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生神神秘秘，張明洋一時間也沒猜到他口中的禮物會是什麼。
首先肯定不是錢。
想起房地產老闆們的傳統，他開始懷疑這禮物會不會是美女一類的。
趙榮生一邊說著“感謝張總幫忙”，一邊把拍拍手，把茶館的美女全都叫上來，讓他隨便挑。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張明洋發現，顯然是自己的格局小了。
趙榮生給出了一個讓他完全意想不到的禮物。
“張總應該記得我們家老爺子年前拿下來的那塊地吧。”
張明洋點點頭。
正是因為這塊地，才把風頭正盛的趙氏實業拉進深淵，這裡同時也是許墨早就設好的陷阱。
“我聽說您一直想在臨江找一塊地方建立清戀總部，上面批辦水上樂園專案的人已經被查，清戀作為臨江的新興企業，只是申請，上面一定會批准，所以這塊地正合適。”趙榮生緩緩說道。
他的眼神格外認真，默默等待著他的回應。
良久，張明洋突然笑了，拿起自己的茶杯在趙榮生的杯子上碰了一下。
聽到這份“大禮”，他馬上明白過來。
也理清趙榮生從一開始的各種盤算。
早在侵權桉子發生的時候，他可能就想好一切。
透過這兩千萬拉他入夥，再把那塊燙手的山芋透過這種方式送給他。
水上樂園肯定是建不成，現在這塊地也只有他能用。
不管是因為上面對清戀這個勢頭正盛企業的優待，還是因為許墨。
他什麼都沒做，就獲得趙氏實業的一部分股份再加上能讓清戀萬丈高樓平地起的那塊地。
這是趙榮生的誠意，也是他的投名狀。
見張明洋露出笑容，趙榮生也大笑起來。
他端起剛才被碰過的茶杯，朝面前微微一行禮，而後一飲而盡。
好端端的茶水，硬是被他喝出白酒的架勢。
張明洋端起茶杯後並未喝茶，而是笑著說道：“你家老爺子要是知道你這麼做，還不得直接氣死。”
趙氏實業散盡家財從許墨手裡“搶”來的專案就這麼被自己的親兒子拱手送人。
前期所有的努力全部打水漂，水上樂園也徹底建不成。
面對張明洋的調侃，趙榮生一點也不生氣，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這麼做，至少保證了趙氏實業還姓趙，如果按照他的路繼續走下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說到這裡，大概是心裡突生感慨，嘆了口氣後繼續說道：“而且我一開始只是想活下去，就這麼簡單。”
張明洋端著茶杯輕抿一口。
茶水入口苦澀，但回味卻帶著微微甘甜。
他永遠都不懂品茶，不理解這東西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就像他不會理解趙榮生這三十多年是如何走過來的。
如果趙氏實業的掌門人一直是他，未嘗沒機會超過許墨。
“其實你知道我一定會同意的。”張明洋放下茶杯後緩緩說道。
最開始他接觸趙榮生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讓趙氏實業多活一段時間，以此拖住許墨前進的腳步，給他留出足夠的發育空間。
只是沒想到，最後他竟成了趙氏實業的股東。
人生可真是奇妙。
“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定的，就像不到今天，我也不會想象到事情竟真會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
當親耳聽到張明洋說同意，趙榮生的臉上卻已經沒剩多少笑容，只留下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朝面前這個小自己十幾歲的年輕人鞠上一躬。
“感謝張總這段時間的幫助，如此大恩，沒齒難忘。”
張明洋連忙起身扶起趙榮生。
“我們都在幫對方的忙。”
此時趙榮生是演戲也好，真心也罷，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從張明洋同意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的利益已經深深聯絡在一起。
這便是成年人世界最堅不可摧的情誼。
兩人重新坐回椅子上後，於益州便拿出幾份書面合同，趙榮生今天帶他來的作用也是如此。
張明洋當然看不懂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他讓趙榮生稍等一會兒，自己則給蔣雯打電話。
接到電話後的蔣雯表示馬上就到。
並非張明洋不認識其他律師，而是因為這件事一定要蔣雯來。
趙榮生聽說他找的是蔣雯，也同樣心照不宣。
大家都清楚一件事，蔣雯是許墨的人，是他親自給自己女兒找的導師。
不論張明洋還會趙榮生，他們都從未打算隱瞞今天的事情，甚至想主動告知許墨。
告訴他趙氏實業已經打算重組，割尾求生的事實。
等待蔣雯的時候，趙榮生怕張明洋無聊，又湊人開了一桌麻將。
不過這次是純娛樂，倒是沒出現上次其他人都拿現金，只有他拿記分卡的情況。
“二萬。”張明洋打出一張牌後笑著說道：“以後就等趙總帶我躺著掙錢了。”
“都是張總的功勞，我要是有您的本事，早都不幹現在的活了。”
兩人都在奉承著對方。
張明洋嘴上說讓趙榮生帶著他掙錢，但心裡卻已經有自己的盤算。
他知道臨江城未來十幾年的城市規劃，如果一切按照原本發展，趙氏實業在他手裡和印鈔機沒什麼區別。
重生那會兒沒考慮是因為他人微言輕，根本接觸不到這些事情，就算知道也沒用。
想從頭幹起更是根本不可能。
不管是黑的白的他都搞不定，手裡也沒有資金，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沒能力去執行。
但現在不一樣，他只需要告訴趙榮生怎麼做就好，剩下的都會有人幫他解決。
他或許不會相信自己的眼光，但礙於面子不得不去做。
只要成功一兩次，事情馬上會變得不一樣。
剛打完兩風，樓下的迎賓便把蔣雯帶了上來。
張明洋聽到聲音後直接一扣牌，他起身朝後面看去，果然在蔣雯身後看到許段然。
大小姐也同時把目光投過來，他們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放在平時，許段然可能早就撲過來，但她知道今天不是她能胡鬧的場合。
“辦正事，辦正事。”扣牌後，張明洋連連說道。
這麻將打著沒意思，只要不是純小白，都能感覺到其他三家全都在故意給他點炮。
張明洋自詡牌技不錯，但放到這些專業人士面前，還是略遜一籌。
一直在旁邊候著的於益州也站起身，主動迎接蔣雯和許段然。
看都這位，兩人都露出詫異的目光。
蔣雯還想著，張明洋電話裡不是說是和合同有關的事嗎？怎麼到這裡卻變成侵權桉子了。
她第一反應是趙榮晨想要上訴。
不過等幾人在茶桌前落座，趙榮生親自解釋了一切。
“蔣律師，你幫我好好看看，別讓趙總給我騙嘍，年輕人最容易上他們的當！”張明洋認真地說道，好像自己真是個傻子一樣。
如此模樣，倒是把蔣雯身旁的小助理逗笑。
許段然嘴角微微抽搐，勉強忍住沒笑出來。
“儘管過目。”趙榮生把合同推過去。
蔣雯並未注意到張明洋的表演，她現在還處在目瞪口呆的狀態。
她只是個律師，完全沒想到簡單的侵權桉子背後竟然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事情最後竟然會是這個結局。
不過蔣雯職業素質很高，她很快收斂心神，拿起合同。
律師只做律師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剩下的事情都和她這個小律師沒關係。
常年和大老闆接觸的蔣雯早已習慣。
合同的內容很簡單，是趙氏實業破產重組後的股份劃分，屬於公司內部合同。
令蔣雯比較意外的是，張明洋的股份只比趙榮生低五個點。
在公司裡既是決策的必須徵求人，同樣也擁有一票否決權，並非普通的小股東。
隔行如隔山，雖然張明洋年輕有為，但趙氏實業畢竟和網際網路沒什麼關係，她不明白趙榮生為何如此信任眼前這個年輕人。
她這些年也做過一些趙氏實業的桉子。
這個公司規模很大，也是家族企業，公司裡大小的股東全部都姓趙，張明洋應該是第一個外姓人。
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謹遵律師本分，仔細閱讀合同。
檢查過三遍後，才遞給張明洋，並把合同內容大致和他說了一下。
“既然蔣律師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並未著急簽字，而是把合同遞給許段然。
“正好鍛鍊一下你的小徒弟。”
如果說這裡面有一個能讓他無條件信任的人，那這個人絕對是許段然。
只要大小姐說沒問題，就算以後真出了什麼事情，他也絕不後悔。
許段然正看著合同的時候，趙榮生說道：“張總現在要不要去看一下未來公司的選址？”
說是公司選址，但其實就是水上樂園那塊地。
對於後來臨江人而言，那裡再熟悉不過。
高架橋旁邊有個建了一半的巨型建築，任誰都會看上幾眼，問問周圍人這是什麼情況。
如今那塊位置尚未開發，也沒什麼高架橋，只是一塊空地。
“去看看吧。”張明洋說道。
他突然也想體驗一次故地重遊，物是人非的感覺。
“那等許小姐看完我們就過去。”
雖然蔣雯已經看過一遍，但這件事情和張明洋有關，許段然依舊看得格外仔細。
再三確認沒什麼陷阱條款後才重新遞回去。
她並未說話，只是點點頭。
這次張明洋還是沒著急簽字。
“公章還在公司，等我蓋完章在派人給你送回來。”
和清戀一樣，依舊是公司持股。
“沒問題，直接送到茶館就行。”
說完，趙榮生伸出手，張明洋會意，也同樣伸出手。
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
“等趙總帶我掙大錢！”
......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現在趙氏實業所有原來的股東都被趙榮生踢出去，張明洋成了新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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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務車裡，程松禮和許墨彙報自己剛剛才得知的訊息。
就像張明洋所想的那樣。
他和趙榮生都沒打算隱瞞，這個訊息也很快傳到許墨的耳朵裡。
坐在後排的許墨正擺弄著手機。
手機螢幕裡是一張張美女的照片，他習慣性地左滑右滑。
“挺好的，有我當年的風範。”
良久後，許墨才終於說出這麼一句。
程松禮聽到這句話後，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老闆的感嘆。
他支支吾吾地說道：“那趙氏實業的事情......”
還沒等他說完，就突然被許墨打斷：“反正我也從來沒針對過他們，以後該怎麼做還怎麼做，都是臨江的企業，大家和氣生財。”
程松禮嘴角抽動一下，不過馬上恢復正常。
“明白。”
他很想說，要是您沒針對趙氏實業，他們能走到今天這步？
如果不是中途殺出一個張明洋和一個趙榮生，再過一段時間，趙氏實業很可能就不復存在。
臨江也只剩下墨城地產一家獨大。
現在好了，不僅沒幹掉趙氏實業，甚至還讓他成功換了掌舵人，排清公司的毒血，保不住以後還是整出什麼么蛾子。
還沒等程松禮說什麼，許墨便繼續說道：“正好讓他提前熟悉一下業務，到時候等他自己上手我也放心。”
“來我們這裡才是鍛鍊，在趙氏那邊掀不起什麼風浪。”
此話一出，商務車裡陷入長久的沉默。
沒過一會兒，跟隨許墨多年的程松禮突然說道：“對不起許總，是我多嘴！”
許墨依舊沒說話，他放下手機，摸索著無名指的戒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終於開口：“老程，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五！”
許墨點點頭後繼續說道：“你覺得我們這一行還能做多長時間。”
程松禮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作為從那個蠻荒年代一路走來的老人，他對許墨最有信心。
在他看來，墨城地產能一直經營下去。
“只要許總您在，我們就能一直幹下去！”
面對奉承，許墨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
他拍拍程松禮的肩膀，說道：“回公司。”
“好！”答應一聲後，他連忙啟動汽車。
看著車窗外向後而去的景色，許墨緩緩說道。
“老程，你明白嗎？有人盯著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