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孃在電話裡說的事情，他第一反應是疑惑，許墨這個大忙人怎麼有時間來鋼城。
第二反應是覺得魔幻，曾經勢同水火的兩人，有一天竟然也能和平相處。
上次他們坐在一個飯桌上吃飯他都覺得不可思議，如今許墨竟然直接跑到他家裡來了。
“知道了，馬上回去。”
張明洋今天出門沒開車，從網咖走到家也就十幾分鍾的時間。
像許墨這種大老闆，一般都不會一個人出門，在小區樓下，他果然看到除了許墨的車外，還有兩臺小轎車停在旁邊。
兩臺車品牌相同，車內也沒有裝飾品，一看就很商務。
見到這幾臺車張明洋就可以肯定，許墨絕不是專程來看女兒的，肯定在鋼城還有其他事情。
難道和水上樂園的事情有關？張明洋在心裡猜測。
等回到家，許墨和張國偉坐在客廳喝茶，張明洋換好鞋，熱情地打招呼。
他環顧四周，除了兩人外，客廳裡再沒有其他人。
張明洋走到茶桌旁，也給自己倒上一杯茶，試探地問道：“許叔叔，你一個人過來的嗎？”
“來了很多人，他們出去吃飯了，我正好趁這個機會過來看看。”許墨坦言道：“你也是當老闆的，應該知道，你在的時候，手下人放不開。”
他不知道許墨平時在外面什麼樣，但和他們相處的時候一直都很和善，偶爾還會開個小玩笑。
知道許墨是為了工作而來後，他就沒再問其他事情，而是坐下來和兩人閒聊。
結果兩個男人湊在一起，說的全都是最近電視上的新聞和國家大事，說來說去也沒提到水上樂園的事情。
許墨不說，他也不能主動問。
不過話語中，許墨提到了他最近的投資，還誇讚張明洋的清戀是自己去年投資最成功的專案。
各種專案中，並不包括水上樂園。
能吸引趙氏實業主動承包的專案，墨城地產竟然沒去分一杯羹。
“許叔叔過獎了，沒有您最開始那一筆投資，清戀可能都不會有今天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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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洋當然知道許墨後來在他這裡賺了不少錢，清戀也不是因為這筆投資才成功。
但幫助是實實在在的，面子上的功夫必須要做到位。
幾人又聊了好一會兒，張明洋以為不會提到水上樂園的時候，張國偉主動問道：“我最近聽說上面想規劃一個水上樂園，咱們臨江吃喝玩樂的地方不是夠多了嗎？怎麼還要建？”
他是無心一問，但有心人已經豎起耳朵。
“小偉你訊息倒是靈通，上面有政策，說要大力支持旅遊業，有不少補助，可惜你姐夫我上面沒人，什麼也沒分到。”許墨的語氣中充斥著惋惜。
墨城地產能發展這麼大，還是臨江納稅大戶，要說許墨沒在上面認識幾個人，張明洋是肯定不信的。
這裡面發生了某件事，可能是趙氏實業後臺更硬，也可能是許墨因為某些原因主動放棄。
總之，墨城地產沒有參加到這次的事情。
張明洋更傾向於許墨是主動放棄，畢竟後來那個水上樂園並未建成。
“我有個弟弟，昨天晚上來找我借錢，就說想要參與這個專案，我覺得不穩妥，就沒借給他。”張國偉解釋道。
許墨端起茶杯，吹涼後輕抿茶水，他眼眸低垂也不說話，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不借錢是對的，小偉你是做車行生意的，不跨界最好。”沉思片刻後，許墨說道。
這句話看似沒提和專案有關的事情，但聽在張明洋的耳朵裡就是另一番味道。
引用未來某位諧星的名言就是：這裡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他現在可以完全肯定，許墨發現了什麼趙氏實業沒發現的事情，所以主動放棄這次機會。
“明白，我聽你的，不借錢，再說我可不像姐夫你那麼有活力，年齡大了，能維持住我現在這一畝三分地我就很滿意了。”
“小偉你太謙虛了，不是還有你兒子嗎？他以後可是前途無量。”
“兒孫自有兒孫福......”
三人又閒談了一會兒，閆茴做好飯，叫他們洗手吃飯。
從進門開始，張明洋就沒看到許林幽，一直到吃飯小姑娘才出現。
姐姐表面上看起來已經和父親和解，但妹妹好像依然很怕許墨。
想起第一次見許林幽那天，林憬希的孃家親戚爭先恐後地要把小姑娘接回家。
張明洋到現在也看不透，那到底是許墨為了逼姐姐和妹妹冰釋前嫌的手段，還是真心把許林幽當成累贅，想放棄她。
不過原因已經不重要了，事情已經發生，最後的結果就是許林幽真真切切受到傷害。
飯桌上，兩個男人推杯換盞。
有老爹喝酒的場合，張明洋一般不喝酒，今天晚上也一樣。
他坐在飯桌上默默吃飯，偶爾會插上一句話。
閆茴坐在靠廚房的位置，除了讓兩姐妹多吃一點外，也沒說什麼。
許段然和許林幽更是一言不發。
有些關係看似修復了，但曾經留下的芥蒂就好像一根刺般，永遠扎在心裡。
小孩子吃飯很快，許林幽吃完後，張明洋也藉口陪幽幽玩，熘到隔壁房子，沒一會兒許段然也跑過來了。
在他不在家的時候，閆茴已經把大小姐過完年要搬走的東西整理好放在一起。
衣櫃裡的衣服被全部拿出來，整整齊齊地堆疊在樓下。
旁邊還放著幾個沒展開的紙箱，看來只是整理好，還沒來得及裝箱。
張明洋坐到沙發旁，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高中校服。
鋼城一中的校服是運動服樣式，深藍色為底，經常被一中的學生戲稱為勞改服。
“這麼醜的校服你還要拿到臨江去啊？”張明洋把疊好的校服展開，他拿到許段然面前比量了一下，好像回到高中一樣。
他很懷念高中，但要是讓他回到高中時代，他肯定一萬個不願意。
張明洋非常慶幸，還好自己沒重生到上高中的時候，不然要是再來三年，可太要命了。
許段然奪過校服，重新放在最上面疊好：“從小學到高中的校服我都留著呢。”
張明洋不理解大小姐這種懷舊行為，不過也沒說什麼。
許林幽好像也對兩人高中的校服很感興趣，她看了眼校服，然後跑到張明洋身邊，牽著他的手問道：“姐夫，能不能帶我去你們高中學校看看啊，我想知道高中是什麼樣的。”
張明洋低頭，用另一只手比成爪子，嚇唬許林幽：“高中可是很嚇人的，你真要去看？”
許林幽不說話，只是睜著兩個大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張明洋敗下陣來，妥協道：“正好你姐姐有校服，我送你們到學校，看你姐姐穿校服能不能把你帶進去。”
他剛說完，許段然突然舉著一件校服蹦到他面前，學著他剛才的動作，也在他面前比量了一下。
“這是你的校服！”大小姐見正合適，便直接塞到張明洋懷裡。
“怎麼連我的校服你都有！”他驚訝地問道。
畢業後，他早就不知道把校服扔到哪裡了，沒想到竟然在許段然這裡。
大小姐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她先一步披上校服，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一起去吧！”
你們姐妹倆約好的吧！
......
很快，樓下出現了非常奇怪的一幕。
穿著高中校服的一男一女帶著一個小女孩坐進一臺黑色轎車，其中的男生還坐在主駕駛啟動了汽車。
這是被交警看到一定會盤問的組合，怎麼看都像是未成年無證駕駛。
張明洋還有點期待能碰到交警查證。
這樣當對方問他的時候，他可以假裝自己真是高中生，直接和他們說：“怎麼？沒見過留級的老學長開車去上晚自習啊！”
然後欣賞著他們詫異的目光開車離開。
可惜，他這一路上順風順水，什麼都沒遇見，在學校門口，甚至連堵車都沒發生。
他找地方把車停好，看了眼時間。
現在這個時候學校裡應該只有高三的學生在上晚自習。
他還記得自己高三那年，直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都還在上課。
後來上面打擊補課，聽說高中生不僅獲得了一整天完整的星期日，高三也不用一直上到年三十了。
“一會兒看老田在不在，要是他在的話咱們商量商量直接進去，要是其他老師值班，我就說咱們是來上晚自習的，爸媽今晚有事讓我看一下妹妹。”張明洋叮囑道。
他口中的老田是他們學校的保安大爺，人很好也很好說話，上高中那會兒幾盒煙就讓張明洋混熟了。
一般都是老田在保安室。
不過也有特殊情況，現在是寒假，偶爾也會有老師來值班。
沿著下坡一路向下，三人前往學校門口。
張明洋和許段然都穿著高中校服，尤其是許段然，為了配合高中校服，離家之前她還特意扎了一個馬尾。
馬尾辮跟隨她的身體一晃一晃，讓張明洋突然生出想要揪一下的衝動。
對他來說，十幾年前，也是這樣的場景。
梳著馬尾辮的許段然走在前面，她經常催促他，走快一點，老師一會兒該到班級了。
他依舊不緊不慢，說要是提前回去，說不定會被抽查背誦，走慢一點。
走著走著，他好像真的回到了高中時代。
還是許林幽冰涼的小手把他拉回現實。
張明洋帶著兩姐妹來到學校門口，剛打算找門衛的時候卻發現，大門緊閉，門衛室裡空無一人。
本來已經找好各種藉口，結果等他們來到學校門口，卻遇見完全沒想到的情況。
“靠，老田又跑哪偷懶去了。”張明洋往學校裡張望，連個人影都沒有。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許段然怯生生地說道。
學校大門口一片漆黑，只有一盞路燈，還沒那麼亮，她緊靠在張明洋身邊，有點害怕。
“沒事，不就是大門關了嗎？”
他明明是被兩姐妹拽來的，結果現在他卻成了興致最高的人。
笑話，一個學校大門怎麼可能攔住他。
張明洋沒在大門口停留，而是帶著許段然和許林幽沿著學校圍牆往前走。
按照記憶裡的位置，他找到一片小樹林，他記得分毫不差，曾經那根歪脖子樹也還在。
身為經常翹課出去上網的壞學生，高中時期的張明洋對學校各種翻牆地點瞭如指掌。
這時候學校管的也不嚴，讓他們可以輕鬆“越獄”。
等再過幾年換了校長，學校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不僅把樹砍了，甚至還把圍牆加高兩米。
許段然不知道張明洋帶他們來這裡幹嘛。
還沒等她發問，就見他把幽幽交到她手裡，然後突然跳上面前的歪脖子樹，又從樹杈直接躍到圍牆上。
等她回過神來，張明洋已經只差一步就能跳到學校裡。
“先把幽幽抱過來。”他朝兩姐妹招手。
“你不會打算帶我們翻牆進去吧？”
答桉顯而易見，張明洋催促道：“快點，一會兒有人過來了。”
他在圍牆上蹲下，許段然也聽從他的吩咐，把妹妹從地上舉起來。
許林幽主動朝姐夫伸出雙手，張明洋也順勢直接把她抱上來。
他讓幽幽在牆上坐好，然後又和站在下面的許段然說道：“爬上你面前的樹，我拽你過來，你是學舞蹈的，這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一聽說壞人在挑戰自己的專業，大小姐不服氣，她朝他揮揮手：“你往旁邊點。”
許段然學著他的樣子，她先是跳上歪脖子樹，然後又從樹枝躍到圍牆上。
動作一氣呵成，比張明洋還要熟練。
“原來你們以前就是從這裡逃課的啊。”大小姐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其實還有別的地方，不過這裡比較好爬。”說完，張明洋從圍牆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在學校裡。
大廁所也是他們經常“越獄”的地方，高中那會兒他其實更習慣走那邊，不容易被抓，但他怕兩姐妹接受不了味道。
“幽幽，你直接跳下來，我接住你，怕的話就閉上眼睛。”他站在圍牆下伸出雙手。
張明洋本以為小姑娘會猶豫一會兒，結果許林幽非常信任他。
他剛在圍牆下站好，小姑娘就張開雙臂跳了下去，他也成功抱住幽幽，把她放到地上。
“等什麼呢？”張明洋再次催促：“快下來啊。”
他都能穩穩落地，許段然肯定也沒問題。
誰知大小姐非但沒跳，反而學著妹妹的樣子，坐在圍牆上張開雙臂：“你接住我。”
“你就不能自己跳下來啊。”
見許段然還是沒有跳下來的意思，他也只好妥協，像剛才一樣站到圍牆下面。
“可要接住我！”
話音剛落，少女一躍而下。
校園很安靜，周圍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的月亮在閃耀。
少年少女撞了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