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達選的地方是一處有山有水的小莊園,對他而言,不管是張總還是這些制片方,都是他需要討好的物件。
等走到裡面,張明洋終於明白沉從宜所謂的“工作裝束”是什麼意思。
對比下來,站在他身邊的小沉穿的算是保守的。
莊園內部的空調不停歇地吹著舒適的暖風,讓這些打扮清涼的小演員們不至於被凍得瑟瑟發抖。
張明洋三人進來後,馬上就受到所有人矚目。
首先是耿達,今天的局就是他組的,大家也都認識耿老闆。
除了耿老闆外還有沉從宜,以前一直都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最近因為一部電視劇突然就有了火的跡象。
在耿達和沉從宜中間還有一個年輕人,他穿著普通,看起來和今晚的場合格格不入。
但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小看他,能被耿達和沉從宜擁簇走進來的人,就算沒介紹,在場的人也能猜到他的身份,他們今天都是為了他來的。
尤其是那些鶯鶯燕燕的小演員看到張明洋後眼睛都快綠了,全部都在找機會接近。
他們可聽說,沉從宜完全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手捧起來,而且他本人還是身價過億的大老闆,來拍電視劇只是玩玩。
能捧出來一個沉從宜,就一定能捧出來第二個,第三個......這第二個第三個為什麼不能是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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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耿達的介紹下,房間裡或導演,或製片人等等,都上前和這位年輕的張總打招呼。
張明洋會注意那些自己想買的電視劇,偶爾也會在女明星的隊伍裡看到以前只在大熒幕上才能看到的面孔。
除了覺得好看外,大概也只剩下“原來他們現實里長這個樣子啊”,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想法。
席間,這些混同一個圈子的人開始大談圈子的現狀,以及未來如何發展。
張明洋當然不懂這些。
他為什麼知道哪部電視劇好,買哪部電視劇一定會掙錢?
當然是因為他知道未來啊!
期間也有一些女演員在找機會接近他,全部都被他巧妙躲開,沒給這些女人一點機會。
男孩子一個人在外面要學會保護自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明洋藉口上廁所跑出去透氣,他看了眼表,算著許段然的下班時間,等著一會兒去接她。
耿達選的地方景色很好。
莊園的正中間是一個小涼亭,涼亭下是人造小溪,水裡面還有不少觀賞魚。
張明洋找服務員要來一袋魚食,他走過連線的拱橋來到涼亭上,倚靠在涼亭欄杆上,把手中的魚食餵給下面的觀賞魚。
很快他的腳邊就聚集了一大片魚群。
正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一隻纖纖玉手突然伸到他面前,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根細杆香菸。
張明洋剛想拒絕,轉頭看到來的人是沉從宜而不是其他女演員後,便主動叼起香菸,等著她給這自己點菸。
“勁小。”
“抱歉,我就只有這個。”沉從宜收回打火機,也給自己點燃一根。
張明洋繼續餵魚,嘴裡叼著煙含湖不清地說道:“在公共場合抽菸,也不怕被狗仔拍下來傳到網上,第二天網上的新聞標題全都是‘新晉清純女神竟在大庭廣眾下和陌生男子一起做這種事’”
聽到這個奇怪的標題,沉從宜第一反應不是慌張,而是被張明洋逗得掩嘴輕笑。
“張總,您不去做個媒體人,真是傳媒界的損失。”
張明洋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他把魚食放到石桌上,坐下說道:“我記得以前還有人說過我不去當演員是娛樂圈的損失,這麼看來沒有我的地方都是他們的損失,可我只有一個,沒辦法分身,還真是遺憾。”
他離開後,水底下的魚兒們還在一個勁地往上擠,但已經沒有人喂他們了。
沉從宜也坐到石桌前,她好想吐槽張明洋,說張總您可真是不謙虛,可想了想,面前的年輕人好像還真有驕傲的資本。
到最後她只憋出來一句話:“今晚耿總包場,這裡的老闆是老熟人,不會有狗仔混進來的。”
看到小沉窘迫的模樣,張明洋調侃道:“你是不是想說,‘快別吹了,天都被你吹黑了,空中飄著的全是你吹出來的牛’,沒事,直接說就行,不用憋著。”
沉從宜最開始還想忍一下,但越是看他的臉她就越想笑。
最後實在憋不住,不僅大笑出聲,還把自己嗆到了。
“哈哈哈......咳咳,對不起,對不起!”
沉從宜把剛抽了一半的煙在菸灰缸裡按滅,接過張明洋給她倒的水。
“浪費啊你,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他說的當然是菸灰缸裡那半截煙。
喝完水,沉從宜才終於緩過來一點,她勉強說道:“已經打算戒菸了,您說的有道理,要是讓狗仔拍到,第二天非給我編一個‘當紅女明星私底下竟然偷偷做這種事’的新聞。”
她有樣學樣,馬上掌握張明洋玩笑裡的精髓,自吹自擂。
“那你打遊戲的時候可就遭罪嘍。”
張明洋懷疑,沉從宜沾上煙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打遊戲的時候不抽菸好像少點什麼。
小沉聽懂暗示,苦笑道:“沒事,到時候我多喝點水,對身體好。”
經過剛才的鬧劇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漸漸放鬆。
沉從宜發現,張明洋雖然給人距離感,但真正相處起來很輕鬆,一直緊張放不開的是她自己。
不過這並不能怪她。
她一直都知道,兩人身份差距懸殊,她現在只是個小演員,而對方身上卻有無數光環加身。
如果只因為和張夫人混的熟,再加上知道點秘密就覺得兩人是朋友才是她逾矩。
但此刻輕鬆的氣氛再加上少年臉上和煦的笑容,讓她一時間忘記了身份的差距,他們就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坐在涼亭裡一邊看魚一邊閒聊。
“你剛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又是哪個女演員,我都躲到這來了,她還能追過來。”張明洋說道。
聽到這句話,沉從宜有很多可以選擇說的話,比如拍馬屁,說都是因為您優秀,再比如一起吐槽,說點對方不知道的行業潛規則。
可大概是過於放鬆,還沒等她的腦袋反應過來,嘴就已經先說了:“張總不喜歡這樣嗎?”
剛說完她就馬上後悔,這話好像是在說,你個人渣,這種場面不正是你喜歡的嗎?
想到這裡,沉從宜的背後瞬間冒出一片冷汗。
她正想著如何補救的時候,對方卻已經開口。
“其實沒什麼意思,挺無聊的。”
張明洋過去以為,只要用無數多的愛,就能填補他曾經失去的愛,曾經留下的遺憾。
可那些無數多的愛只帶來片刻的虛假歡愉,歡愉後只剩空虛,永遠填補不滿他心裡缺失的那塊地方。
能填補那份失去的,永遠都只有原來的那份愛,因為那本來就是“心”留給她的位置。
說話的時候,張明洋拿著魚食再次站到涼亭邊上。
他往水裡撒了些魚食,但只有零星幾個小魚過來,大概是剩下的魚都吃飽了。
聽到張明洋的話,沉從宜松了口氣,她很開心對方並沒有生氣。
其實她也很好奇,為什麼腳踏兩條船的張明洋會對這種場合不感興趣,她以前見過的那些三妻四妾的大老闆,可從來都不介意再來個小五小六之類的。
思來想去,沉從宜只得出一個結論。
張總的口味比較挑,不是頂級美女他不要。
但......屋裡那些女演員又不差。
沉從宜心情複雜,已經不知道如何看待張明洋了。
要是他只有一個女朋友,她肯定認為對方是絕世好男人,可惜他不是。
她把菸灰缸裡的半截煙撿起來再次點燃,深吸一口後讓腦袋裡這些亂碼七糟的想法都出去。
張明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完全不應該是她該考慮的事情。
誰知這時候一直站在涼亭邊上的張明洋卻主動開口說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虛偽,自己明明腳踏兩條船,明明不是什麼好人,卻還說這種場合無聊。”
這句話的聲音很輕,但沉從宜卻聽的一清二楚,她甚至能想象到背對著她的那張臉上,現在一定是自嘲的冷笑。
她連忙跑到涼亭邊上,站到張明洋身旁,剛過去的時候,張明洋還分了點魚食給她。
沉從宜頭皮發麻,不怕領導愛罵人,就怕領導要談心!
她現在每一句話都不必須仔細斟酌,少說少錯。
“沒有的事,我從來都沒這麼覺得。”沉從宜連連否認。
為了顯得自然一點,她也開始學著張明洋的樣子,靠在欄杆上餵魚。
“其實我也覺得我是個虛偽的人,原來我遺憾的從來都不是自己做錯了事,我遺憾的一直都是我失去了她。”
張明洋從口袋中掏出煙盒,這次是他自己的煙。
明明都是漢字,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這些字連在一起,沉從宜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聽不懂。
不過聽不懂沒關係,她還怕自己能聽懂呢,這時候只要老實當一個聽眾就好。
“但她現在不是在您身邊嗎?”
沉從宜不知道這裡面的“她”指的是哪位張夫人,不過這不重要,她也直接說“她”就好了。
一個合格的聽眾,就要擅長總結和提問。
她也奇怪,張明洋明明才十八歲,哪來那麼多情感經歷,現在的小孩子可真早熟。
“我以前把他們都弄丟了,失去才知道人家的好,甚至過了很久很久,才後知後覺是因為自己的弱小才弄丟了她。”
這幾句話聽的沉從宜更是雲裡霧裡,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快要過載,張明洋到底在說什麼?
什麼丟不丟的,難道他們還分手過?這也太早了吧!
她正組織語言的時候,張明洋又繼續說道:“我以為自己是獨立的個體,但後來我才發現,自己好像確實繼承了一些父母身上那些讓我討厭的特質。”
沉從宜徹底放棄。
她發現張明洋根本不需要她的總結和提問,他只會單純地想說,她也只需要默默聽著就好。
“他們對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沒能力的時候我一個都沒抓住,但現在不一樣,我想全都要,所以我還需要跑的再快一點才行。”
張明洋說完後,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一個人默默抽著煙,另一個人看著他抽菸。
當他轉頭的時候,發現沉從宜正怔怔地看著他。
“可你一直也沒停下來啊。”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明白張明洋口中的“跑”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裡沒有任何技巧,既不是總結也不是提問,是她現在最想說的話。
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張明洋找她當清戀的代言人,拍宣傳片。
那時候她只以為對方是在家庭幫助下偶然創業成功的公子哥。
但張明洋並未侷限於清戀,僅僅半年時間就迅速拓展自己的商業版圖,沉從宜一直見證著,以至於後來再聽說他成功,她都麻木了。
即使這樣,還不夠快嗎?
“感覺你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過了。”沉從宜繼續說道。
她突然發現自己很羨慕夏星若和許段然,就算明知道他們喜歡的男人同時喜歡著兩個人,她也很羨慕。
女人總是很容易被成功男人不經意間的感情流露感動,即使這些深情都是對其他女人的。
“要是休息,公主可就要被邪惡的國王抓回去了。”還沒等沉從宜回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張明洋已經穿好一直放在石桌上的外套:“和耿老闆說一聲,我有事先走了。”
臨走前,他好像又想起什麼,轉頭說道:“謝謝你今天晚上願意聽我說這些話。”
說完,張明洋轉身離去,只給沉從宜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直到背影消失,沉從宜才緩過神來。
如果不是石桌上那一把沒用完的魚食,她都懷疑今晚這一切的真實性。
就好像是一場夢,她在夢裡聽了另一個做夢人沒有邏輯的囈語。
現在夢醒了。
......
從飯店出來,張明洋開車往律所趕。
好在今晚他是大的,他不喝酒,也沒人勸著他喝。
有時候人們會發現,“情商”只是給地位低的人設計的,地位高的人做什麼事都有人幫他解釋,都有他的道理。
車開到律所的時候,許段然已經早早等在樓下。
她本來在望著街邊的路燈發呆,看到那臺熟悉的車後,馬上露出笑容。
“張明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