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摩托從類似於腳踏車款型的CJ50車型開始一直領跑摩托車行業，連續十幾年行業銷量第一的存在，當之無愧的中國摩托車之王。
中國摩托車於八十年代後期興起，九十年代算是摩托車盛行時期，家庭條件好一點的人家都會買上一輛摩托車，結婚娶妻更是必不可少。特別是在南方城市，摩托車真有取代腳踏車的跡象。
前世，蘇崢購買的第一輛摩托車是在九十年代初期，一輛火紅色的嘉陵125CC。在九十年代初期，能騎著摩托車走親戚就算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當時，大街上十輛摩托車中就有三輛的嘉陵牌，可想而知嘉陵摩托車的銷量有多驚人。
進入新世紀時，蘇崢認識一個從事摩托車行業的朋友。聽他說，早期賣摩托車就跟撿錢一樣，一萬多塊的摩托車就能達到兩三千的利潤。到了九十年代摩托車存有量翻倍上漲時，光是維修摩托車就製造出不少百萬富翁。
總而言之，九十年代摩托車絕對是暴利行業，摩托車製造企業更是一隻流水線金雞！
“你怎麼不說話？”
聽到這句話，蘇崢才意識到老丈人已經說完了，可自己光顧著激動了，根本沒聽到準確資訊。
“我太激動了。”
蘇崢主動承認自己此時的心情，隨後乾笑道：“叔叔，您能再說一遍嗎？”
“呵呵……”
電話裡傳來楚青山的輕笑聲，緊接著又傳出聲音：“激動說明你看到了一些東西，這是好事。下個月會批准國營嘉陵機器廠等五個企業組建成嘉陵工業股份有限公司（集團），實行集團試點和股份制試點。”
蘇崢強忍住內心的激動，很沒底氣地問道：“叔叔，像我這種情況，能有資格嗎？”
“你平時的自信哪裡去了？”楚青山反問一句。
蘇崢臉上閃過尷尬，但凡有點腦子有點路子的人都能看出嘉陵摩托是只金雞，更何況比自己有錢，比自己有背景關係的人多了去了。
自己不是不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
“嘉陵的企業性質你知不知道？”沒聽到蘇崢的回答，楚青山先是輕嘆一聲，繼而問道。
“聽說過一些，應該是軍轉民的企業吧？”蘇崢不確定地回了一句。
“是軍民結合！”
楚青山糾正之後繼續說道：“成立集團公司後，全部股權劃分為國有股、公有企業股、企業集體股和職工個人股。前面幾種形式不要想了，最後一種你可以嘗試一下。”
職工個人股？
蘇崢瞬間領悟老丈人的意思，緊接著腦子裡有了計劃。狠狠點頭道：“我明天就去山城。”
“要注意方式方法。”
楚青山最後的叮囑讓蘇崢眉開眼笑，老丈人肯定是跟自己一樣的想法，不好明說才這樣提醒自己的。
放下電話，蘇崢立刻給蘇峰打電話。
“大哥，你現在跟材料供應廠家打電話，跟他們說接下來一個月的材料要賒賬，十二月份保證給他們結賬。”
蘇峰不知道蘇崢準備幹什麼，一時間也顧不上細問，“按照咱們現在的生產情況，一個月的材料值不少錢呢，如果他們不同意怎麼辦？”
“不同意？不同意就換一家同意的廠家供貨。好歹合作這麼長時間了，一個月都不給賒的話，以後不跟他們玩了。”
蘇崢一臉堅決，服裝生產企業是增加不少，但也有大小好壞之分。十家效益一般的小服裝廠都不一定能比得上麗人服裝廠，相信羊城棉紡廠會做出正確選擇。
“咱們效益一直挺好的，怎麼突然要賒賬了？”
“我要用錢，而且需要很多，賬面上留夠工人工資，剩下的錢包括下個月出貨的錢都給我轉過來。”
電話裡沉默了一會兒，“陳志高的分紅……”
“十二月再給。”
跟蘇峰說完，蘇崢陸續給孫志強和田志國打電話。
“六月份交半年租金的商戶快到期了，告訴他們十一月份開始預收明年的租金。不再有優惠，一次交夠一年的租金，十二月的租金免除。順便也通知其他商戶，如果有人願意提前預交租金，同樣贈送一個月的租期。”
“志國，你跟海爾冰箱廠和藍島電視機總廠打電話，跟他們說我這邊需要用錢，十一月份的貨款暫押，十二月份一併結清。另外，立刻讓董學武來滬市跟董學文匯合。”
打完電話，蘇崢確定沒有遺漏的事情之後出門前往工商銀行。
……
十一月二日，蘇崢帶著董學文董學武兩兄弟乘坐飛機前往山城。
“大哥，咱們去山城做什麼啊？”
董學武接到通知就往滬市趕，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跟著蘇崢上了飛機，因為座位沒買到一起，蘇崢單獨坐在另外一邊。
“我也不知道。”
董學文搖頭低語，朝著蘇崢座位方向看了一眼，聲音更低道：“這兩天老闆一直在籌錢，估計是要有大動作了。”
見弟弟還想詢問，董學文又是搖頭道：“別問那麼多了，到地方之後聽老闆的吩咐，讓咱幹啥咱幹啥就行了。”
下午抵達山城，而後轉至沙坪壩。在賓館開好房間，蘇崢把董學文兄弟倆喊道自己屋裡。
“嘉陵摩托聽說過嗎？”
董學文應聲點頭，“我見過。”
“嘉陵摩託車廠要成為股份制試點了，咱們這次過來的唯一目的就是入股嘉陵摩托……”
入股摩託車廠？
董學文眼睛一亮，摩托車可是值錢物件。
蘇崢把老丈人說過的嘉陵企業性質和股權結構簡單說了一遍，“其他方面的股權咱們不夠資格，唯一能做的就是從工廠職工手裡購買股份。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嘉陵機器廠打聽訊息。”
“老闆，這麼大的事情報紙上怎麼沒見報道啊？”董學文疑惑問道。
“還沒有宣佈。”蘇崢淡淡笑著。
沒有宣佈？
董學文心頭一凜，再看蘇崢時眼神悄然變化，“老闆，既然還沒宣佈，嘉陵廠的工人能知道有用的訊息嗎？”
“我都知道訊息了，你覺得他們本廠職工能不知道？”
蘇崢似笑非笑地看著董學文，順帶掃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董學武，“據我猜測，嘉陵廠的工人有可能會嫌棄廠子分配的股份，因為股份不能當錢花。所以，咱們的任務就是拉攏幾個嘉陵廠的工人，透過他們把別人手裡的股份買過來。”
這不是蘇崢的猜測，前世不少工人都遇到這種情況。對於不能當錢花，卻又當錢給的股份，工人們的態度很統一，認為是廠子糊弄工人！
特別是在國營企業不景氣的大環境下，沒有人願意留著不能當錢花的股份，大多數人選擇把股份變成現金，落袋為安。
正是因為見過這種事情，楚青山說起嘉陵廠股權結構時，蘇崢瞬間就想到從工人手中購買的方式。
“老闆，多少錢能買啊？”董學武插話問道。
“嘉陵廠給工人怎麼配比的股份我也不太清楚，這就需要咱們去打聽了。先把每個工人分配到的額度打聽出來，瞭解情況之後再決定用什麼價格購買。”
蘇崢快速安排工作方向，而後又是著重交代道：“找人拉關系時別怕花錢，多裝幾包好煙，如果感覺還行，請人家吃飯也不是不可以。記住，越是愛貪小便宜的人，對咱們越有用處。”
安排好工作，三人一起出去吃飯，吃飯的時候蘇崢刻意挑選了距離嘉陵機器廠比較近的小飯館。
因為不到晚飯時間，飯館內幾乎沒有吃飯的人，點菜的時候老闆娘聽出三人是從外地過來的，主動換上了很不標準的普通話。
蘇崢意外看著老闆娘，老闆娘大概四十來歲，按理說她這種年齡應該不會主動學習普通話的。
似乎察覺到蘇崢的驚訝，老闆娘自豪笑道：“我家么兒在首都唸書，我跟她學的。”
“大姐，你家孩子真厲害，將來畢業肯定能分配到好工作。”蘇崢順勢誇了一句，看老闆娘笑得開心，緊接著問道：“大姐，你家飯館生意肯定很好吧？”
此時飯館裡只有他們三個人，老闆娘詫異看著蘇崢，“你咋個曉得？”
蘇崢伸手指向嘉陵機器廠的方向，“廠子效益好，捨得花錢出來吃飯的人肯定多呀。飯館開在這裡，肯定是要賺摩託車廠的錢喲。”
老闆娘眉眼帶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飯菜很快上桌，三人快速解決完飯菜，蘇崢起身結賬時老闆娘主動問道：“你們是不是想買摩托車？”
老闆娘眼神裡透著莫名的笑意，一副我看穿你心思的意味兒。
“你咋個曉得？”蘇崢現學現用，裝作驚訝看著老闆娘，同時把飯錢遞了過去。
老闆娘接過飯錢，仔細清點之後放入櫃檯下的抽屜裡，從裡面找出幾張零錢遞給蘇崢。又是笑道：“好多外地過來的人都是想買摩托車回去賣。”
蘇崢聞言一笑，好東西向來不缺銷路，更何況是一家獨大的東西。
“我可以幫你……”老闆娘話只說一半，衝著蘇崢發笑。
董學文兩兄弟驚奇看著老闆娘，又悄悄看向蘇崢，這是什麼情況？
蘇崢自然不會認為自己運氣爆棚遇到熱心腸的人，更何況老闆娘笑得不正常。簡單思考之後，蘇崢就明白了老闆娘想要幹什麼，當即問道：“你想要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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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上道的表現讓老闆娘笑得更加開心，飽滿的胸脯都跟著發顫，伸出兩根食指交叉筆畫道：“一輛車子給我十塊錢聯絡費。”
一輛摩托車給十塊錢？蘇崢訝然看著老闆娘。
老闆娘以為蘇崢嫌貴，又是笑道：“十塊錢不貴喲，你自己過去買，不曉得啥子時候才能買到。”
蘇崢也覺得不貴，相比起摩托車的賣價，十塊錢充其量算是九牛一毛。蘇崢疑惑的是，老闆娘既然有關係能讓買家快速買到摩托車，那她就不可能不瞭解摩托車的行情價格，怎麼可能只要十塊錢的好處費呢？
這裡面有事兒！
蘇崢仔細觀察老闆娘，片刻之後點頭說道：“十塊錢不是問題，但大姐你得讓我先見一見人。”
“要得，要得。”
老闆娘快速點頭，用方言衝著後面廚房快速說了一句，而後對蘇崢說道：“莫走，我很快回來。”
老闆娘小跑著離開飯館，有了這個插曲，蘇崢還真就不著急走了。三人在角落的飯桌旁坐下，董學文低聲問道：“老闆，這老闆娘不會是專門賺介紹費的吧？”
“有能力才能賺，沒關係的人也敢這樣做啊。”
蘇崢笑呵呵回了一句，看著董學文兩兄弟說道，“看她那麼自信，肯定是在嘉陵廠有關係，咱們也算是誤打誤撞進對了廟門。不管怎麼說，能跟嘉陵廠的人接上話就算是好事兒。”
“可咱不買摩托車啊！”董學武嘀咕一聲，“等她領人回來，知道咱們並不是要買摩托車，會不會覺得咱們是在耍他們玩兒？”
蘇崢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如果她領回來的人真能幫到咱們，給他們一點兒好處又能如何？”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鍾，老闆娘去而復返。或許是因為來回跑路消耗了體力，扶著門框喘著大氣對蘇崢說道：“人不在，你們明天中午再過來。”
人不在？
蘇崢三人對視一眼，每個人眼裡都是詫異，剛才表現的那麼自信，竟然能做出這麼不靠譜的事情！
老闆娘注意到三人的表情變化，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走進幾步肯定說道：“明天一定能行。”
你連人都找不到，憑什麼這麼肯定呢？
蘇崢無奈笑了笑，起身說道：“那行吧，明天我再過來。”
回賓館的路上，蘇崢對董學文兄弟倆交代道：“你倆明天早點起床，去嘉陵廠門口蹲著，就像上次找馮東方那樣，儘量多打聽一些訊息。”
進入房間，蘇崢躺在床上出神。
飯館老闆娘能主動給人聯絡關係買摩托車，肯定是之前嚐到過這方面的甜頭，甚至有可能不止一次。
她這種行為足以說明嘉陵摩托銷售情況很好，要不然老闆娘這種賺錢方式肯定行不通。
這麼好的效益，對嘉陵廠有想法的人能少？
先不說外地有沒有跟自己一樣提前得到訊息，並且有想法的人，單說川省當地類似於陳志高那種存在肯定不少。
老丈人都說前面幾種股權方式不用考慮，那些地頭蛇會用什麼方式來收集嘉陵廠的股份？
答案顯而易見。
這麼一來，就成了自己這個外來戶跟當地人搶食吃的局面。
蘇崢心裡更加沒底了，不自覺地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