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琳抬頭看向胡非，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詫異的表情。
“胡老闆這話是什麼意思？”範琳問道。
“不明白嗎？那我換一種問法，範老闆是幹哪一行的？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胡非笑容可掬，像是在隨意拉家常，但語氣中卻又充滿了嚴肅。
範琳恍然，表情重新恢復冷肅道，“原來你是問這個，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是青遠服裝廠的老闆之一，說起來，以後大家都是同行。”
同行？胡非心中一凜，瞬間感覺青遠服裝廠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原來是這樣，我不由得猜測，範老闆應該不會讓我輕輕鬆鬆地拿下這個廠子吧。”胡非玩笑般笑道。
範琳深深地看了胡非一眼，嘴角勉強擠出幾分笑容來，“胡老闆說笑了，我們青遠服裝廠是大企業，還不至於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對付同行，更何況是一家還沒有建廠的同行。”
她的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就差直接說，我們壓根不稀罕對付一家屁都沒有的服裝廠，當然，這裡是指胡非……
胡非笑了笑，並不氣惱，他又看向悶聲坐著的葉建華問道，“葉老闆怎麼說，紡紗廠準備多少錢轉讓？”
葉建華目視著手中的被擺弄的杯子，沒有直接回答胡非的問題，而是用粗獷的聲音說道，“我欠他們五十萬。”
“什麼？五十萬！”胡非還沒有說話，一旁的楊要全倒先急了，“老班長，你怎麼欠了這麼多錢？”
看起來，楊要全之前是不知道這些情況的，一聽這麼大的數字，整個人都震驚了，饒是以他慣有的澹定，此刻也不管用，眼珠子快要瞪到地上去了。
葉建華扭頭看了一眼範琳，眼神中掠過一抹恨意，被他很快掩飾了過去，轉而對楊要全說道，“這事兒你別管，廠子低了五十萬我不賣。”
“可是，你那個紡織廠，連裝置加在一起也不值這個數字啊。”楊要全忍不住皺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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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選擇幫胡非搭這個橋之前，特意去廠子裡轉過了，基本情況也算瞭解，建華紡紗廠作為私營企業，和勝利紡紗廠完全是兩個概念，如果非要比的話，只能用雲泥之別來形容了。
所以，他才會說出這句話。
胡非在聽到這個鉅額數字的時候，本能地皺了皺眉，但在實地考察之前，他並沒有覺得廠子不值這個價錢。楊要全這句話說完之後，胡非心裡才有了數。
楊老頭果然還是向著自己的，明面上看起來是在詢問欠債的事情，實際上是提醒胡非，後面一句話直接點明了，廠子根本不值這個價。
是怕我年少無知嗎？胡非瞧向楊要全的目光，和善了許多。
這個時候，範琳說話了，“楊廠長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任何廠房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區別在於需要它的人身上，有的人不屑一顧的東西，自然也有人視若珍寶，不是嗎？”
楊要全一頓，沒有接話，雖然知道對方是在詭辯，但這話說的也並不是全無道理。奇貨可居這個道理誰都懂，而寧城適合開服裝廠的現成廠房實際上也並不多。
胡非偏偏就需要這樣的廠房，因為他真正需要的是節省時間。
胡非見楊要全語塞，接過話說道，“範老闆說的也不無道理，既然這樣，明天咱們約個時間，一起去紡紗廠看看再說吧。”
葉建華和範琳齊齊點頭，實地考察是很正常的事情，胡非的要求並不過分。一旁的楊要全則緊鎖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定好時間後，範琳率先站起身來，冷肅的臉龐上浮現出客氣的淺笑，她環視一圈後，說道，“既然事情已經談完，那我就先走了一步了，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就不奉陪各位了。”
胡非笑著回應了幾句，楊要全則象徵性地挽留幾句。而悶聲坐著的葉建華則站起身來，表示自己同樣有些事情要處理，得先走。
等兩人走後，楊要全才像是松了口氣，當即就說道，“我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居然想拿個破廠子換五十萬。”
老班長在場，很多話他不好直說，現在倒是口嗨了，胡非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楊廠長。
“楊廠長就不要演了，你早就知道這個建華紡紗廠的出價是五十萬吧。”胡非嗤笑一聲道。
呃，楊要全罕見地老臉一紅，剛想不承認，但當他和胡非的眼神對視的時候，明顯讀出了這個年輕人的意思，我不信……
“好吧，我承認比你知道的早一點，不過也就早那麼一會兒。”楊要全見瞞不過胡非，索性全都交代了，“在你來之前，我打聽過老班長的底線，他告訴我要賣五十萬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他了。”
接著，他又嘆了口氣，顯然，這很不現實。
宋毅和宋和兩兄弟傻眼看著楊要全，這位廠長剛才義憤填膺的表情，完全就是剛知道的樣子啊，我靠，老東西不去戲園子，簡直可惜了。
宋毅腦子活泛，從楊要全的“自首”中，分析出一些東西出來。楊廠長提前就知道了這個價錢，但剛才葉建華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當場表明了態度。說明，老廠長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他和胡非的想法一樣，只不過慢了半拍而已。
胡非沒有再說什麼，表示自己勉強接受這個理由。
“這樣吧，明天咱們一起去建華紡紗廠看看，老班長我倒是不擔心，主要是那個姓範的小丫頭片子，看起來不簡單，我怕她坑你。”楊要全最後說道。
胡非贊同了楊要全這個想法，以葉建華的性子，恐怕到時候連介紹都懶得向自己介紹，他可不想實地考察只是簡單地轉一圈。
飯桌上，一幫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起來，作為掌管財政大權的宋和，腦子裡卻在盤算著，如今手頭上總共有八十多萬，買裝置機器的十萬是固定的，胡非之前已經知會過他了。
剩下的七十萬要解決廠房和找員工的問題，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紡紗廠要改成服裝廠，還需要經過一系列的改造，裡裡外外都需要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