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賦一直都不知道夏星若寫小說的事情。
夏凌和柳竹君都那麼反對，更別提年紀比他們還大的姥爺。
在長輩眼裡，這些都是奇技淫巧，只有沿著他們規劃好的道路一直往前走，才能真正抵達成功。
所以這件事情一直都只有小姨柳書禾知道。
要不是老母親無意中發現她的手稿，夏星若連爸媽都不想說。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柳文賦雖然對寫小說這件事有些許誤會，不過看起來好像並不反對，而且還一副很開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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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才能看到你寫的書啊，我去好幾個書攤問，他們都說沒有。”
“爸，若若現在寫的和你們以前看的不一樣，要在網上才能看到，想買書也需要網上下單。”
見夏星若還在愣神，柳書禾主動解釋道。
“怪不得我跑了這麼多地方都沒買到。”柳文賦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們年輕人的東西。”
夏星若聞言，硬著頭皮開始和姥爺解釋。
說她沒混什麼文壇，寫出來的也不是什麼藝術作品，是平時消遣時看的小說。
老人努力理解著各種新奇的名詞。
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幾十年前。
想要看書的時候，大家都或借書，或去書攤上買書。
對現在所謂的網際網路一竅不通。
“就是像瓊瑤一樣唄，那也很厲害啊。”姥姥給出自己的見解。
夏星若連忙擺手，說她還遠遠不如。
最後還是柳書禾站出來說：“若若的小說已經改編成電視劇了，我到時候找出來給你們看一下，你們就知道了。”
“連電視劇都有了！”顧秋憐語氣驚訝。
“你們那個電視劇在哪個電視臺？”柳書禾問道。
張明洋有些無奈：“我們沒上電視臺。”
“只在網上有？”
“是的。”
環顧四周，家裡面和上網沾邊的東西一樣都沒有。
唯一能獲取外界資訊的就是客廳裡的電視機，和姥姥手裡的收音機。
“這個我明白，就是只有在電腦上，或者拿著你們手裡的手機才能看是吧。”柳文賦得意洋洋：“別看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還是懂一些的。”
“姥爺，你還是別看了，其實也沒那麼好看的。”夏星若試圖阻止。
“我大孫女這麼厲害，我肯定要看看，等以後出門，我還可以和隔壁那幾個老頭說，我們家出了一個大文豪，羨慕死他們。”
柳文賦倒是堅定自己的內心。
不過夏星若卻更加尷尬。
她不想讓家裡人知道她寫的東西，除了怕他們不理解外，更多的也是怕尷尬。
在網上大家誰都不認識誰，但眼前卻都是她最親近的人。
“等我找時間把電視劇下載好給您帶過來。”張明洋端起酒杯。
“越快越好！”
兩人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緊接著又倒了第二杯酒。
“還喝啊？”顧秋憐語氣不善。
“再來一杯，再來一杯，今天心情好。”
不止柳文賦心情好，張明洋心情也不錯。
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又要帶著若若姐私奔一次呢。
沒想到人家不僅不反對，甚至還非常支援。
不僅如此，柳文賦好像對現在這些新奇的東西都很感興趣，和普通的老頭不太一樣。
“原來你做的生意都是在上面啊。”
他拿著手機嘖嘖稱奇。
對比了一下自己手裡的翻蓋機，確實有很多特別的地方。
只是螢幕裡的字型太小，需要柳文賦戴著老花鏡才能看清。
有人幫忙吸引火力，夏星若終於松了口氣。
她現在心裡有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既希望家人能理解她支援她，同樣也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
非常矛盾。
“這可和我沒關係，不是我說的，是老頭自己發現的。”
柳書禾幫夏星若夾了一塊排骨，笑眯眯地說道。
“我還以為他們會反對這件事呢。”夏星若湊近，小聲說道。
在她的印象中，姥爺要是知道她寫小說，肯定會認為她不務正業。
就像當年勸小姨一樣，勸她放棄自己的夢想，走他們的老路。
“這些年他們也變了很多，我們包括我們周圍，不也一樣變了很多嗎？”
正說著，又給夏星若夾了一塊五花肉。
“小姨，我不吃這個！”
“你太瘦了，我嫉妒，趕緊補補。”
夏星若：“......”
把五花肉放到學弟碗裡後，兩人又繼續剛才的話題。
“什麼變不變的，這可不像是你說的話。”夏星若吐槽道。
“那要我怎麼說？”柳書禾輕咳兩聲，一臉正經：“國家正有迎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們應適應新變化，迎接新挑戰，做好新興產業的攻堅工作，更好服務......”
“停停停！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害怕。”
說完，夏星若甚至還往旁邊挪了挪椅子，柳書禾也連忙不要臉地湊上去。
“老人年紀大了，多接觸些和年輕人有關的事情或許能讓他們開心點。”
說這話的時候，柳書禾竟然難得地正經起來。
正如她說的那樣。
柳文賦對張明洋的創業項目非常感興趣，一直在問東問西，讓他講給自己聽。
知道有個軟體開啟就能直接看新聞後。
他甚至想讓張明洋直接在他的翻蓋手機上給他裝一個。
好不容易說明白，要用他們的這種智能手機才可以，柳文賦才終於放棄。
兩杯酒下肚，在顧秋憐的怒火下，他們又倒上第三杯酒。
張明洋依舊面不改色，看起來好像喝的是水一樣。
但柳文賦年紀大了，終究有些扛不住。
不過他怎麼可能服一個年輕人，嘴裡不停地強調他們年輕的時候有多厲害，喝酒哪還用小杯，都是直接用大碗。
在鄉下幹活的時候，渴了就直接喝上一碗。
張明洋沒經歷過，也不知道真假，不過他很懂事，安靜地聽著老人聊著過往的崢嶸歲月。
見老頭有些上頭，柳書禾都看不下去了。
“最後一杯，喝完趕緊睡覺去。”
到底還是女兒說話好使，柳文賦終於同意這是最後一杯酒，接下來就不喝了。
不過他嘴裡還是強調，自己絕對不是不能喝，只是怕別人說他欺負小的。
張明洋也不唱反調，嘴上誇著柳文賦老當益壯。
喝到性情處，老頭感嘆道：“社會發展的真快，不是我們這些老東西的時代了。”
“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為了孩子好，後來才發現孩子們也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們走的太快，我們跟不上嘍。”
說著說著，柳文賦的眼睛便看向自己的女兒柳書禾。
“喝你的酒，哪來那麼多話。”
“嘿嘿嘿，是是是，喝酒喝酒。”
喝醉的老頭倒是比平時好湖弄不少。
很快，第三杯酒也下肚。
柳文賦忘記約定，還想喝第四杯，但可惜他本人已經有點堅持不住，眼睛都快睜不開。
在自己老婆的攙扶下，他顫顫巍巍地回到房間。
張明洋這時候也終於得空喝上幾口水。
“可以啊，我怎麼完全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怪不得若若一點都不擔心，要是帶你出去湊角兒，你一個人就能橫掃一大片啊！”
柳書禾拍著張明洋的肩膀說道。
對比很明顯。
柳文賦三杯酒下肚，已經有些不太清醒。
但眼前的張明洋卻好像根本沒喝酒一樣。
雖然年齡上佔優，但兩人中間也有著難以逾越的實力差距。
張明洋咧嘴一笑，大言不慚地說道：“還是別了，我怕把你的那些小姐妹都喝住院了。”
“沒事，我那幫小姐妹就喜歡你這樣的。”
剛說完，身旁便投來不善的眼神。
柳書禾馬上改口道：“忘了，還有人在這，一會我偷偷和你說啊。”
張明洋也不理會，他端起飯碗扒拉幾下，把剛才喝酒沒吃上的全都補回來。
剛放下飯碗，若若姐便給他夾菜，夾的都是他喜歡吃。
見小情侶不搭理自己，柳書禾犯賤的慾望更加強烈。
“你現在年級小，還不知道姐姐的好。”
張明洋頭也不抬地回道：“我當然知道，若若姐就很好啊。”
他的語氣很天真，好像單純的小弟弟。
要是不瞭解的他的人，肯定就被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給騙了。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柳書禾知道，這全部都是他無恥的偽裝！
“別裝，一會兒我該把今天晚上吃的飯都吐出來了。”
“正好減肥。”
幾人正拌嘴的時候，顧秋憐從房間裡走出來。
張明洋放下飯碗問道：“姥爺怎麼樣了？”
“他沒事，已經睡著了。”顧秋憐說道：“實在不好意思，他這人就這樣，一喝起來就沒完沒了，你沒什麼事吧？”
沒等張明洋回答，柳書禾插嘴道：“人家好著呢，我看再來三杯也不成問題！”
“你怎麼說也是小姨，是長輩，能不能教孩子點好。”顧秋憐白了女兒一眼。
他哪是孩子啊，分明是老狐狸！
柳書禾本來想這麼說，但在老母親的眼神攻勢下，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
“用不用幫你把菜熱一下？”顧秋憐問道。
“不用麻煩，我吃飽了。”
酒足飯飽後，張明洋跟著姥姥去早就給他準備好的房間。
今晚他自己睡一間房，夏星若則和自己小姨睡在一起。
“有什麼需要找你小姨給你拿。”
顧秋憐又叮囑幾句，便轉身離開，把空間留給年輕人。
剛一進入房間，一張巨大的結婚照便出現在眼前。
照片上的人很年輕，但仔細看過便能認出來這是柳竹君和夏凌。
“這可是你岳父岳母結婚的房間。”
柳書禾解答了他的疑惑。
當年柳竹君跟著夏凌私奔，順便還帶走了戶口本，然後直接在東北領證。
生米煮成熟飯，柳文賦沒辦法，只能接受這個女婿。
沒過多久，兩人便回來補辦了婚禮，用的就是這間房。
“我媽這是真把你當自己人了。”
柳書禾在房間中來回熘達幾圈，看起來像是在回憶自己剛才說的事情。
“走了若若，跟小姨乖乖回去睡覺，小姨都好久沒和你躺在一張床上了。”
走到夏星若身邊，她催促小姑娘跟著自己一起回去。
誰知人家坐在床上動也不動，睜著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不是吧，你們還沒結婚呢，就打算在自己爸媽房間裡重溫一下他們當年的活動？挺會玩啊！”柳書禾毫不顧忌地吐槽道。
夏星若本來都沒想那些事情，經小姨這麼一提醒，思想也跟著跑偏。
“想什麼呢，我們兩個純潔著呢。”
這時候輪到柳書禾裝無辜。
“我可什麼都沒說！”
意思就是，都是你腦補的，是你思想不純潔。
夏星若拿柳書禾沒辦法，只好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
“我在這待一會兒，很快就回去。”
聞言，柳書禾無奈一笑。
這大概就是熱戀中的情侶吧，只要有機會就想黏在對方身邊，一刻都不分開，是她沒辦反感同身受的事情。
“我倒是沒事，別讓你姥姥發現就行。”
她也終於有點長輩的樣子，放任外甥女的小任性。
“不會的。”夏星若搖搖頭。
不過柳書禾的正經大概也就持續一瞬。
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伸手關上燈。
房間中一片漆黑，只剩下她的聲音。
“動靜小一點，別把周圍的老頭老太太都吵醒了！”
夏星若想反駁，可這時候柳書禾已經關上門跑遠了。
黑暗中，只剩下夏星若和張明洋兩個人。
要是放在平時，夏星若早都纏在學弟身上。
張明洋也不會這麼老實。
但今天兩人都出奇的安靜，畢竟這個房間意義特殊。
而且長輩就在隔壁，沒機會給他們造次。
沉默半晌後，夏星若率先開口。
“你困不困？”
“不困。”
張明洋想去抱夏星若，但這時候她已經從床上站起來，讓他撲了個空。
“啪。”
房間再次被光明籠罩。
夏星若走到書櫃旁，輕車熟路地從裡面拉出一個大盒子。
盒子上十分乾淨，沒有一點塵埃，看起來經常有人打掃。
夏星若端著盒子來到床邊。
她開啟盒子說道：“我們一起玩玩具吧！”
寂寞的夜，曖昧的氣氛，卻是如此充滿童真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