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肯德基和麥當勞還沒有遍地開花的年代，人們對於飯館的乾淨程度沒有概念。
這一點從其他人司空見慣、毫無大驚小怪的表現來看，可見一斑。
反倒是油汙重的館子，給人以一種肯放油的錯覺。
出來下館子吃的是什麼，不就是做一回飯來伸手的大爺，嚐點油沫葷星嗎？
選來選去，安蓉選了個看起來清爽的館子。裡面有張大桌子，方便眾人坐得下。
一進門，趙麗便下巴一努，“那不是姓楊的書呆子嗎？”
眾人齊齊看過去，只見楊自立正扒著碗蓋澆飯木然地往嘴裡刨，米飯從嘴角漏到桌上都不知道。
青椒土豆絲蓋澆飯，土豆絲早已吃完，只剩下青椒和白飯。
那可憐兮兮的慘樣，實在是讓聞者心酸，見者落淚。
不過楊自立毫不在意，心神整個被電視上的殭屍電影吸引住了。
孫曉雨和王琴看得同情心氾濫，就連趙麗和安蓉也露出不忍之色。
倒是李婧看得開，寬慰眾人道：“別看他吃得不好，其實錢都省下來打遊戲去了。”
這話吳濤愛聽，事實上也是實話。因為上午收錢、點錢的時候，吳濤就注意到他手上全是老繭。作為城裡人，他沒農活幹，只能是遊戲機摸多了導致的。
“算了，叫過來吧，多他一個不多。”吳濤發話道。
孫曉雨樂滋滋地過去叫他，叫了兩三聲都沒反應。雖說孫曉雨聲音是小了點，但也不至於讓人聽不見。
歸根到底，還是楊自立被電影徹底吸引住了。
直到孫曉雨一臉羞紅地湊到他眼前，他才含著滿口米飯看過來。
八個人，剛好湊齊一桌。
安蓉謙讓了一圈，最後做主點菜。
老闆見他們人多，點的也不少，於是格外上心，很快就把飯菜上齊了。
折騰了一上午，眾人也都餓了。
所以即便菜裡見不到什麼油沫星子，又勾兌了澱粉，灑了不少的胡椒粉，大家也都吃得倍開心。
幾個女生吃得都格外矜持，楊自立端著自帶的白米飯，吃得那是一個狼吞虎嚥。不過倆眼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電視三秒。
這錄影有這麼好看？
吳濤吃不下去，但他偏偏還不能讓旁人看出來，於是只好把眼睛放在電視上，裝作被錄影吸引的樣子。
錄影是一部港臺的殭屍片。
這年頭，港臺電影參差不齊的，一股腦地往內地發行傳播，養活了不少小地方的錄像廳。精品倒也是有，但是更多的是爛片。
比如這部現代背景的殭屍片，發生在白領工作的寫字樓。劇情渣，演員醜，表演好浮誇。唯一上得了檯面的，就是音效和視覺特效。
吳濤嘴裡含了口米飯，味同嚼蠟地看著電視，冷不防女主角驟然暴起，露出殭屍的獠牙，抱住男友脖子一陣狂啃，啃得血肉模糊，那男友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哆嗦著，血流一地……
看到這一幕，吳濤一口白飯當場噎在了喉嚨口。
不止是他，幾個女生全都咯應得吃不下去了。
只有楊光偉和楊自立，不僅毫無反應，反而吃得更加津津有味了。
不愧是本家，抗噁心能力也是如出一轍。
吳濤放下筷子道：“對不住啊，各位，我不知道這家店菜這麼難吃，而且還播放這麼噁心的錄像片。”
李婧漱了漱口道：“這不怪你，整條街都這樣。炒菜的水平，就比食堂裡的‘豬食’好上那麼一丁點。至於錄像片，男生最愛看，所以每家店都有。”
吳濤一回想，還真是這樣。
剛才一路找過來，三五成群的男生找店吃飯，別的不看，就看電視上的錄影好不好看。
如此一來，各店老板利用這一點提高上座率，也就不足為奇了。
至於女生下館子，本就比男生少，所以乾脆被忽略了。
這樣搞下去，顯然是捨本逐末了。
不過學校的新生一茬接一茬，每年都有新凱子。所以這條小吃街，倒也不至於開不下去。
就在吳濤暗自琢磨的時候，趙麗擦著指縫漫不經心地道：“依我看哪，男生就是口味重。剛才那麼噁心的一幕，他倆不僅沒反應，反而吃得更歡了！不是口味重是什麼？”
楊自立悠悠地來了一句，“正是因為錄影裡的場景太噁心太反胃，才更加襯托出咱們的盤中餐有多麼的美味。”
說完，端起眾人全都不吃的盤子，一股腦撥拉到自己碗裡去，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精闢！
原來小吃一條街的制勝法寶竟然是毫不分級的港臺錄影！
只可惜這吃食吳濤一天都忍不了，更別說要吃三年了。
“老闆，結帳！”
“一共66塊，去掉零頭，收你65。下回再來！”
出了店門，走出小吃街，吳濤長出一口氣。這地方他是再也不想來了。
然而東門外除了這條小吃街，就只有捲餅攤了。以後總不能天天吃卷餅吧？
眾人在東門口各自散去，吳濤和安蓉沿著東門朝南邊閒逛。
這一路清一色的文具用品店，零星夾雜著一兩家小吃店，顯得勢單力孤、不倫不類的。
關鍵是這兩家挨著的小吃店，都是門可羅雀，其中一家甚至掛牌轉讓了。
抬眼一看，這邊的小吃店其實距離東門更近，應該比那邊小吃一條街有地理優勢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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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形不成規模，那些靠著看港臺錄影吃飯的男生，自然就不會到這邊來。
報到日的下午，是新生入學表彰會，暨軍訓動員會。
由於家長們午飯前都回去了，所以這個會沒有對外展示宣傳的目的，充其量也就是個校內的新生見面會和激勵會。
作為中考狀元兼入學第一名，吳濤領到了5000塊獎學金，外加三年學雜費全免。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了，放在稍微正式點的場合，恐怕得拿一篇熱情洋溢的發言稿來換。
好在今天，他並沒有接到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要求。
不過這筆錢看起來不少，其實和贊助費的最低檔6000塊一比，那還差上不小的一截。
所以儘管臺下同學們羨慕得不要不要的，他本人卻是沒多大感覺。
隨後宣佈新生軍訓計劃，為期一週，軍訓教官來自於北江駐地部隊的一個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