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來到了三月。
長水農場的大片農田還覆蓋著潔白的積雪。
盧昌華的水庫已經開化了。
岸邊的枯草偷偷的冒出了嫩綠的草芽，手指粗細的岸柳也開始甦醒，被寒冬摧殘了好幾個月的枝條泛起了綠意。
芽孢冒出了頭。
春風輕撫大地，一切都在復甦當中。
眯縫眼正指揮著飼養員們打碎岸邊的冰排，清理雜草，清理泉水入庫的小河道。
他叼著一顆香菸，狠命的吸了一口。
“張老五，你小子出點力氣！每天就你吃的最多，咋的？幹點活就惜力了？！”
“眯縫哥，我絕對出力氣。我這個月是不是能轉正了？”
“想轉正就要好好表現。水庫是咱們吃飯的地方，一定要伺候好。要是不了什麼意外，咱們都的喝西北風！”
“盧老闆現在越幹越大，他現在也很少回來，咱差不多就行了！”
有人小聲的滴咕道。
“嘿嘿，你們也知道老闆越幹越大啊？！就因為他幹大了，我們才要更努力的幹。知道為啥不？”
眯縫眼那條眼線一下子就睜大了。
“為啥啊？”
張老五問道。
“機會。懂嗎？”
所有人都搖頭。
“你們哪，油酥子發白，還欠煉哪！”
他深吸一口煙，吐出一朵菸圈來。
“老闆現在除了水庫，飼料廠在分場外，還有北寧的罐頭廠。你們看見電視裡的廣告了嗎？昌和禮盒啥的，那都是老闆的。”
“我知道，好像他媳婦兒也上電視了。”
“啊？那是她媳婦啊？真人比電視上好看！”
“聽說，糧油加工廠也賣給老闆了。”
眯縫眼有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是啊？老闆真是搞大了。”
“那還用你說，人家就是當老闆的料。”
“你們跑題了，讓眯縫哥說說機會的事，別**瞎吵吵！”
張老五瞪著眼吼了一嗓子。
“眯縫哥，您繼續。”
張老五見眯縫眼手裡的香菸已經抽到頭了，趕緊摸出自己的香菸，給他續上。
眯縫眼看了看張老五。
思緒一下飄到了幾年前。
自己也是這麼給胡大貴拍馬屁的。
“你們說，胡大貴現在咋樣？”
“大貴哥？那也是真牛逼啊！跟著老闆去了北寧，現在生氣的很！”
“就是，春節的時候，帶著大城市的媳婦回來了！”
“可不嘛，大城市的姑娘就是漂亮。”
“那你們知道他現在的一切是咋來的不？”
眯縫眼噴出了一口青煙。
“呃，當然是他自己爭氣啊！”
“對，他挺能幹的。”
“嗨，你們都說錯了，要不是跟著老闆，他還不是跟咱們一樣？！”
張老五不服氣的說道。
“對嘍！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眯縫眼提高了聲音說道。
“胡大貴跟著老闆打天下，現在去了北寧，聽說還要在北寧買房安家呢。”
“他還是罐頭廠的廠長。”
“你們說，最重要的是啥？”
這些人都懵懂的搖搖頭。
“機會！”
眯縫眼再次提到了機會，讓這些整天幹體力活的人都很懵逼。
“好好表現吧，咱們都有機會。如果你表現不好，就是機會來了，也沒你啥事！”
眯縫眼一臉憧憬的望著水面。
“行了，繼續幹。”
眾人都拿起耙子繼續清理起雜草來。
張老五一邊撈著雜草一邊想，眯縫哥說的多啊，自己確實需要個機會！
眯縫眼今天大發感慨，按他的智商還達不到這個高度。
這是他爹媽的總結。
老楊頭一車車老板出身的人，在農場算是見多識廣的人。
眼瞅著盧昌華這幾年發了家。
究其原因，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就是國家的政策好，讓盧昌華趕上了。
地利，分場原來就有水庫，也讓他趕上了。
人和，韓主任多照顧他？
他從機務隊出來，就讓他當了防汛聯絡員，兼著水庫管理員。
他承包水庫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開始就他和胡大貴倆人，幹得很吃力。
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沒幾年就讓他倆折騰起來了。
誰來說去，這些都是外在的。
內在的關鍵還是眼光和機會。
眼光說的是盧昌華。
你說，誰能知道水庫養魚能發家啊？
再說了，那幾年水大，誰養魚誰死啊。
可偏偏盧昌華成了。
機會說的是胡大貴。
他第一個跟著盧昌華出來單挑。
現在盧昌華發財，他也跟著有肉吃。
經過老楊頭兩口子這麼一分析。他們得出了結論，跟著盧昌華就機會。
這事是幾天前說的。
眯縫眼想了好幾天才想通透。
前幾天聽說了糧油加工廠的事，他心裡就活動開了。
這不就是個機會麼！
他琢磨著自己要跟老闆好好聊聊，自己也幹了好幾年了，是不是也得往上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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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庫最北邊的飼料廠裡。
機器轟鳴。
大洪帶著十幾個工人正在生產飼料。
望著庫房裡碼的整整齊齊的飼料，大洪心裡很滿足。
他本是一個豬號飼養員。
豬號解散之後，自己就成了沒娘的孩子，沒著沒落的。承包了一年土地，還賠的精光。
當時孩子還小，媳婦也不掙錢，一家人生活的困苦啊，就別提了。
是盧昌華請他們來水庫養魚的。
自從之後，吃喝不愁了。
前兩年建了飼料廠，自己負責飼料的生產，雖然還沒正式任命為廠長，可是就他一人負責。
既管著生產，也管著銷售。
這權利就大了。
這麼多原料進出，這麼多飼料款，都是自己管著，昌華對自己太信任了。
自己拿啥報答啊？！
一想到激動處，大洪就眼圈發紅。
自己一定幫昌華把飼料廠守好。
決不能讓他失望。
二洪打著五個壯小夥，沿著水庫巡邏。
遠遠的望著眯縫眼他們在岸邊幹活，他停下腳步，招呼幾人過來，歇歇腳。
負責水庫安保的人有十個小夥子。
二洪現在專門負責，他是保安隊長。
這些人也知道二洪嘴頭子不利索，也儘量的少說話，看他的眼色行事。
幾人湊在一起，抽起煙來。
二洪吸了一口香菸，隨著煙霧的升騰，他眼前也飄忽起來。
當對老闆的感激更甚。
他自己是磕巴，小媳婦還漂亮，有多少人偷偷的惦記啊。
當初要不是昌華讓他兩口子來水庫上班，自己帶不帶綠帽子不說，沒準就家破人亡了。
現在多好，自己掙得多，媳婦掙得更多。
在水庫工作穩定，自己還有啥不滿意的？！
這水庫可是自己的依靠啊，決不能讓壞人來破壞嘍！
他狠狠的吸了口香菸，把菸屁股讓在了地上，一腳踩上去捻了捻。
“走，走，走……”
這幾人立馬按滅了菸頭，跟著巡邏起來。
溝南的魚池裡，十幾個婦女擦拭清洗池底。
大洪媳婦領頭幹活。
她人勤快，幹活利索，說話也暖心，這些婦女都願意跟著她幹。
二洪媳婦主要管著金銀鯉，其他的活很少參與。
這妯裡兩也慢慢的有了不同的分工。
鈴鈴鈴~
鈴鈴鈴~
眯縫眼，大洪，二洪，大洪媳婦，二洪媳婦身上的小電話響了起來。
“喂~”
“喂~”
“回來吃飯了。”
“好！”
眾人放下手裡的活，留下一人值班，其他人都聚攏在附近的值班室裡，吃午飯。
今天的午飯是紅燒魚，大饅頭和菜湯。
這伙食在外面真找不著！
老胡頭給各個值班點送完了飯，返回了老值班室。
跟著老婆子一起吃。
“胡大娘，你兒子出息了，都帶著大城市的兒媳婦回來了。”
“呵呵，他呀，也該成家了。”
“聽說要在城裡買房啊？那還不得接你們老兩口去享享福？”
“嗨，享啥福啊？城裡的福我們可想不了。”
老胡頭眉飛色舞。
一提起自己兒子的出息，他還真自豪。
胡大娘也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不去城裡，這多好啊，空氣好，水好人好，還能掙錢。”
“說起來啊，還是老闆好啊。”
有人起了話頭，其他人都附和起來。
“可不是嘛，以前老闆沒發家的時候，咱們能幹啥？一年到頭也掙不到幾個錢哪，現在看看？！誰不是幾百上千的？！”
“就是。要是沒有老闆，咱們還喝西北風呢！”
午間休息一下變成了感謝會了。
身在場部的盧昌華當然不知道，他在父老鄉親們的眼裡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當初不懂世事的小盧了，而是我們老闆！
這位老闆坐在大哥家的餐桌前，跟大哥喝酒悶酒。
“大哥啊，七十萬哪，就這麼沒了。”
“老弟，想開點，不是給了你個廠子麼。”
“是啊，老弟，我爸也真是有難處……”
趙妍剛哄著了孩子，坐過來，帶著歉意說道。
“這事不怨你爸，說起來就是農場太窮了，沒有現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