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說關於工人的問題...”
豐田章男臉色有些不好看。
要說一開始，得知卡特和老卡特一塊去了中國，他還只是驚訝的話。那麼這幾日接觸下來，卡特話語裡流露出的親善態度，就太明顯了。
用卡特自己的話說，他看好那個國家，那個市場...
對這一說法，豐田章男不予置評。可即便是不看好，他也選擇觀望，或者叫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或許是對中國，也或許是對卡特？甚至是一般的普羅大眾。
像“西那（日語發音，明白就好）”這種侮辱性詞彙，他一向是不樂意使用的。好歹也是有身份，有涵養的人了，用這種詞語那不是拉低自己檔次嘛？！
更別說，這話還很容易不知不覺間就得罪人。就比如現在...
豐田章男有些煩惱該如何翻譯這一段對話。再次打量了兩眼卡特後，這才聽他張口說道：
“鯰川家的那個小子說，美國的工人太不安分了。不如他爺爺曾經管理過的工人那樣吃苦耐勞，每天工作16個小時以上都毫無怨言...”
“16個小時以上還能毫無怨言？！你們日本工人這麼屌嗎？”
只聽豐田章男的這一段翻譯，卡特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只當是自己聽錯了，可能在日語發音中並不是那個意思，可不成想，下一秒就被打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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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是中國工人。我們這裡...好吧，戰爭期間的勞動強度也很大，但沒有那麼誇張...”
“戰爭期間？中國工人？日產去過中國？”
乍一聽，卡特有點愣神：
東風日產，卡特並不陌生。可記憶裡，最早的合資車企，好像是一汽大眾？還是啥來著，反正肯定不是東風日產。
“額，如果是日本產業株式會社的話，那去過！日產汽車沒有。這個情況有點複雜，日產株式會社算是日產汽車的控股公司吧，是我剛剛說的，在久原家的礦業公司基礎上改組得來的。旗下還有日立製造所、日本礦業等幾家公司，27年就改名了，直到33年才成立了汽車株式會社。”
“不過在31年後，那位鯰川一代目的發展重點就轉移到了中國。37年時更是把總部都搬了過去...之前聽英二爺爺講故事的時候，聽他說，他們當時那一批人都覺得鯰川義介瘋了。結果不知道這老爺子怎麼折騰的，弄了個滿洲重工開發會社，把滿鐵的重工業業務接了過來，然後...”
“甲級戰犯？！”
卡特一聲驚呼，聽到“滿洲”這個詞時，曾經在東北一些博物館裡參觀時的記憶便開始浮現。等到了“滿洲鐵路”...好傢伙，和東條並稱的偽滿五人幫之一？！
“嗨，什麼戰犯不戰犯的，都是過去的歷史了...”
“你放...”
下意識就想噴出口的卡特，忽然意識到眼下自己的身份。
“歷史是過不去的，章男！你看看德國...他是怎麼死的？”
“鯰川義介嗎？急性肺炎...”
從卡特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反應裡，豐田章男瞧出了一絲端倪。只見他嘆了口氣，道：
“我們平頭百姓，不談政治。對也好，錯也好，對我而言已經是歷史了。我這話的意思不是想說，我們的祖輩當年幹的事是正確的，只是這種不正確的事，你的先祖們不也幹過嗎？”
“說侵略，當年的日本黑船...說種族屠殺，還有印第安大屠殺...我們不考慮那些事，如何？如果考慮那些歷史因素，那國際合作就是個笑話了。”
“呼~你說得是，現在不想那些...對了，你剛剛說日立製造也是他們鯰川家的對吧？”
卡特深吸一口氣，心裡忽然有了主意。
這個日產，老子坑定了！
說自己憤青也好，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也罷...
想想鯰川義介這樣一個甲級戰犯居然能活到病死，而不是被絞死，或者被一槍崩了。卡特便覺得心氣不順。雖說好像病死比被一槍崩了會更痛苦一點...但，憑啥讓他白活那麼久？！
總歸是想在日本經濟泡沫破裂時動動手腳，現在逮到了鯰川家...只能說，舊恨加新利...
自己這要是不做點什麼，簡直對不起自己重生一世！
不過在考慮動手之前，還是得先...
“走吧，我們去會會他們！”
臉上重新掛起笑容，卡特拍了拍懷中關於美國汽車工會“作惡”的歷史資料，一馬當先地走向那個正在大放厥詞的鯰川小子...
“鯰川先生說得不錯，即便我是一個美國人，我也對我們的工人組織深惡痛絕！成天不事生產，張口閉口就是要待遇、要好條件，也不撒泡尿照照他們配不配！”
“嘿，你這老美有意思！不過你倒是實誠...唉，要不是通產省...聽說豐田先生這次叫我們過來，就是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鯰川扭過頭，饒有興致地看向卡特。
態度嘛，談不上熱烈，鯰川財閥的公子哥輕易獻媚他人才是奇怪；也談不上輕蔑，或者說即便是輕蔑，也得將其藏好！
不看僧面看佛面，背靠安田財團的鯰川氏，對比背靠三井的豐田...真要較真的話，會強一些，可那也有限不是？況且，功利場上多得是人情世故，打打殺殺終歸下乘...
“沒錯，我的確有點想法！各位都是我們日本汽車行業，在青年一代裡的翹楚。如今通產省背刺在先，每日見父親的愁容，心中便不是滋味。我常常會想，我們做小輩的能為家裡做點什麼...”
見到卡特恢復如常，豐田章男最後瞥裡一眼卡特後，同樣掛起笑容接過話題，順勢介紹起卡特：
“想著想著，我就想到了這位朋友：卡特·布來克先生！我們的破局之法就在他的身上！”
“哦？願聞其詳！”
與豐田家的情況有些類似，這些大族小輩們面臨的競爭壓力可不小。即便是算不上名門望族的河島氏...他的孩子壓力更大好吧？！
本田宗一郎宣佈：本田家放棄了公司經營權，家族子弟不得進入本田公司不假，可收益權還是人家的！人家可沒大方到把自家持有的本田股份一股腦轉增給自家。
宗一郎在世時或許還好，等他掛了以後呢？本田博俊可能看在老爹的面子上不咋動想法，可他的孩子呢...
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