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快十年。
“黑先鋒”的稱號,早就已經從李少行得檔案裡去掉了。**期間,何進進已經找他離了婚。李少行回重慶來第一件事,就是將南音接回去。李父已經去世,留下老邁的繼母,李少行又帶著南音一起,到成都去請了老人家一起回重慶生活。南音高興又不捨地告別了鄭婆婆,回到了奶奶和父親的懷抱。
林琅和蕭峰,已經帶著獨生女兒遷回了重慶,單位分了房子在兩路口。推開窗,遠處能看到跳傘塔。恍然如夢如前世,帶著降落傘跳下的日子,已不可追。
聽母親說,這個週末林琳要回重慶來,說是帶丈夫老陳來看病。林琅兩口子,早早地買菜回了鄭清茶家。
待一對農家打扮的夫妻登門入室時,家人一時間還是沒認出來。
鄭清茶驚恐於陳海際的老邁,她已經忘記了農村的生活會讓人過早地被摧殘成老。她無法承認的是,自己也驚恐於林琳的老邁。那一個扎綢絲帶的重慶女高中生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看不出一絲痕跡,她面前的女兒,是一個蜜色肌膚刻滿皺紋,下得了河塘電魚,上能去梯田播種的剽悍貴州山兒婦女了。
陳海際走上前,恭敬地喊了一聲“媽”。
鄭清茶努力笑笑,一個“好”字在喉頭轉不出來。
林琳到是坦然地笑了說:“媽,我看起來怎麼比你還老。”
“你亂說!”她媽媽驚慌地說。
林琅剎那間丟了中年婦女的穩重,撲上去抱著林琳又哭又笑,眼淚鼻涕的,看得她女兒無所適從。蕭峰笑了,拍著女兒的肩膀說:“今天認識你媽的真面目了吧。”
建華穿著圍腰從廚房出來,兩手油膩,舉著手圍過去,將兩個姐姐都在圈在了胸膛裡。
這一天的八仙桌上,放了兩盤餃子。建華親自揉麵擀麵,鄭清茶和餡兒,林琅和蕭峰包的。鄭清茶專門夾了一碗起來,放在自己旁邊,配了一雙筷子。那是林大容的位子。
其他菜,有醪糟蒸老南瓜,軟如泥,香如蜜。那還是鄭清華親手做的醪糟。
海帶絲燉鴨子,油被打去,海帶絲都藏在鴨肚子裡,只在湯裡染了海帶的顏色。這是建華新學的菜式。
一盤薄得透明的耳絲,潤了層紅油,撒了點綠蔥。那是建華前一天,專門跑到“開半天”去買的,這新一代崛起的重慶美食,只開半天,限量待客,絕不錯過下午覺。
有一缽雞湯,湯色如奶,隱藏著淡黃色的白菌兒,那是林琅從西康帶回來的高原異香。鄭清茶用這雞湯,做了一份水煮白菜,放在林琳的面前。
林琳開啟包包,要了個搪瓷盤子,將口袋裡麵包得嚴實的幾個胖乎乎的大莽尖兒到出來,讓建華趕緊汽一下擺上桌,讓大家嚐嚐,到底是重慶海椒辣,還是貴州海椒辣。說這話的時候,她一臉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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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陵江上傳來一聲船笛。
開啟的門口有人在喊:“鄭婆婆。”
一個少女的聲音。
眾人轉頭,看著門口,少女林琳走了進來。
少女走進來,撲到鄭清茶肩膀上,親熱地蹭著:“鄭婆婆,我來看你了。”
鄭清茶真的覺得自己老了,見不得這些戲劇性的場面,淚眼婆娑的:“南音,你來啦。”
南音倒是不生分,撅著嘴說:“婆婆怎麼啦,就是初三忙沒怎麼來看你,還哭啦。現在好啦,升上高中就可以經常來玩啦。這麼多人啊,叔叔阿姨們好。”她站直了了看著桌上的美食,手指頭一伸,指揮建華說:“建華叔,又做好吃的不喊我,賞付碗筷,我洗手去。”
說完人家蹦蹦跳跳地去洗手了。
一家人都轉過頭來看著林琳。她笑著問母親:“八寶?”
鄭清茶點點頭。
林琳抿了抿嘴,笑了說:“真是個愛吃的孩子啊。”
林琅說:“愛吃好啊,對生活有追求。”
說著南音又回來了,林琳主動開口說:“南音啊,我是林琳阿姨,你知道我嗎?”
“林琅阿姨的姐姐麼?”南音見過林琅一次,歪著頭問。
林琅不知道說什麼,唯有點頭。
一頓飯吃下來,說話最多的就是林琳和南音,其他人,似乎都覺得自己不該耽誤了這珍貴的時間。
吃完飯,南音就要走,說是下午和同學約了要出去玩。
林琳喉頭動動,喊她說:“南音,頭髮亂了,來,我給你梳個好看的辮子。”
南音問:“阿姨你會梳四股辮子不?”
“會啊。”
南音跑去端了小板凳,拿了鄭婆婆的梳子,坐在門口,林琳站在她身後,解開女兒的馬尾巴,一下一下地,將少女黝黑的長髮,梳得柔順發亮了。
只有陽光,照在母女倆的身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