嚴不同意,高高把草編小兔子舉過了頭頂,小鹿踮著腳尖一跳一跳的想要搶過來。
這兩人.......
只要湊在一起,就變成了兩個長不大的孩子。
“哎,還沒小時候討人喜歡呢。”
嚴玉芳搖頭嫌棄兒子道。
阿羞也回頭看了一眼,抿嘴笑了笑,突然道:“媽媽,你喜歡女孩還是男孩呀?”
“女孩兒.......”
嚴玉芳脫口而出,但隨後她看了阿羞一眼,忙改口道:“都一樣的,男孩女孩都一樣,我都喜歡!”
雖然阿羞去醫院做過產檢,但方嚴一直堅持不查胎兒性別。
用他的話來說,男孩女孩都是驚喜。
嚴玉芳卻覺得,兒子這麼做是擔心阿羞有壓力。
但嚴女士因為當年的心結,的確對女孩有偏愛,可說出來就不是一回事了。
所以她才找補了一句。
可阿羞的想法卻和嚴玉芳不同,她更期待肚子裡是個男寶寶。
阿羞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這次懷孕是個意外,是個很小機率的事。
她這輩子,大概就這麼一個孩子了。
如果是一個男孩子,以後長大了可以頂門立戶,可以給家人遮風擋雨。
倒不是說女孩做不到這些,但肯定會更辛苦.......
還有,男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也不用父母擔驚受怕被佔了便宜。
女孩子的話,總要擔心她會不會遇到壞男生.......
就比如現在,不管是林爸林媽,還是米爸,都還沒消氣呢。
可反觀方衛東夫婦,就算嚴玉芳剛知情時反應激烈,可現在呢?
三個人已經是明目張膽了,嚴玉芳也就不疼不癢的罵方嚴幾句,好像已經逐漸接受了.......
‘女孩子太容易吃虧了呀!’
阿羞悄悄瞟了嚴玉芳一眼。
身後,方嚴和小鹿的嬉鬧還在繼續。
“給我,給我,都給我.......”
“說好了一人一個,這個是給阿羞的!”
“你再給她編嘛!”
一根狗尾巴草,也值得這麼搶?
阿羞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撇嘴嫌棄了兩個幼稚鬼。
白花花的鹵素燈下,方嚴捏著草編小兔子高高舉著手,笑的像個孩子。
舉著手的小鹿,一蹦一跳,雖然是在搶玩具,卻同樣笑靨如花。
像是在玩一個好玩的遊戲。
阿羞的嘴角不自覺地噙了微笑的弧度,由此向上幾釐米的臉頰上,是一對淺淺酒窩。
她想著,如果肚子裡是個男寶寶,那就要像他爸爸.......
因為寶爸有時是一個男子漢,讓她心安;有時又是一個小孩,陪著她瘋鬧,逗她開心。
如果是個女寶寶的話,像林鹿溪也不錯。
生的漂亮,性格直率純真,好像永遠不會不開心.......
‘呸~呸~’
剛這麼想了一下,阿羞連忙暗自啐了自己兩口。
‘我自己的孩子當然像我最好了!像她幹什麼,傻了吧唧的,自己的青梅竹馬都看不住.......’
阿羞在小鹿面前最大的自信來源就是‘智商’!
可隨後,阿羞又沮喪起來:我也有點傻吧,要不然我們三個怎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阿羞忽然頓住了腳步,折身往回走了過去。
“這個小兔子是給我的麼?”
阿羞站在方嚴身前,微微仰著頭,眼巴巴望著著他手裡的狗尾巴草。
小鹿側身,還保持著墊腳舉手搶東西的姿勢。
“阿羞,你前幾天不是剛說過,以後什麼都不和我搶。”小鹿都著嘴,不滿道。
“有麼?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記得了呀.......你也知道,孕婦記性不好的。”
阿羞眨著無辜的大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