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嚴大學畢業後，曾在申城一家跨國廣告公司待過兩年，專業技能還算說的過去。
但他花了一整晚幫林鹿溪完成製版也並不完全是因為要替她出頭，也有體現自身價值的考量。
他想留在事業部，原因是為了掙點錢。
跟家長要錢的感覺，實在是有點尷尬。
而設計專業中，掙錢最快捷和體面的方式就是加入學院事業部。
事業部是學院的盈利部門，有法人，有章程。
就像這次車展，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些參加項目組的同學，每人少說也有幾千塊錢。
想要加入事業部，就要先拿出自己的能力和態度。
第二天早上，方嚴把成品放在了事業部的辦公桌上，為了防止被誰‘不小心’丟掉、刪除，方嚴還在林鹿溪的隨身碟裡儲存了一份。
吃了早飯，兩人分別回寢室洗漱。
方嚴刷牙的時候，杜斌跟地下黨接頭似的悄悄塞給他一封信。
‘這麼快就回信了？’
已經做好打持久戰準備的方嚴意外中還帶了點驚喜。
但他拆開信封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信封裡有整有零放了130塊錢，剛好和方嚴給米善學的那些膏藥價錢一模一樣。
“這倔丫頭。”
隨後幾天，因為籌備車展的緣故，方嚴先把阿羞的事放了放。
幾天相處下來，項目組的學長學姐對方嚴刮目相看。
暫且不說方嚴完全不輸他們的業務能力，方嚴還總能說出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想法和建議。
但吳一帆對他的針對卻沒有結束。
只要是方嚴提出的方案，無一例外都被否了。
那些最累最繁瑣的工作也總是交給方嚴來完成。
而林鹿溪雖然專業能力不強，但她有鈔能力，在方嚴授意下，晚上加班時林鹿溪總會買些飲料、零食乃至夜宵。
一個星期後，項目組這些前輩都喜歡上了這對小情侶。
吳一帆不在的時候，他們還會主動幫方嚴分擔一些工作。
吳會長刁難大一新生這件事在事業部傳的沸沸揚揚，無形中給吳一帆的完美人設撕開了一道裂痕。
甚至廣告二班的輔導員周婷婷都聽說了。
9月27日這天，項目組前往國際會展中心佈置前，周婷婷還專門找方嚴談過話。
“不管因為任何原因，你都不要和吳一帆發生衝突。他畢竟是專案負責人之一，只要你還是專案組成員，他安排給你任何工作都是合理的。
千萬不能衝動，如果實在受不了就申請退出項目組。”
周婷婷這番話讓方嚴稍感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此時只有27歲的周婷婷存在感很低，年紀小、職位低，人微言輕。
但她說的這些話相當懇切。
方嚴也明白，吳一帆一再找茬，未必沒有故意激怒自己的想法。
事業部是什麼地方？可以說是院領導最重視的一個學生部門了，如果方嚴因不服工作安排而和吳一帆發生口角甚至肢體接觸的話，受處分是必然的，敢動手的話被開除也不是沒有可能。
本來和上級衝突就是體制內人群最反感的事，再者一個能組織、能幹活、有號召力的學生會主席和一個不知名的大一新生，在院領導心裡的分量能一樣麼。
對於方嚴來說，上不上學也沒那麼重要。
但如果讓一個20來歲的年輕人用這麼簡單的辦法就算計了，也太對不起他兩世為人了。
......
9月27日，項目組全體成員帶著搭建展臺的材料來到國際會展中心。
搭建展臺也算個體力活，一同過來的還有幾名設計院的大二男生。
其中一名面容白淨但嘴角上方長了一顆痦子的男生尤為活躍，一會跑到男生堆裡散煙攀談，一會又鑽到女生群裡嘻哈說笑，但那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總會不時瞟方嚴和林鹿溪一眼。
直到林鹿溪去洗手間，這名男生才笑眯眯走向了方嚴。
“兄弟，好豔福啊。怪不得吳會長要搞你。”
男生從口袋掏出白利群遞給方嚴一支。
方嚴笑著接過來，卻沒說話。
“對了，我叫任中龍，03級廣告系的。”
“04廣告的方嚴。”
“嘿，我知道你。”
任中龍用下巴指了指另外幾名大二男生：“我們都聽說事業部的事了。他們幾個和我一樣，都是藉著幫忙來看看你女朋友到底有多漂亮。”
“你倒是坦率。”方嚴啞然失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漂亮女孩誰不想多看兩眼。但看見好看的就想硬搶就下作了，吳大會長啊.......這次昏頭嘍。”
任中龍評頭論足。
方嚴和他又不熟，就不鹹不淡的瞎扯了兩句其他的。
“你先忙，我過去一下。”
兩分鍾後，任中龍忽然扔掉菸頭，站了起來，臨走前還回頭小聲對方嚴道：“守好後院，可千萬別讓吳一帆得逞啊。”
說完這句話，任中龍堆起滿臉笑容朝門口走去。
迎面而來正是吳一帆。
“吳會長，聽馮學姐說有活要幹，我馬上帶著生活部前來支援！”
任中龍一臉肉麻笑容，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中華：“吳會長，抽菸......”
‘這尼瑪還是個人才呢......’方嚴忍不住一樂。
......
經過半天的忙碌，吳都大學設計學院搭建的賓士搭展臺終於完成。
展臺佈置的方案，事前肯定是和甲方商討過。
下午三點，甲方的接洽人員來展廳看了一下，表示了認可。
專案組成員這才松了口氣，這次專案的標底20多萬塊錢，誰都不想搞砸。
但項目組這些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下午5點，賓士華夏的東區負責人親臨現場後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頭皮發麻的話：“不行，總感覺差了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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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設計的最怕聽的就是這種話。
‘差了點意思’到底是差了什麼？
甲方自己都說不清楚，所以乙方連改方案都不知道從何改起。
吳一帆嘗試上前溝通了一番，但東區負責人卻堅持要讓吳大設計院再出一版，後者明天下午再來親自驗收。
甲方是爹！
於是當天晚上回到學校，全體組員熬了一個大通宵。
終於在早上完成了設計，又用了大半天加工，下午匆匆忙忙第二次搭起了新的展臺。
可依然四平八穩的展臺風格再次被甲方爸爸認為‘差了點意思’......
28號晚上，項目組所有人赤紅著眼睛坐在煙霧繚繞的事業部，討論新方案。
兩天一夜沒怎麼休息的組員，士氣已經跌到了谷底。
就連平時跳脫的林鹿溪也感受到了嚴峻，乖乖偎著方嚴，不敢亂講話。
30號車展開幕，今晚可以說是最後一次試錯機會了。
此時對於項目組來說，錢反而成了小事，砸了吳大設計院的招牌才是大罪過。
“說啊！你們平時一個個不是自詡為天之驕子麼？現在連個新方案都想不出來了？”
吳一帆紅著眼睛咆哮。
但即便這樣也沒人敢發表意見了。
因為方嚴是前車之鑑，剛才他嘗試提出自己的方案，吳一帆一句話都沒聽完就用‘垃圾’一詞否定了方嚴。
方嚴有些無奈，吳一帆針對自己已經魔怔了。
但不管怎樣，身為組員，專案失敗了，就沒有贏家。
方嚴抿了抿抽菸喝茶到發苦的嘴巴，決定要單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