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麗是真的怕。
她雙手抱著自己的身子,縮在屋子裡頭唯一的一張椅子上一動不敢動。
不會把她抓起來吧?
要把她送到哪去?
她什麼都沒做啊。
都是那幾個壞小孩先動的手!
想啊想的,她又怪起自己的父母來——
她們為什麼還不來接自己回家?
難道她們也不想要她了嗎?
她就知道她那個爸媽都是重男輕女,都是不喜歡她的!
還有她那個爸。
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認,一輩子被她媽給哄的糊里糊塗的。
真沒見過這樣的男人!
一會兒氣一會害怕。
一會又憤怒的。
劉美麗到最後根本就是自己嚇自己。
這屋子裡頭有老鼠吧?
這眼看著天都黑了,難道外頭的人都走了嗎?
她一個人被留在這裡過夜?
越這樣想越害怕啊。
全身都哆嗦了起來,哭的不能自抑的。
想了很多很多。
唯獨沒有想到自己是不是錯了!
就在這個時侯,她聽到了房門被人開啟的聲音。
還有腳步聲……
她霍的一下抬頭,“你們是不是來放我出去的?”
“劉美麗!”
這個聲音和劉美麗的聲音幾乎是重疊。
同時發出來。
劉美麗都沒心思去細聽這是誰的聲音,誰在喊她。
只是個勁兒的點頭,“對對,是我,是我,警察同志,是不是我媽來接我了?我和你們說呀,我真的沒做什麼,不就是和幾個小孩子打架嗎,是她們先動的手,這那叫啥來的,哦,對,自衛!”
“我那是自衛。”
“真的啊,我真沒想著怎麼樣的……”
“你們看現在她們那幾個小屁孩不也沒事嗎,你們還是趕緊把我給放了吧。”
劉美麗自說自話。
一邊又自己嘀咕著,“我又沒做啥,你們把我抓起來做什麼,趕緊把我給放了,我還餓著呢。”
門口。
顧海瓊和那個警察聽的是一臉的無語。
都這個時侯了。
還這樣的理直氣壯,一點錯都不覺得有?!
“劉美麗,你給我閉嘴。”
那個警察看了眼身側的顧海瓊,發現她沒有開口之後一聲怒喝。
“你現在是什麼態度,啊?”
“那幾個孩子多大,你多大了啊,你打人家幾個孩子長本事了是吧?”
這會兒竟然還肯不承認!
顧海瓊看著她,幽幽一聲,“她還把我們的一個大人打破了頭,現在正在醫院住院呢,這事兒可不能算完!”
“誰說我打人了,誰說的?”
劉美麗這個時侯總算是抬起了頭,她朝著門口氣勢洶洶的看過去。
不過在看清警察身側的顧海瓊之後。
忍不住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誰讓你來的,我爸呢,我媽呢?”
“我不要見你,我要見我爸我媽。”
“你讓她出去,你把她給攆出去……”
劉美麗嗷嗷的叫。
不過,她還是害怕警察的,所以沒敢撲過來對著顧海瓊做什麼。
顧海瓊直接當沒看到。
冷哼了兩聲,“你承不承認都一樣,警察可是當場把你給逮到的,還有服務員和不少的人都能作證。”
“事情就是你做的。”
“你以為你能否認得了?”
“還有,你在這裡頭也不短時間了吧,可是你爸媽他們來了嗎?”
“他們可都是生氣的很,罵你找事惹麻煩,讓你自生自滅呢。”
“你胡說,你胡說!”
劉美麗一直聽著沒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聽到顧海瓊說自家爸媽不要她的時侯。
整個人突然就炸了起來。
尖叫著,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人,“不可能的,我爸不會不管我的。”
“對啊,你媽不管你啊。”
“這麼些年來,你爸一直聽你媽的,你還不知道嗎?”
“你胡說的……”
雖然仍是在指責顧海瓊。
可是劉美麗的聲音卻是莫名的弱了好幾度!
沒辦法。
顧海瓊說中了她的心思啊。
她媽,真的是重男輕女。
她爸,真的就是聽她媽的。
要是她媽覺得她丟臉,覺得她會影響到兒子的名聲或是別的……
甚至,她媽如果覺得她是真的出事,需要往外頭拿錢或是啥的。
第一個念頭就是讓她自生,自滅吧?
劉美麗雙眼死死的瞪著顧海瓊,咬牙切齒的樣子只是讓顧海瓊好笑。
“你看,我都說中了吧?”
“你那個媽啊,從頭到尾她在意看重的除了她自己就是兒子。”
“在她的眼裡頭,你不過就是個閨女,是個賠錢貨!”
“哦,還是能給她兒子換來一筆聘禮的人!”
劉美麗的眼瞳一縮,本能的想搖頭否了顧海瓊的話。
可是她卻是嘴唇掀了掀,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這會兒農村成親。
男方都是要拿一筆聘禮給女方的。
而最重要的,是她曾無意中聽她媽錢紅和比自己小一歲半的那個弟弟說過。
以後,把她嫁出去了就有錢了這樣的話!
顧海瓊看著劉美麗漸漸的沉默下來。
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身側,那個警察的眉頭微微擰起來,一臉的不樂意。
“顧同志,你和她說這些做什麼?”
在他看來,這些話可不都是廢話嗎?
他們過來這裡是想看看能不能讓劉美麗多說點什麼,最好了主動承認做下的事情!
這樣他們也好往下一步走。
可是眼前這位顧同志,自打出現之後就隨口亂說?
顧海瓊朝著他微微一笑,“您再稍等,馬上就好。”
她看向重新坐在那裡,臉色變幻不定的劉美麗輕輕的,帶著誘惑般開了口,
“其實你看,這人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對不對?”
“你閉嘴,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劉美麗心裡頭七上八下的。
害怕、恐懼、惶恐甚至是絕望一塊湧了上來。
偏偏的,顧海瓊卻是不依不饒的,再次開了口。
那聲音落到劉美麗耳中。
幾乎讓她全身神經都緊緊繃了起來。
好像下一刻就要崩斷似的。
她怒目對著顧海瓊,“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給我走。”
“我怎麼是胡說八道呢,我是過來原諒你的啊。”
“你說什麼,你是來原諒我的?”
劉美麗心頭一片大亂。
哪裡還分得清什麼真假好壞的?
一聽顧海瓊這話,連聲音裡頭都多了抹生機似的。
“不可能。”
“你騙我的。”
“你肯定是騙我的。”
自己打的可是她的兒子女兒。
她怎麼可能會這樣好心的原諒自己?
如果換成自己,別人打了她的閨女孩子,她別說原諒,怕是想弄死對方!
這麼一想,劉美麗剛才心頭那瞬間的動搖立馬消散。
她瞪圓了雙眼盯著顧海瓊,“你們城裡人都是鬼心眼多,最喜歡騙人了,你也是個騙子。”
警惕性還挺高的?
顧海瓊看著這個樣子的劉美麗莫名的有些想笑啊。
她搖搖頭,下一刻也真的就笑了起來,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了,都是小事嘛,而且,你也沒傷到我的幾個孩子是不是?”
她語氣放慢,放低放柔,眼神裡頭都似是充滿了誘惑,
“你傷的那個人只是我們家請的保姆,也不過都是些皮外傷。”
“只是去醫院隨便包紮了兩下就沒事了,這會兒已經在家裡頭看孩子洗衣服做事呢。”
劉美麗一聽這話忍不住遲疑起來,“真,真的?她不是你們家的人?”
“不是!”
顧海瓊想也不想的搖頭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發誓啊,她真不是我們家的人。”
“那你發誓。”
劉美麗盯著她,眼也不眨一下,“你發誓那個受傷的不是你們家的人,如果你說謊話,你就出門被車撞死,不對,還有你全家幾個孩子,都不得好死。”
顧海瓊眼裡頭冷意一閃而過。
她搖搖頭,看著劉美麗沒有出聲。
眼神裡頭的凌厲和冰冷,讓劉美麗心頭直發毛,發慌。
最後,她率先沒撐住開了口,
“你,你不敢是吧,那就是說你還是騙我的……”
“我不會拿我的孩子開玩笑。”
顧海瓊的聲音冷了下來,“我過來只是想告訴你,你爸媽不會管你的,因為她們怕出錢,怕你會影響到她的寶貝兒子結婚……”頓了下,她呵笑,“你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你媽最擔心的是她那個兒子還能不能找到好媳婦呢,我過來呢,只是想告訴你,就如同你說的那樣,嗯,只是一件小事兒!”
顧海瓊把小事兒這幾個字兒咬的重重的。
回味悠長!
可惜,劉美麗卻是看不懂!
她只是一臉的詫異,“你,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你承認自己做錯了事情,不過就是一樁小糾紛,哪怕警察處理呢,人又沒有受傷,頂多就是批評你一頓,然後再讓你向我們道個歉什麼的,你這樣死撐著有什麼意思?”
“你媽不管你,難道你就真的在這裡頭待著不出去了?”
“還是說,你覺得你在這裡頭多待幾天,你媽就會拿錢過來把你接出去?”
“你就別做這個想法了,你媽那手裡頭的錢啊,都一心留著給她兒子結婚娶媳婦呢。”
“……”
顧海瓊吧啦吧啦的。
反正吧,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的,一句話一個意思:
錢紅有錢!
但是,錢紅這個當媽的卻絕對不會把錢用在你身上!
她也不會管你生死的!
最後,顧海瓊狀似好心的提醒,“你不想出去也沒什麼,只是現在這事情才發生所以並沒有什麼影響,等到明天或是後天,事情傳出去,你又不在家,你覺得你們村子或是外頭那些人會傳什麼?”
“你媽聽到這些後怕是更不會管你了吧?”
“還有,以後你結婚嫁人,你嫁給誰啊你,估計你媽會隨便給你找一個,什麼瘸子傻子老頭子的,只要是有錢她都會答應吧?畢竟,你家裡頭還有個弟弟等著你的聘禮呢,你說是不是?”
“你你你走開,你胡說……”
劉美麗覺得自己聽的一個頭兩個大。
整個腦海裡頭轟轟的。
全都是顧海瓊說的這些話!
她媽真的不會管她嗎?
她媽會把她隨便嫁出去,就為了錢嗎?
會的,一定會的!
越想越生氣,越想激動氣惱憤恨中。
顧海瓊平靜的聲音響起來,“所以,如果我是你啊,我就趕緊承認錯誤,把這事兒早點結束,解決,然後我就能立馬回家了啊,外頭那些人再說什麼,你只要好好的往她們跟前一站,不就是最好的解釋嗎?”
“還有你媽那裡,不管她做什麼,你在外頭都能自己作主了啊。”
“說不定你媽一生氣,就趁著你被關在這裡頭這些天,收了人家的錢,答應了什麼人的婚事呢。”
“你這一出去,你媽直接就把你給嫁走了。”
“到時侯你得多冤啊。”
身邊一直聽著的警察,“……”
這人,確定是來勸的,而不是火上澆油加挑撥離間的?
他的臉上帶了幾分的不悅,“顧同志,你這樣說話是不行的……”
“好啊,那我不說了。”
顧海瓊笑呵呵的點頭應下來,看著那警察臉上一梗的樣子。
她忍不住暗自笑了一聲。
該說的都說了,該點的都點了,該挑撥的都挑撥了。
她是真的不用再說了啊。
“好了,你要是真的喜歡在裡頭你就自己在裡頭待著吧。”
顧海瓊對著死瞪著她的劉美麗擺擺手,一臉的隨意,“我走了啊,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
“啊,你就這樣走了?”
“你站住,你給我站住,你不能走!”
下意識的,劉美麗喊了起來。
她想要跑過去把顧海瓊給攔下,拽住。
不讓她走。
可惜,那個警察卻是扭頭一臉凌厲的低喝,“你想要做什麼,這裡是派出所!”
劉美麗,“……”
倒是站在門口,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顧海瓊轉過身子。
朝著劉美麗微微一笑,“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我,我……”
“真的是小事,我承認了不用去做牢?”
顧海瓊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最起碼比你現在一直被關在這裡沒吃的沒喝的好啊。”
眼看著顧海瓊離去。
房間的門再次咣的一聲關上。
劉美麗一下子跌到了椅子上,她媽真的不管她了嗎?
派出所門口。
那名跟著顧海瓊去見劉美麗的警察一臉的不贊成,
“顧同志,你那是誘哄,是欺騙!”
“這樣是不行的。”
“這樣是違法的。”
顧海瓊看了他一眼,挑高了眉,“違法?你們警察誘哄口供才算是違法吧,我又不是警察,我違的哪門子的法?而且,我有說一個字的假話嗎?”她笑了笑,看著那個警察張嘴想要說話,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按著她的說法,她不就是看著幾個小孩子打了兩下嘛,這不算是什麼大事啊,對吧?”
“她爸媽到現在還沒有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總是有生氣不想管她的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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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說的聘禮什麼的,別說是她家,方圓附近幾個村子,甚至這縣城的人家,有這樣想法的不是很正常?”不過就是她特意的說了出來,而且是以著一個外人的身份當著劉美麗這個當事人的面兒說了出來,讓她心裡頭更加憤怒,恨錢紅這個當媽的重男輕女罷了。
當然,這也和劉美麗的性子有關!
斤斤計較!
瑕疵必報!
這樣的環境下聽了這麼一番話。
再加上她本來心裡頭就有刺兒……
就她這樣的性子,過了這事兒回頭不和錢紅鬧騰才怪!
到時侯,就是她們母女兩個狗咬狗的時侯!
至於劉大寶他爹會不會受到波及?
顧海瓊覺得,這事兒,和她有關係嗎?
警察被顧海瓊輕聲的質問說的啞口無語——
你沒說錯。
你一個字兒也沒說錯!
可是,為什麼你說的那些字那些話組合起來。
怎麼就越想越不是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