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倆口子試完了床墊的彈性，靠在床頭，抱著同一個杯子喝水。
喝著喝著，楊落雁突然語出悠悠道：“今天我打聽到我舅舅家了。”
“嗯？”
“聽說還是個不小的官兒，我人都走到門口了，愣是沒敢叫門進去。”
吳遠能理解媳婦的顧慮。
尤其是疊了上海人對外鄉人、以及官與民的兩重buff，冒然上門認親，難保不被人當做深山裡的遠親那般嫌棄。
“既然這樣，你就讓咱媽過來。他們姐弟倆見面，總沒那麼多顧忌。到時候咱們就幫咱媽把面子撐好，人去不去都無所謂。”
楊落雁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一個懷抱，緊緊抱住了丈夫。
隔天一早。
吳遠起了個大早，直接去排隊買了一斤的生煎包，順帶著端了一鍋豆漿回來。
這下楊落雁連早飯都省得做了。
放下生煎，吳遠就把次臥的房間門敲的咣咣直響：“起床了，起床了！”
難得起了個早，自然要抓住機會讓藺苗苗體驗體驗被人擾了清夢的感覺。
藺苗苗鬚髮皆張地打開門，咬牙切齒地正要說些什麼。
結果話到嘴邊，看到桌上放著的生煎包，嗅著那誘人的香氣，立馬變得眉眼彎彎，像只大橘般溫順起來。
即便這樣，一斤的生煎包也沒吃完。
剩餘的被藺苗苗帶到公司，和其他幾個女孩一起分掉了。
吳遠在辦公室裡簡單處理下手頭的事情，便再度出門道：“苗苗，跟我逛商場去。”
藺苗苗立馬屁顛顛地跑過來：“就知道我老舅對我最好了，來一趟還不忘給我買東西。”
“想什麼呢？”吳遠沒好氣地道：“我們這是去看看傢俱，摸摸底。團購的單子就快成了，進貨渠道得馬上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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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苗苗愕然道：“這團購單子不是咱們自己消化麼？”
“這是個眾口難調的事，總得給大家幾個選擇。再說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沒有質量一般價格不一般的洋牌子做陪襯，怎麼顯出咱們自家傢俱的好來？”
藺苗苗一擰身：“那我不去了。”
“你必須去！”吳遠母庸置疑地道：“不是每一樣傢俱都能買回來，拆開來讓你現學的。學會逛逛家具市場，吸收先進的生產製造經驗，才能跟得上時代。”
“好好好，去去去！”
藺苗苗無奈。
雖然她平時總顯得伶牙俐齒的，甚至能和吳遠這個老舅鬥鬥嘴。
但一說到正事上，她就啞了。
吳遠那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擺出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她除了乖乖服從，別無選擇。
不過話說回來，雖說這次逛商場是為了工作，但好歹也是逛商場。
比悶待在公司強。
倆人臨走前，吳遠從明琪那要了兩份化妝品帶上。
然後出門打車直奔南京路。
十多分鍾後，小夏利停在一處門面外。
藺苗苗狐疑著下了車，問正在付車費的吳遠道：“咱們就到這種地方來看傢俱？”
結果不等吳遠說話，就見到楊落雁打門臉裡走出來。
“舅媽，原來你的新門店開在這裡呀。”
“是呀，你們怎麼來了？”
“是我帶著老舅來看看，順便去逛逛旁邊的百貨商店。”
“你難得來上海一趟，是該給你添點東西。”
藺苗苗立馬拿著楊落雁這句話當令箭道：“聽聽，舅媽說得多好。老舅，我就納悶了，都是一張床上睡的兩口子，差距咋這麼大呢？”
吳遠也是不慣著：“你再廢話，現在就滾回北崗去。”
藺苗苗立馬委屈巴巴，不敢貧嘴了。
楊落雁瞧著於心不忍；“跟孩子那麼兇幹什麼？她這麼跟你說話，還不是因為跟你這個舅舅親。”
說著，拉著藺苗苗走進屋裡。
吳遠也不是真要攆人走，只是嚇唬她一下而已。
往年這個時候，他都窩在家裡，踹踹鍾文強，訓訓熊武的，享受著當老舅的權威。
結果今年享受不到不說，還頻頻被藺苗苗拿捏，實在是渾身不舒服。
跟著倆人進屋，吳遠給正在忙活的蔣師傅和王師傅撒了根菸，簡單聊了兩句。
對這家門面的大體情況，有了初步的瞭解。
門面不大，縱深卻不小，是個典型的狹長型門臉。
放在北崗縣城，估計都沒人願意租。
可在寸土寸金的南京路上，大都是這種戶型。
把剩下的華子，留給倆位師傅。
吳遠跟上媳婦的腳步，聽著她對這家狹長型門臉的設計規劃。
基本上是沿牆一路壁櫥式的裝修，上頭用射燈將光線拉滿。餘下的空地裡立幾根厚實的鋼管，做個立體旋轉式的衣架。
門臉不大，為了採光的需要，全部採用玻璃幕牆，連帶著店門都是鋼化玻璃。
至於更衣室，全部安排在最裡面。
在更衣室的外圍，還貼心地留了幾個休息凳的位置。
吳遠聽完，沒什麼毛病。
基本上該想到的都想到了。
所以最後只是問道：“媳婦，你有沒有想過把鋪面盤下來？”
這可是一鋪養三代的黃金鋪面，吃個二三十年不是問題。
“有，這麼沒想過？”楊落雁嘆息著道：“可房東對我的報價不滿意。再加錢吧，我又對這戶型不滿意。”
“如果房東有意願，其實可以考慮加點錢。當然，這只是建議。”
這事的確是不能強求。
即便吳遠知道買下來將來必賺，他也沒強求媳婦接受自己的建議。
楊落雁思忖著道：“我考慮考慮。”
離開媳婦的鋪面，倆人往東走了600米左右，來到第一百貨商店。
相比於北崗的縣級百貨公司，上海的第一百貨商店，看成是貨品超全，琳琅滿目了。
一進門，藺苗苗的步子就有些邁不動。
看著那些金燦燦、布靈布靈的首飾，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喜歡嗎？”
“嗯。”
“叫寶俊給你買。”
“那還是算了吧。”
一秒回到現實，倆人徑自上了樓，直奔傢俱櫃檯。
相比於縣百貨公司只有區區兩三個的傢俱櫃檯，這裡一整層都是。
有好多家音譯過來的洋牌子，也有不少家尚未聲名鵲起的本土品牌。
看得藺苗苗都滿心憧憬著，如果自己結婚時，能用上這些全套的傢俱，那該多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