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嗎？”
“還沒。”
“能睡著嗎？”
“睡不著，一點都不困。”
一直到賓館的時候，張明洋和夏星若的腦袋裡還都是睏意。
他們迷迷湖湖地上樓，又迷迷湖湖地躺在床上。
可等他們蓋上被子，平躺在床上，睏意一點點消散，兩個人都越來越清醒。
但他們都不敢打擾對方。
在夏星若看來，學弟上午忙工作，下午在照顧她，晚上兩人又舟車勞頓來到海城，他肯定很困，自己不能打擾他。
學弟睡覺的時候不打呼嚕，她也不知道枕邊人究竟睡著沒有，只能安靜地躺在床上，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張明洋也不敢打擾若若姐，甚至怕自己忍不住，都沒敢碰她。
既然醫生說讓她好好休息，那他們就要謹遵醫囑。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誰都沒發現對方根本沒睡著。
直到他們心有靈犀地一起翻身，黑暗中兩雙睜得老大的眼睛對視在一起，夏星若和張明洋這才發現對方也都沒睡覺，而是一直在發呆。
張明洋怕夏星若是因為發燒才睡不著，他開啟床邊的小檯燈，找到放在行李箱裡的溫度計，甩了幾下遞到若若姐面前。
“我沒發燒，我已經好了！”夏星若小聲反駁，但還是乖巧地把溫度計放到衣服裡。
趁這個時間，張明洋拿起保溫杯，裡面是上飛機前接的開水，他在紙杯中兌好溫水。
“小心燙。”
一萬句“多喝熱水”，都不如你什麼都不說就直接端著熱水放到女生手裡。
張明洋活動著因為平躺而有點僵硬的身體，他邊摸索著口袋邊往外走。
“我去外面站會兒。”
說話的同時，他還在找著，可找了好幾個口袋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夏星若把喝完一半水的紙杯放在床頭櫃上，她拿起放在上面的東西問道：“你在找這個嗎？”
她手裡拿著的是一盒黃鶴樓，還有剛才張明洋下飛機時順走的打火機。
雖然從沒打算和若若姐隱瞞抽菸的事情，但這段時間一直沒怎麼見面，突然被抓還有點尷尬，張明洋也不知道煙盒怎麼跑到她手裡。
“你進門脫衣服的時候掉在地上了。”夏星若解釋道，她主動把煙盒和打火機遞過去：“在屋裡抽吧，外面冷。”
其實過年後第一次在機場見面的時候，她就聞到學弟身上若有若無的菸草味。
夏星若一直都不喜歡煙味，身旁有抽菸的人，她也會刻意保持距離。
但當她看到學弟隨身攜帶的煙盒時，在她心裡更多的是心疼。
她聽別人說過，男人只有壓力特別大的時候才會開始抽菸。
“沒事，我還是出去吧。”張明洋瞭解若若姐，知道她一直都不怎麼喜歡煙味。
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沒學會抽菸。
他從夏星若手中接過煙盒和打火機，就要往門口走。
“別走！”
夏星若抓住張明洋的手腕，怎麼也不鬆開。
她的聲音還有些虛弱，聽到這兩個字後，他又怎麼捨得離開？
張明洋強行壓制住心中的煙癮，他把煙盒和打火機放到一邊後坐到床上：“嗯，不走。”
沒曾想，當他剛坐下的時候，夏星若主動探出身體，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煙盒和打火機。
她笨拙地開啟煙盒，從裡拿出一根煙主動遞到他面前。
“我不介意的。”
見張明洋還是一動不動，夏星若直接強硬地把煙塞到他嘴裡。
之後她又拿起打火機。
但手裡這個從機場欄杆上順來的打火機是老式機械滾輪的，夏星若嘗試好幾次都沒能成功點火。
看著若若姐一副認真的模樣，張明洋突然覺得又無奈又好笑。
好像他今天必須在她面前把這煙抽了一樣。
夏星若半天點不著，張明洋只好從她手中拿過打火機，他一用力，火機頂端便出現一簇火苗。
“是這麼用的。”
張明洋點菸的時候，夏星若也沒閒著。
她拿起放在她這邊床頭上的菸灰缸，放到靠學弟近的那一邊床頭上。
深吸一口後，火光閃爍，煙霧升騰而起。
張明洋坐在床邊，夏星若就爬到他身邊，躺在他腿上，腦袋往旁邊一靠，輕輕蹭著學弟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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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順勢把手伸進柔順的白金色髮絲裡，體會頭髮從指尖滑落的感覺。
這一刻，他彷彿感受到若若姐對他無盡的依戀。
她不再是那個無論什麼事情都面面俱到的成熟女人，她將自己最溫柔最脆弱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
感覺時間差不多到了，夏星若把體溫計從衣服裡拿出來。
藉著床頭櫃上小檯燈微弱的光芒，看到溫度計數值保持正常後，她驕傲地把溫度計伸到學弟面前，說道：“看，現在已經不發燒了。”
張明洋接過溫度計，若若姐的體溫果然已經恢復到三十六開頭。
藉著這個方便的姿勢，他伸手輕捏夏星若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可愛臉蛋，假裝惡狠狠地說道：“那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覺，一點都不乖，我還以為你發燒了呢。”
夏星若非常不服氣，她掙扎了幾下，但還是沒能掙脫魔爪。
“你不是也沒睡覺？我還以為你睡了呢，一動都不敢動！”
張明洋鬆開手，狡辯道：“我也以為你睡了。”
片刻沉默後，他們都笑出聲，這才發現兩人想到一起去了。
“你想想，我今天睡了一下午，在飛機上也一直在睡覺，晚上回來怎麼可能還能睡得著？”
夏星若把玩著學弟的大手，一點點數上面有幾個“鬥”。
張明洋沒再回話，他將五根指頭伸展開，夏星若也非常配合地把自己的小手放進去，兩人十指相扣。
“是過年這段時間開始抽菸的嗎？”她側躺著，眼睛盯著兩人交織的手，說道。
“嗯。”張明洋點點頭。
這支煙他儘量抽的快一點，說話的時候，手中的黃鶴樓只剩下一截菸屁股，他把菸頭在菸灰缸裡按滅。
“不用躲著我的。”夏星若說道：“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也很累，所以不用躲著我的。”
她以前和閨蜜說過，自己肯定不會找找一個抽菸的男朋友。
但當你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過去所有的條條框框瞬間形同虛設。
“你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和壓力都可以和我說，我雖然不能幫你解決問題，也給不出什麼好的建議，但我相信我肯定能當一個合格的聽眾。”
夏星若坐直身體，眼神認真地看著面前的學弟。
兩人的手還一直十指相握，從未鬆開。
“我不希望一直都是你保護我幫助我，我是想嫁給你的人，我希望我也能成為你的避風港，在你背後幫助你，給你力量。”
張明洋眼神閃爍，要不是顧忌自己剛抽完煙，他甚至想直接親上去。
以前也是這樣。
和若若姐在一起的時候，他剛在組裡面當上一個小領導。
除了手裡的技術外，他基本上什麼都懂，也不清楚怎麼管著手底下的人。
從小在大院出生的夏星若自然對這種事情輕車熟路，她真的一直在他背後支援他。
只可惜他是個人渣，當有一天硃砂痣變成蚊子血，他就開始想在平澹的生活裡追求點刺激。
“你這算是求婚嗎？”張明洋笑著問道。
星星光芒閃爍遮蓋住月光，他只敢用一句玩笑話掩飾自己的心虛。
重活一次後他還是人渣，貪心地想把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留在身邊，一個都不放手。
“你覺得呢？”
夏星若巧笑嫣然，她主動湊近，可當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幾釐米的時候她又停下來。
“不行，我現在要是親你話就把病毒都傳給你了。”她語氣嚴肅，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自己發燒也就算了，她可不想害得學弟和她一起感冒。
“若若姐，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張明洋問道。
“嗯？”
“大概講的就是，你如果感冒了，只要親其他人一口，感冒病毒就會傳到那個人身上，自己就好了。”
夏星若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被一隻大手按住腦袋，嘴唇也被強硬地堵上。
她也顧不上那麼多，放鬆身體，下意識配合著。
戀愛所產生的多巴胺讓人迷醉，給人以致幻的感覺。
這一瞬間她好像五感盡失，內心裡只剩下滿足。
片刻後，張明洋鬆開若若姐，說道：“好了，你的感冒現在已經傳給我，明天你就能好。”
夏星若不服氣，她想搶回自己的“感冒”，可當她再次主動湊過去的時候，學弟卻好像正人君子般，“曾”地一下從床上站起來。
“好了，這個故事的後半段就是感冒在傳給另一個人之後，就要在這個人身上保留一會兒才能見效。”
這當然是瞎編的，張明洋只是覺得，再親下去就要擦槍走火了。
他可沒忘記兩人為什麼說走就走，大晚上坐飛機來到海城。
當務之急是幫若若姐找到靈感。
如果太放肆，他們這段時間就什麼都不用做了。
一擊落空，夏星若也不氣餒，她也從床上站起來，湊到學弟身邊。
這句話是她在同行寫的小劉備文裡看到的，早就想找機會說給學弟聽，調戲他。
話音剛落，剛做完的惡作劇的懷小孩馬上笑著逃走走，小跑到窗邊拉開窗簾。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矇矇亮，不再是來的時候那樣一片漆黑。
天空中萬里無雲，一看今天就是個大晴天。
“我們去看日出吧！”夏星若激動地說道。
上次來的時候她已經看過日出，海邊的日出很美很壯觀。
不過這次不一樣，夏星若想和自己最喜歡的人看一次日出。
張明洋無語了，有些人挑逗完就把他扔在一邊。
要不是念在還有正經事要做，他說什麼也得把她當場就地正法，看她還敢調戲他不。
“咳咳，走唄，反正現在也睡不著了。”張明洋尷尬地輕咳兩聲，一本正經地說道。
見學弟這樣一幅想發作又不敢發作，只能忍著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模樣，夏星若笑得越發開心。
“出發！”
兩人換好衣服，離開賓館後打車去看日出。
夏星若去年和室友一起來的時候，所有事情就都是她在操心，再去一次自然輕車熟路。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觀看日出的最佳地點，不僅是他們，好多人也都慕名而來。
距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夏星若挽著學弟，和他再靠近海邊的沙灘上沿著海岸線散步。
浪頭推著海水一浪接一浪地撲到他們腳邊，耳邊是海浪的聲音，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每次看見大海的時候，夏星若的心都出奇的平靜，現在也不例外。
他們誰都沒說話，只是安靜地往前走。
身邊偶爾會路過和他們一樣的小情侶，也有奔跑過來的孩子，還有跟在後面的家長，這些都是一起等著看日出的。
張明洋沒說話其實是在考慮一件事情。
他現在有些猶豫，究竟要不要把若若姐未來要寫的東西提示給她。
好處是能讓她迅速擺脫現在的狀態，按照既定的目標前進。
但同樣也有壞處，他怕若若姐是那顆被他從外面打破的雞蛋。
想了好久，張明洋也沒有個準確答桉。
等那輪橘黃色的半圓慢慢從天邊升起，兩人隨便找了塊地方坐下。
夏星若偏過頭靠在學弟的肩膀上。
初升的太陽並不刺眼，也沒有任何攻擊性，它用自己最溫柔的一面，逐漸照亮黑暗。
“謝謝你。”
夏星若的聲音很平靜，她的眼中散發著光芒，倒映著朝陽的影子。
“以前不是和你說過不需要和我說謝謝嗎？”
張明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每次都讓若若姐相信他，這次他也選擇相信若若姐。
夏星若閉上眼睛。
感受海浪，感受身旁人的氣息，感受周圍一點點上升的溫度。
“要是我們能這樣永遠在一起就好了。”
她十分珍惜現在的時光。
在她的世界裡，學弟就好是眼前的日出，他出現後一切黑暗消失，世界只剩溫暖。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我永遠都不會放手。”張明洋語氣堅定：“這一次不論你跑到哪裡我都會把你找回來。”
“我不會跑的。”
“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在一起？”
“嗯，我已經決定一直牽著你的手，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