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多。
旅社旁邊的一家小飯館內。
阿羞帶著夏素素、邱明，請突然拜訪的林智彬三人簡單吃了點飯。
老李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邊剔牙邊笑道：“小邱，你他媽的不地道啊，老哥昨晚專門讓人去山上打了野雞、兔子，要請你吃晚飯，誰知道你嘰霸竟然不辭而別了，哈哈。”
口無遮攔的老李滿嘴髒話。
再加上黝黑精裝的身材，當真有幾分痞氣。
“有點急事，有點急事.......”邱明賠著笑道。
夏素素則有些畏懼，不由自主往阿羞身邊靠了靠。
老李平時講話也沒這麼不注意。
不過他現在就是故意裝成一個暴脾氣的大老粗。
以此營造出強勢的氣場，好讓這些年輕人不敢提起鋼筋的事兒。
阿羞耷著眼皮，只當聽不見。
“你是米.......米副理髮會會長是吧？”
因為太年輕，又是女孩子，老李不由輕看了阿羞幾分。
“是副理事會會長。”夏素素小聲糾正道。
“哦哦，理事長，哈哈哈，我沒念過書，記不住這麼繞口的名字。米副......理事長這次來是要給我們撥付進度款麼？”
老李笑著道。
按照合同，樑柱加固完成後，的確有一筆進度款要撥付。
但現在的情況，阿羞肯定不會給了。
阿羞沒搭理裝瘋賣傻的老李，直接看著林智彬道：“林總，我收到訊息，工地上使用的鋼筋不符合設計要求？”
一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默不作聲的林智彬聞聲抬眼。
就算剛才小鹿的電話，讓他產生了動搖，但他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認下這件事。
不過，林智彬還沒講話，老李搶先道：“沒有的事兒，我們都是嚴格按照設計標準施工的，你聽誰胡扯八道的？”
“誰胡扯八道了？昨晚我可是親自量了你們工地上的鋼筋！”
一旁的邱明急道。
“哦.......”
老李拉長了聲音，故作恍然大悟道：“原來昨晚你是去偷偷量鋼筋了啊，怪不得飯都沒吃就跑了。哎，咱們是合作方，能不能有點信任？”
“你承認了？”阿羞看著賣力表演的老李，問道。
“我承認什麼？我什麼也沒承認.......小邱量的那些鋼筋根本不是樑柱裡用的，樑柱裡用的絕對是22的.......”
這是明著耍無賴了。
還好，阿羞已經提前做了準備。
“那好辦，明天我們從蓉城請的第三方檢測機構就過來了。到時，以檢測結果為準吧.......”
阿羞摁亮了手機螢幕，看了眼時間，準備回旅社和方嚴影片。
剛才聽說兩人找過來時，阿羞還抱了一絲僥幸心理，那就是他們能主動整改。
不過現在看來，這是奢望。
但聽到善巧請了第三方檢測機構，老李和林智彬對視了一眼。
請檢測機構不難，老李只是沒想到對方動作這麼快。
“米理事長，你也是吳都人吧？”老李看到阿羞動真格了，終於認真了起來。
“算是吧，怎麼了？李老板回去要找我的麻煩麼？”
本來已經起身的阿羞，笑著又坐了回去。
“怎麼會.......都是老鄉呢。”
老李笑呵呵道：“你應該也知道吧，這次背景離鄉來川北建設的這些老闆，都是咱們吳都的.......我們這幫人雖然沒有大老闆，但在吳都也是能辦點事的。
以後，回了吳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你現在還是學生，不知道社會上競爭多激烈，誰不遇個麻煩呢？
就算你不求人，還有你家人.......”
這話，能理解成‘示好、結交’的意思。
也能理解成‘威脅’的意思。
阿羞偏偏最不吃這一套，直接起身走出了小飯館。
老李的確因為看到阿羞年紀小，存了嚇唬她的心思。
可也沒想直接談崩啊。
眼瞅著阿羞走了，他便著急的戳了林智彬一下。
本來兩人一人唱白臉，一人唱紅臉挺好的。
可他的紅臉唱完了，林智彬遲遲不登臺......
在老李小動作和眼神的催促下，林智彬終於還是起身喊了一句：“米會長，你等一下......”
剛剛走出門口的阿羞，聞言果然停住了腳步。
但好像是要避開老李，林智彬剛剛走過去，阿羞又邁開了腳步.......
隨後，夏素素和林維柏也跟了出去。
小飯館內，剩了老李和邱明，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米會長.......”
沿著縣城的長街，一行四人剛走出沒多遠，林智彬便開口道。
但接著，阿羞卻打斷了他。
“二伯，我和小鹿是很好的朋友，你喊我小米就行了.......”
林維柏和夏素素都詫異的看了阿羞一眼。
因為她此時的態度和剛才面對老李的時候，判若兩人。
林智彬會意，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坦誠一些了。
“好吧，小米.......你和小鹿是朋友，咱們也不是外人。我實話實說，鋼筋的確有問題，但這一點問題絕對不會影響工程質量的，我保證！”
“二伯，您在這個行業裡這麼多年，其中的貓膩您比我清楚.......這次鋼筋的事如果不了了之，下一步你們是不是就在要水泥標號上動心思了？
要是還不管，以後的磚、石、沙是不是都可以偷工減料了？”
阿羞軟綿綿的笑著.......
但林智彬那句‘不會’，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可以看在小鹿和方嚴的面子上不那麼做，但其他同行呢？
阿羞雖然不是業內人士，但她熟悉人性.......
對於承建方來說，22換20的鋼筋，省不下多少錢。
但這也是一次試探.......
如果他們能成功，接下來還會有更多類似的事情發生。
“可是現在鋼筋已經蓋進去了，如果重新弄的話，成本會大幅增加。他們一旦抱團，搞不好會同時停工，影響施工進度。這次就算了吧，接下來你們看緊點.......”
林智彬自然知道施工方團結一致的話，甲方也很難辦。
此時他已經不是替同行們說話了，而是想著先讓這次工程順利完工。
“不行的，我既然來了，這個問題肯定要改過來的。”
阿羞執拗的搖了搖頭，拒絕了林智彬的好意。
“小米啊，你未必能拗的過他們.......”
林智彬語重心長道。
“二伯，那您呢？”阿羞卻側頭笑著問道。
“我？”
“嗯，您站那邊？”
“.......”
阿羞問的稍顯幼稚，但卻讓林智彬更不好回答了。
“二伯，您知道你和他們有那點不一樣麼？”
“哦？哪點不一樣？”林智彬好奇道。
“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這次工程如果出了問題，別人都有一萬種理由推脫責任，唯獨你不行，僅憑你和小鹿是親叔侄這一點.......
如果出了事，您絕對比他們難辦多了，還會連累小鹿。”
阿羞頓了一下，仰頭看了眼漫天星群幽幽道：“甚至還會連累方會長.......”
.......
晚上8點半。
阿羞回到旅館，借了邱明的膝上型電腦。
因為提前發了簡訊，阿羞發給小鹿的影片請求馬上就被接受了。
剛剛睡醒的方嚴，多少恢復了一些精神。
“今天還疼麼？”
影片甫一接通，阿羞就問道。
“不疼了。你今天怎麼樣？”
為了不讓阿羞擔心，坐在電腦前的方嚴特意輕鬆的笑了笑。
“還好，剛才見了林......”
阿羞透過影片鏡頭，看到小鹿端著一碗面也在旁邊坐了下來，便沒有直呼名諱，而是改口道：“見了二伯，聊的還行.......”
“嗯，那就好。”
“你聯絡的施工隊有眉目了吧？”
“嗯，張幹事已經幫我聯絡好了，隨時可以進場......”
“好，明天.......”
阿羞和方嚴說起事情來滔滔不絕，坐在一旁的小鹿有點嫉妒，便故意打斷兩人的談話：“你先吃飯吶，你今天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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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挑了一筷子陽春麵，擋在方嚴的臉前。
聞到熟悉的面香味，方嚴也覺得餓了，便伸出左手要從小鹿手裡接過筷子：“我自己來......”
“你自己來什麼吶！你會用左手吃飯麼？我喂你就行了.......”
林鹿溪縮手躲開方嚴搶筷子的手。
‘喂吃飯’多麼曖昧的舉動，方嚴下意識看了影片中的阿羞一眼。
本以為阿羞會不爽，誰知阿羞卻在那邊說道：“聽小鹿的，別逞強.......”
好吧，既然阿羞都不介意，那麼方嚴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小鹿的服務。
“你先好好吃飯吧，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晚上9點，阿羞率先結束通話了影片通話。
方嚴一碗飯也下了肚。
昨晚答應阿羞要好好照顧方嚴的小鹿，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他。
連擦嘴這樣的小事，都不讓方嚴自己動手.......
“你去幹什麼吶？”所以當她看到方嚴起身時，連忙道。
“我尿尿.......”
方嚴對過猶不及的小鹿無奈道。
“我幫你！”
“.......”
“我是說幫你解腰帶.......”小鹿發覺自己的話裡有歧義，連忙解釋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出去吧。”方嚴伸出左手想把小鹿推出去。
小鹿卻固執的留在衛生間了.......
雖然都是老夫老妻了，但被盯著上廁所，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於是一走神的工夫，尿歪了.......
“呀！你對準吶！都弄外邊了.......”林鹿溪嫌棄道。
“一隻手，沒辦法.......”方嚴僅剩的一隻手還要提著褲子，不太好掌控方向。
“那我幫你扶著.......”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