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飯的時候，劉國昌的嘴還沒合上，弄了個口杯倒上二兩小酒，滋溜滋溜喝的那叫一個愜意。
劉勝忙不迭給劉國昌夾菜，說：“爹，你多吃點菜，老喝酒哪行。”
劉國昌看了看劉勝說：“這才哪到哪，當年我在部隊上的時候，可是半斤的量，那個時候喝的是燒刀子……”
一家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一個勸酒，又把劉國昌的陳年老事給勾起來了。
只要一談起當兵的事情，劉國昌平日裡三腳踹不出個屁來的性格就甩到九霄雲外了，話沒完。
劉勝衝劉旭擠了擠眼睛，劉旭笑笑，這種感覺挺好，不過就這麼聽下去，老爹保不齊就喝多了。
給老爹夾了口他最愛的韭菜雞蛋，劉旭開口說：“爹，等二哥再打電話來，就讓他回來吧，家裡有廠子了，老在外面飄著也不是個事兒。”
劉國昌是提起劉旭二哥劉奇來就一肚子氣，瞪著眼睛說：“別提老二那小兔崽子，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還指不定哩，連個電話都不打，在外面都跑野哩。”
這個時代，出去打工是一件挺無奈的事情，見識了大城市的精彩，很少有人還記得家裡的清苦，更別提回來了。
劉旭二哥在西山平原市打工，基本上半個月就打電話回來一次。
劉奇雖然也帶著些見了大世面的得意，可根沒歪，就是性子比較跳脫了一些，這年頭打個電話塊八毛的一分鐘，半拉月就打一次電話，劉奇算是孝順了。
劉旭聽老爹罵二哥，就是笑，即便不是重生回來，劉旭也曾經見過兩次老爹劉國昌拿著劉奇的照片偷偷摸眼淚。
父子連心，血濃於水，哪有不想的道理。
劉旭兩邊不好說，只能跟著勸：“爹，二哥在外面也不容易，出去見了世面，能回來的有幾個？二哥可是經常回來幫農忙的，眼下正要收麥子呢，沒準他已經在路上了。”
劉國昌滋溜一聲把酒喝光，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劉奇一個人在外不容易，說：“希望老二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在家總歸有個照應，我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們四個能長大成才，錢不錢的，咱餓不著就行哩。”
說起這個，劉國昌悄悄把酒瓶子推到桌子底下去了，抬頭看了一眼劉旭，說：“說起廠子來，這次縣衙門來人幹什麼你知道不？”
興奮起來的劉國昌一揮手，說：“咱旭日五金廠要當什麼五金試點單位，到時候那訂單還不是譁啦啦就來哩？”
“恩，試點單位好啊！”劉旭心裡好笑，急忙趁機把心裡的打算說出來：“爹，這次是咱們趕上好時候了，試點單位啊，全縣都看著呢，咱不能拖政府的後腿，得把規模和產量搞上去。”
“是得搞上去！”劉國昌跟著劉旭的話頭說，隨即反應過來，問：“搞上去？怎麼搞上去？”
劉旭趁熱打鐵，給劉國昌分析說：“爹你想啊，這麼多人都看著呢，人家肯定不能只來買碳刷吧，到時候一大批刷架和滑環的訂單送過來，咱沒有，多虧啊。”
劉國昌張了張嘴，尋摸一下拍著大腿說：“對對對，是這麼回事，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咱不能放跑哩。”
劉旭忍著笑，說：“所以啊，爹，化鋁的爐子模具和燒硫磺的窖，咱得抓緊時間弄起來啊。”
“弄起來弄起來！”劉國昌跟著附和，一琢磨不對，皺了眉頭說：“咱沒這麼多錢啊。”
劉旭心說終於來了，幹脆利索的說出了最終目的：“貸款！”
以貸養貸不好聽，可過橋貸款就好聽多了，這個年代的銀行之間沒有聯網呢，又有個體戶鼓勵政策，貸款好辦的很。
劉旭忘記了前世的銀聯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不過劉旭記得到006年的時候，互聯銀行才十四五家的樣子。
劉國昌一聽又要貸款，顯得有些猶豫，不過在劉旭看來已經很滿足了，老爹沒有當場拒絕，這事兒就有戲。
霍印河的辦事效率還是一如既往的快，當天下午就帶著大風公司的採購桑塔納來到了大柳莊，洋洋灑灑的簽下了三百六十塊的碳刷訂單，連定金都當場付清了。
桑塔納開走之後，劉國昌兄弟四人巴巴看著車屁股，似乎還沒琢磨過味來。
怎麼著，這訂單真就這麼來了？
劉勝也是瞠目結舌的久久沒有反應過來，這段時間他腿都快跑斷了，求爺爺告奶奶的也沒談下幾塊碳刷的訂單。
小作坊用不到，大公司進不去，至於大風公司這樣的縣級單位，他是連想都沒想，更別說進去試試了。
三百多塊碳刷說多不多，說少也夠劉國昌兄弟四人加上小一輩的兄弟姐妹，沒日沒夜幹上好久了。
劉國昌兄弟四人誰也沒說話，劉旭看得出來，哥幾個還在消化這件事情，先是試點單位，然後又是大風公司的訂單，這事對他們來說，來的太突然了。
然而更突然的事情還在後頭呢，桑塔納的車屁股還沒消失，幾人就見村口一輛麵包車晃晃悠悠進村了。
那麵包車來到二伯劉國名面前停住了，鑽出一個腦袋，問：“老鄉，勞駕了，旭日五金廠怎麼走？”
劉國名張了張嘴，呆呆地沒能說出話來，抬手指了指劉國昌。
劉國昌比劉國名強不到哪裡去，走上前去說：“老鄉，你找旭日五金廠幹啥子哩？我就是旭日五金廠的老……老闆！”
“喲嗬，這倒是巧了。”那人一喜，開門下車，說：“劉老板，我是東創水泥廠的，我們老闆讓我來訂一批碳刷，J0，16*0*40的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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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有！”劉國昌急忙應承，又想起什麼，問：“東創……雄鞍縣東創水泥公司？”
“對啊，就那個水泥廠。”那人聽說有型號，笑呵呵的說。
劉旭在一旁靜靜地聽，使勁的憋著笑，老爹哥四個的表情，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劉老板，你看這單子……”那人遲疑的問。
“訂，訂，馬上訂！”劉國昌笑著打算把那人迎到廠子裡去。
就在這時，村口又傳來一陣突突突的聲音，一輛摩托車風馳電掣過來，還帶著一個粗獷的聲音：“老鄉你好啊，旭日五金廠在哪個方向？”
劉國昌兄弟四個，包括劉勝的嘴巴都成了‘O’這個樣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