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多，嚴鑫才離開縣城開車回家。
晚上折騰了一會，第二天早上又折騰了一回，好在他還年輕，身體很健康，能夠承受得住。
兩次都是馮曦在主動。
其實嚴鑫本人的態度是拒絕的，他並不是那麼的想要。
不是對馮曦這個人拒絕，而是覺得太勐烈的運動對她的身體不好。
只是馮曦一定要那樣，他也沒有辦法真的拒絕。
今日一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見面，要將離情別緒投入到這一番熱情中來，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某個時刻，馮曦喉嚨裡頻頻的發出含湖不清的“老公”、“老公”這樣的音節，讓嚴鑫頗有一種回到了上輩子的錯覺。
上輩子，某些時候，馮曦也會這樣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下呼喚他。
但是上輩子他本來就是馮曦的老公，馮曦會發出這樣的音節可以理解。
而這輩子，他們並沒有那樣的關係。
就算因為喝醉酒而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也才發生了一天的時間，難道這麼短的時間裡馮曦在心裡面就已經把他當做了老公嗎？
心中有一些疑惑，但是又不好去問。
因為馮曦是在非正常狀態下發出這種聲音的，當時他有更值得鑽研的東西，不可能去問這個問題。
事後，大家都是衣冠楚楚的體面人，也不大好意思去問這個。
而且那音節實在是含湖不清，到底是不是叫的那兩個字，嚴鑫也無法確定，只能說高度相似，但不能說一定就是了。
這樣的疑惑也只能放在心中。
一個人開車回去的路上，想著這幾天的事情，收購了一家工廠，給網店找到了一個新的盈利點，是一件好事。
可是，和馮曦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招惹了一個不應該去招惹的人，以後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一想到腳踏兩條船的後果，就感覺頭大。
收購一家工廠的成就感也給弄沒了。
如果可以選擇再來一次的機會，他寧願不去收購那家工廠，當初也不向林主管提出這樣的建議，那就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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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該怎麼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頭緒來，最後只能這樣告訴自己：“先就這樣拖著吧，以後見招拆招。”
回家之前，就已經給他爸打了電話。
回到家裡，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他爸就在廚房裡做飯。
嚴鑫到的時候，飯菜都差不多已經做好了。
他發現，做的菜裡面就有一味豆腐。
顯然，白小玲她媽吳秀紅今天早晨又把豆腐賣到十二組了。
嚴爸的廚藝還是那樣，做得並不怎麼好吃，但是已經吃了那麼長的時間，嚴鑫還是能夠忍下來。
中午吃飯，他豆腐吃得比較多一點。
豆腐這道菜，做得好吃不容易，但是做得難吃也沒那麼容易。
對嚴鑫來說，這還是比較能夠接受的味道。
吃飯的時候，嚴爸就問他事情辦得怎麼樣，有沒有辦好。
嚴鑫的回答當然是讓他爸放心的那種回答，表示這一次的工作老闆挺滿意的，還額外的給了他一萬塊錢，其中五千塊錢是做好了工作的獎勵，另外五千塊錢是這一次出差的差旅費用。
出去幾天就掙到了一萬塊錢，讓嚴爸瞠目結舌，沒想到現在賺錢這麼容易。
同時也有一些落伍於時代的沮喪感——他在地裡累死累活一年都掙不到一萬塊錢，兒子幾天的時間就能夠掙到，這顯得自己太沒用了。
他熟悉的那個時代，已經漸漸的離他遠去。
自己的辛苦，自己的節約，在這個時代，好像已經沒有了多大的意義。
不過又有一些欣慰，兒子這麼有能力，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
心裡也有這樣的想法：“兒子已經這麼能賺錢，也許我真的不用再那麼辛苦了。”
開始計劃著，等到兒子把蓋房子欠的債還掉，再娶妻生孩子，他就可以過得輕鬆一點，只將家裡的地種好就可以了，不用再搞什麼副業了。
也不用再那麼節約，可以把伙食開得更好一些，爭取多活幾年。
他不只是想看到兒子娶妻生子，他還想看到孫子成長起來，想看到孫子也成家立業。
這樣才叫做幸福。
一頓飯吃完，父子倆要一起收拾碗快，將廚房收拾乾淨之後，嚴鑫這才回房休息。
這個時候，沒有了馮曦在身邊，他終於可以放心的用QQ聊天了。
一個下午，和好幾個QQ好友聊著。
和艾莉莉聊了半個多小時，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包括他收購工廠的事情，還有星光娛樂公司那邊的事情。
談事業比較多一點，感情上面談得就很少了。
在聊天中，艾莉莉倒是說了幾句自己的思念之情，但是被嚴鑫很快的就把話題給引到工作方面了。
幾次之後，艾莉莉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只是問了嚴鑫什麼時候回羊城。
嚴鑫表示正月十六就會出發，大概當天晚上就能夠到。
——晚上他不敢開車回自己村裡的路，但是回羊城那邊的路，還是沒問題的。
不和艾莉莉討論這個問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心虛，哪怕只說一個字，都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妥妥的渣男。
不只是對艾莉莉渣，也是對馮曦渣。
所以，只能討論工作上面的事情。
至於後天見到艾莉莉之後又該怎麼做，他也不知道。
和肖詩語也聊了幾句。
平常他們的聊天不多，並不是每天都會聊天，這一次是肖詩語出發去學校了，旅途上無聊，給他發了一些訊息。
肖詩語還表示，她想在暑假的時候去羊城和特區玩一玩，說不定還會打一個月的暑假工，提前體驗一下上班工作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希望那個時候兩個人有機會能見面聚一聚。
對於這樣的要求，嚴鑫當然也沒有拒絕，表達了歡迎之意，還成了屆時會帶她去羊城好玩的地方轉一轉。
聊天的間隙，也會到星光網去看一看，看各個論壇的線上人數還有回貼資料。
不過沒有什麼心情在這方面，很難投入精力的看進去。
看著看著，就沒心情去看了。
然後放下手機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愁啊！
到五點多下樓去做飯的時候，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想著心事。
當天晚上，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不想去想那些問題。
但又沒辦法忍住不想。
期間馮曦還給他發了幾條訊息，說的是去學校的事情，被她的班主任老師給說了，說她一個高三的學生，到今天才去學校，有點太不把高考當回事了，跟她說不要仗著成績好就可以大意。
學校就靠著他們幾個尖子生衝擊名牌大學，要是他們高考發揮不好，影響到的是學校在這一片地區的排名。
對於老師這樣的批評，馮曦也只能夠虛心的接受，然後解釋實在是有事走不開，並且保證以後要好好學習。
跟嚴鑫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還表示現在都有點不大想努力了，反正已經賺到了那麼多錢，現在網店的流量還大，以後還可以賺更多的錢，好像沒必要那麼辛苦了。
她還說：“我有時候都想，我現在就算是退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可以過得很好。”
這話把嚴鑫給嚇了一跳，連忙回她：“你可不要有這樣的念頭，你要真的是退學了，別的不說，你想想你哥會有多失望？他當初去工地搬磚，那麼辛苦，可不就是為了你能考上大學嗎？”
馮曦：“但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透過上大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嚴鑫：“可是接受高等教育，能夠讓你進入到一個更高的層次中去。”
馮曦：“我以前也是那麼想的，但是現在我又改變想法了，現在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這話讓嚴鑫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那一個晚上沒有把持住自己，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來，竟然會讓馮曦產生退學的念頭。
勸她：“未來的時間還很長，不急著這一時，你還是應該先把學習搞好。”
馮曦：“可是我現在就想跟你在一起。”
嚴鑫急了：“你不能這麼短視，你應該要看得更長久一些，要好好的學習，考上一座好的大學，那才是你最應該做的事情。”
馮曦：“現在我覺得那些都沒有意義了，就憑著我們現在的經濟基礎，完全可以輕輕鬆鬆的生活下去，用不著那麼累。”
“這個還是有意義的，”嚴鑫只能開導她，“你想一下，以後你要生孩子的，孩子的功課也要輔導，書讀得少了怎麼行？”
“高中就可以輔導孩子功課了啊。”馮曦表示。
“那肯定不如讀了大學的輔導得好。”嚴鑫這樣表示。
然後又發言：“而且，做父母的，也要給自己的孩子做一個榜樣。你要是能夠考上一座名牌大學，以後鼓勵孩子努力學習，也更有底氣。如果讓孩子知道，你高三就退學了，以後拿什麼你要來鼓勵孩子學習呢？”
拿出這個理由來，倒是讓一門心思只想跟他在一起的馮曦冷靜了下來：
“你說得倒也有道理，不能讓孩子看不起。”
嚴鑫這才松了一口氣：“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學習，而且要比以前還要更努力的學習。”
“好吧，我聽你的。”馮曦這麼回覆。
又問他：“我現在很想你，你想我嗎？”
“想。”
嚴鑫回覆了一個字，然後又發了一條訊息：
“現在你學業為重，就不要想這些了，好好的學習吧，為了不耽誤你的學習，我也不跟你聊天了。”
總算是用這個理由結束了和馮曦的聊天。
不管是面對馮曦，還是面對艾莉莉，他都有著很大的壓力。
這個時候他誰都不想面對。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遇上了大麻煩，首先想的並不是直面麻煩，而是想逃避。
他也是這樣的。
最主要的是，他找不出怎樣解決這個大麻煩的方法。
懷揣著滿腹心事，他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起床後，整個人都打不起精神來。
嚴爸還以為兒子是出差太累了，沒有恢復過來，只是讓他白天好好的休息，倒也沒想到別的上面去。
吃早飯的時候，嚴鑫還聽到了外面叫“賣豆腐”的聲音。
不用多想，那就是吳秀紅過來賣豆腐了。
看了一下時間，也才八點多。
從她家推著單車一路叫賣過來，怎麼也得一個多小時。
把豆腐弄好，又需要時間。
聽白小玲說過，她媽賣豆腐很辛苦，往往兩三點就得起床幹活，一天也就賺個幾十塊錢。
確實也挺不容易的。
每一分都是血汗錢。
不過，這一次聽到賣豆腐的叫聲，嚴鑫還是忍住了，沒有出去買豆腐。
照顧一下生意當然是可以的，可是天天都吃豆腐，再喜歡吃豆腐的人都會膩。
何況他對豆腐的喜愛並沒有那麼的深。
嚴爸也聽到了那樣的聲音，停下了快子，試探著問兒子：“今天還要去買嗎？”
嚴鑫搖了搖頭：“算了吧，天天吃也受不了，隔兩三天吃一次還差不多。”
嚴爸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說道：“你說得對，天天吃確實受不了。”
他平常在家過日子，連豆腐都捨不得買，吃的都是自己種的菜。
豆腐對他來說就算是不錯的菜了。
可是這幾天天天都吃豆腐，把他也給吃膩了。
只是兒子說了那樣的話，人家又天天過來叫賣，他也只有買上幾塊。
兒子在家的時候還好，父子兩一頓可以將那豆腐吃完。
不在家的這幾天，買的那幾塊豆腐，要他一日三餐的吃才能吃得完。
要是以後天天都是這樣的生活，想想都覺得可怕。
現在兒子沒有這樣的要求了，他也算是解脫了。
門口“賣豆腐”的聲音響了兩聲，然後就遠去了。
顯然吳秀紅知道了今天這單生意做不成，就去了下一家。
賣豆腐就是這樣的，每天都會有人買，但每天買的人都不會是一樣的。
便宜歸便宜，但是沒有誰會天天吃這東西，每天都有著不同的客戶。
晚上覺沒有睡好，吃完早餐，嚴鑫又上樓睡覺去了。
睡了一上午，精神才好一些。
下午沒有在家睡覺，而是拿著數碼相機出門拍照去了。
沒有什麼好的風景，就是出去熘達一下散散心，順便拍幾張照片，透過做點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走走停停的，一路到了河邊。
對著那一條河也拍了幾張照片。
去到河堤的那一邊，在一片河灘上，嚴鑫驚喜的發現了生長得肥嫩的梨蒿。
現在是農曆正月，還是公曆3月，天氣已經比較暖和，也到了梨蒿生長的季節。
這是一味他比較喜歡吃的野菜。
上輩子他是和馮曦結婚之後才知道這個東西能吃，後面還在菜市場遇到過，賣得還挺貴的。
現在看到了，拍照也顧不得了，照著最肥嫩的採摘了一大把，然後帶回家去。
當天晚上，餐桌上面就多了一道菜——臘肉炒梨蒿。
這道菜是嚴鑫做的，味道也不錯。
吃飯的時候嚴爸就感慨：“我小時候也吃過，是實在沒東西吃的時候才會吃這個，沒有油水，吃到嘴裡都是苦的。沒想到用肉炒著，居然還這麼好吃。”
這邊野菜其實有一些，水芹菜，蕨菜，薺菜什麼的都有，但是吃野菜的並不多，主要是那些老人們都吃過，然後覺得很難吃。
在嚴鑫的記憶中，要等幾年之後，村子裡那些人才熱衷於吃野菜。
原因是很多打工的出去之後，發現那些野菜還挺貴的，而且吃著味道也不錯。
但他們回來了，才將這些以前在村子裡根本就上不了桌的野菜重新端上飯桌，給予了新的生命。
包括田螺、河蚌這樣的野生水產都是如此，以前沒幾個人喜歡吃，水溝裡，池塘裡，到處都是。
再過幾年，基本上就找不著了。
吃完飯後，嚴鑫洗了一個澡，然後就將自己要帶走的東西打包放好，為明天出發做好準備。
做完這些，時間還比較早，也才八點多。
但是他沒有下去陪他爸看電視，也沒有跟人在QQ上面聊天，而是早早的睡覺了。
下午出去跑了一下午，人有點累，但是心情卻好了一些，沒有再沉浸於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面。
躺到床上後，沒過多長的時間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天剛矇矇亮，他就被他爸給叫醒了，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讓他下去吃飯。
他爸知道他今天要出發，也知道路比較遠，要早一點出發才行，所以天還沒亮就起床了，給他做好了早餐，然後才叫他下來吃飯。
一方面怕兒子睡眠不夠，一方面又怕出去得太晚了，今天到不了羊城。
所以只能讓自己更辛苦一些。
嚴鑫下樓吃過早餐，將行李放到後備箱，笑著和他爸告別：“爸，我要走了，你在家裡記得不要那麼累了，我還指望著你以後幫我帶孩子呢。”
嚴爸道：“我知道的。”
又道：“你路上開車要安全，遲一天都不要緊，要穩一點。”
“放心吧，我穩得很。”嚴鑫笑道。
嚴爸又道：“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嚴鑫點頭：“這個我知道。”
他上了車，繫好安全帶，把車從車庫裡開出來。
嚴爸就在旁邊看著。
在嚴鑫將車開出去後，他還跟著走了一段，一直到拐彎的那裡。
剛開始車開得挺慢的，他還能跟得上。
到拐彎那裡，車子的速度變快了，很快就拉開了距離，他只能站在那裡看著。
沒一會兒，車就開上了公路，向著東方轉過去，消失不見了。
這個時候，嚴爸才轉身回家。
手往上抬，往臉上擦了一下，抹了一把的眼淚。
兒子這一次離開，也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