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ICU出來，嚴玉芳聲音嘶啞，雙眼紅腫。
方嚴知道不能再讓媽媽繼續待下去了。
昨天至今天，老媽粒米未進，照這樣下去，老爸還沒出來，老媽又得住進去。
“舅舅、姨娘，你倆陪我媽回家休息。”
“小鹿，你和男姐也回去。我去趟交警隊，紹陽先守在這，等我回來替你......”
這是方嚴第一次在長輩面前發號施令。
“我沒事。”馬紹陽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用替。
“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林鹿溪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
“喂，媽媽.......
啊？
那我這兩天不回去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
方嚴看著一臉緊張的林鹿溪，以為又有什麼壞事發生了：“怎麼了？”
“我媽媽.......剛到家，說有好多溫莎的員工要找我討工資。”
林鹿溪結結巴巴道。
“找你討工資？”
“他們說我是溫莎的法人.......”林鹿溪委屈道。
“這事不能逃避啊。”
方嚴大概能腦補出怎麼一回事。
無非是林經緯被抓，樹倒猢猻散，員工們想要在離開前拿回半個月的工資。
但現在溫莎甚至林經緯個人的賬戶大概處於凍結狀態，他們就抱團找上了林鹿溪。
不過這事不能拖，先不說他們找上林鹿溪討薪是否合理，但有兩項是明確的：一，溫莎按照行規的確押著員工的半月工資。二、林鹿溪是溫莎法人.......
僅憑這兩點，林鹿溪就不佔道理。
如果他們再鬧到學校的話，小鹿的名聲就完了。
“男姐，你陪小鹿回去一趟，把他們的工資結了，你記下多少錢，下午我還給你。”
方嚴對趙若男道。
“對了，別忘讓每個人簽字確認。”方嚴又補充了一句。
趙若男點點頭，準備出發，林鹿溪卻站在原地沒挪腳步。
“老公，我不敢去.......”
“沒事的，他們只是要結算工資，不會欺負你的。”
“可是我還是有點害怕，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得去交警隊.......”
“那我先陪你去交警隊，你再陪我回家。”
“.......”
方嚴轉身，抱住了林鹿溪在她耳邊輕聲道：“小鹿，其實我也害怕。但有事了總得面對，你要從現在開始把自己當大人了，知道了麼？”
儘管膽怯，方嚴的話還是給了林鹿溪一些勇氣：“那好吧.......那你再叫我一聲老婆......”
“老婆加油~”
“老公你也加油，我們還會好起來的，是吧？”
“嗯，都會好起來的。”
......
“你看，這是上午9點26分11秒，你父親直行的路口已經轉變為紅燈。
但他當時好像正在副駕駛翻找什麼東西.......
26分16秒，看這，好像手裡拿的是手機......
26分18秒，碰撞發生。”
方嚴看完影片後，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翻出通話記錄。
昨天上午9點26分08秒，撥出電話‘老爸’.......
一時，方嚴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確定了車禍是意外，但意外卻因自己而起.......
下午三點，方嚴把林鹿溪接到了九溪園。
雖然章芸早有了離婚的打算，但林經緯出了事，她也沒有坐視不管，反而連同林經緯的兩位兄長在外奔波打聽訊息。
忽然經歷了這麼多事的林鹿溪不敢自己待在家裡。
“老公，你不吃點麼？”
兩人到家後，姨娘盛了兩碗粥，方嚴卻沒有胃口。
“我不餓，你快吃吧，吃完睡一會。”
“可是你都兩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吶.......”
“沒事的。”
林鹿溪回頭望了一眼，發現餐廳就他們兩個，這才小聲道：“那一會你抱著我睡，好麼。我還是有點害怕.......”
方嚴望著林鹿溪依舊紅腫的桃花眼，擠出一絲笑容：“好啊。”
吃了一碗粥，林鹿溪去洗澡，方嚴進了主臥。
“媽，還是睡不著麼？”
“嗯，我讓你買的安眠藥你買了麼？”嚴玉芳倚在床頭，一臉憔悴。
“買了。”
方嚴拿出一個小藥盒，嚴玉芳伸手去接，方嚴卻沒給她。
“一次吃半片就行了，吃多了容易依賴。”
方嚴倒出一粒藥片，然後用小刀一分為二，遞給媽媽半片，又把藥盒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傻兒子，你還怕我想不開啊？”
兩天來，嚴玉芳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你爸都醒了，我怎麼會做傻事！把藥給我吧。”
“還是我放著吧，你睡不著的時候就找我要。”
方嚴倒了一杯水，蹲在了床邊。
嚴玉芳愣愣望著兒子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摸了摸方嚴的臉。
這是母子間極少見的親暱動作。
“阿嚴，以後咱們家可能會很艱難，你要有點思想準備。”
“媽，你怕麼？”
“我不怕。”
嚴玉芳搖搖頭：“當年我和你爸結婚時，全部家當就一個暖壺、幾條被子。我懷你時，想吃口烤雞都吃不起.......
現在不照樣把你養這麼大了。
只要咱們一家三口都好好的，我什麼都不怕。”
“我也不怕......”
喂嚴玉芳吃了藥，方嚴等到媽媽呼吸平穩進入夢鄉之後才輕手輕腳離開主臥。
客臥，還有一個等著哄睡的林鹿溪.......
不過，經歷了昨天驚心動魄的一天，又一夜沒睡的她，在吃了粥洗了澡以後已經很睏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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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嚴剛抱著五分鐘，她就睡著了。
天色剛黑的時候，方嚴回到了醫院。
卻又被趕走了。
本來就只有一張陪護床位，嚴玉堂和方嚴的姨夫賀志廣還相爭不下呢。
最後嚴玉堂發話了：“阿嚴，現在不是陪護才能體現孝順，你爸這事後面還有一大堆後續呢。
你晚上回去休息好，白天把事情處理漂亮，這才是最大的孝順。”
方嚴被舅舅這句話說動了。
後邊的確還一大堆後續呢。
雖然現在方衛東還躺在ICU裡，不能和方嚴深度交流，但後者綜合以前的資訊也知道9月是方、林兩人更迭貸款手續的時段。
這個時候兩人先後出現狀況，肯定會引起方嚴的警惕。
現在，方衛東車禍已經確定是意外了。
但林經緯那邊的事，卻透著一股吊詭氣息。
儘管方嚴有懷疑目標，可對方一直待在暗處不出手，方嚴也沒有下手機會啊。
看來，得給對方點激勵了.......
第二天，秦天虎手下的小弟忽然帶人把方衛東的製衣廠大門堵了。
口口聲聲要討債。
方衛東躺在醫院，自然沒能力解決。
他兒子到了現場好話說盡，也沒能讓這幫人離開。
據說，方衛東的兒子都快急哭了。
當天下午，方嚴就接了一通電話。
“是阿嚴吧？”
“你是誰？”
“我叫李飛雲，我爸是李明睿，昨天我去看望衛東叔時咱們見過面.......”
“哦哦~有什麼事麼？”
“聽說秦天虎的人把你家製衣廠大門堵了？”
“是啊.......”
“你家如果缺錢，我可以幫你們度過難關。”
“啊！為什麼忽然幫我家啊？”
“咱們都是國棉廠的，一脈相承，看你家有難，總不能不管不問吧。”
“你你你.......你真是太好了！”
122、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