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先走為上
高手出招就是這麼快，尤其是在涉及生死的廝殺中，根本也容不得有任何的花巧和拖延，所以雙方甫一接觸，前後才只有一分多鍾的時間，王越就已經連殺了趙淳手下的四員大將。然後，人再往前一撲，身形起落間，去如狂風卷地，饒是趙淳這等人物，接連兩次阻攔，不但也無法讓他腳步停下半分，甚至就連自己都被王越合身一撞，連人帶馬給頂翻了出去。
要不是他身手實在了得，又精通馬戰，熟知馬性，一覺不妙，立刻就果斷脫身墜馬，先一步從馬肚子地下滾了出去，只怕王越現在直接找上的就是他了。反正殺一個人也是殺，殺兩個人也是殺，都不過是捎帶手的事情罷了，左右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是以，這一瞬間，趙淳才一脫離險境，還來不及有任何應變，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越一腳朝著地上的裴滿，狠狠的踩了下去！
也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兄長為什麼會這麼重視一個王越。
明明對方只是一個人，且身陷重圍之中，天時地利無一得佔，自己一方卻人多勢眾，蓄勢以待，早就在此地佈下了天羅地網，但結果卻是根本等不到自己發動一切，進行圍攻，對方就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接近，砍掉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然後，再一接近，甚至就連自己也不是對方的一合之敵，僅只一個照面，他就落得個滾落馬背的狼狽下場！
而身為自己兄長心腹手下的裴滿，此人的功夫雖高，一手箭術更是獨步三軍，足以比擬前朝大內敕封的御前射鵰手，但到底並不是真正的軍中勇士，比不得奧登格日勒和賈拉里等人的生性悍勇，一旦面臨生死抉擇，勢必膽氣不足，從而自曝其短……。
想要活命，那簡直就是個笑話！
不得不說在，趙淳對於裴滿的瞭解的確極深，一見王越居然舍了他，去殺裴滿，立刻就也知道裴滿這個人肯定是完了。
不過，生死面前，鼠輩尚且偷生。裴滿雖然心裡怕極了王越，一條腿又被壓在馬腹下面，半邊身子難以動彈，可眼見著王越這一腳踩了下來，百忙之中他也絕不肯坐以待斃。反倒是血往上衝，激起兇性，本能的把手中長弓一橫，先用弓弦去纏王越的腳，然後雙手一用力，想要順勢絞動豎起弓身，以頂端鋒利的尖角去扎王越的大腿內側動脈。
他手中的這張弓原本就是一等一的強弓，不但弓弦乃是以前朝之法秘製，既堅且韌，刀劍難傷，而且上下尖角，開刃如刀，雖是遠攻利器，放在他手裡卻自有一套近身搏殺的手段。加上弓箭這東西，形制奇特，打法自然古怪，不射箭反倒拿來肉搏，所以用起來完全就是一門“奇門兵器”。
一般人如果以為他只善遠攻狙殺，想要近身來殺他，那就等於打錯了算盤，很容易就會被他反制，寥寥數招間，不是被殺就是被擒。
但王越殺他之心甚烈，這一腳踩下去的力量簡直宛如憑空砸下來一座山似的，一碰到裴滿迎上來的弓弦，根本也不容他有任何後續的動作變化，頓時腳落弦開。
裴滿只覺得渾身一震，抓住弓身的兩隻手臂上青筋暴起，剎那間整個人的臉都被憋得通紅如血。饒是他此時早已傾盡全力，可是王越腳上的力量卻一無所覺，連最細微的一點停頓都沒有，依舊按著原來的軌跡落了下來。
在這種“絕對”的力量壓迫下，裴滿的所有後招頓時“胎死腹中”，再也無法持續接下來的任何變化。
下一刻，弓身反彈，先一步的砸在裴滿的胸口上，隨即，王越的腳也踩了上去！不過，他的腳卻並沒有重起重落，而是重重落下在堪堪觸及裴滿胸口的一瞬間，便又輕輕的抬了起來，一觸即分，輕飄飄的就彷彿是個“玩笑”。
但是，裴滿這時候整個人卻在渾身一顫過後，徹底僵住了，從頭到腳，一動不動，直到王越收回自己的腳落在地上後，他崩的緊緊的身體這才猛地一軟，又抽了一下，然後就看到在他的口鼻間開始有紅黑色的黏稠血液不間斷的流了出來。
再然後，他的胸口下陷，整個胸腹間彷彿連一塊骨頭都沒有了，活像是一灘爛泥被生生扣在了地上。
原來王越這一腳踩下來，看似平平常常，實際上用的卻是六合拳中的人馬合一的踏勁兒。只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何等巨大，真要一腳爆發開來，下面的裴滿只怕當場就要被他直接踩的血肉成泥了，到時候血肉飛濺，他渾身上下也難保清爽。
雖然現在也不乾淨，可是在如今勝局已定的情形下，殺人也未必就要如此酷烈，能控制一下還是控制一下的好。是以，他才在雙方接觸的一瞬間，及時收了一把力，用出了舉重若輕的本事，使得力道一放即收，高高抬起，輕輕落下。
結果，這麼一來，劇烈的力量變化全被他收縮在極短的一剎那，盡顯剛柔之間的轉化，力量雖然只是看似輕輕碰了一個裴滿的胸口，但實際上卻已經在無聲無息中透體而入，摧裂肝膽，傷筋斷骨，讓裴滿死的毫無懸念。
而這一幕，因為發生的實在太快，以至於王越收回腳來的時候，絕大多數人甚至都沒有看清楚。腦海裡的影像始終停留在，兩匹馬劇烈撞擊的那一瞬，裴滿雖然摔在了地上，還沒有爬起來，但卻很少有人知道他現在其實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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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距離最近的趙淳，看的最清楚，才知道裴滿已經完蛋了。接下來，已經殺盡了自己身旁所有幫手的王越，下一個目標，不用想，那肯定就是自己了。
所以，趙淳二話不說，連忙從地上站起身來，剛要有所動作，卻不想王越此時突然一抬眼就盯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這時候，他們兩個人才算是真正的面對了面！
趙淳本來扭動身形，已經錯開了一半的身子，也因為王越的這一眼，突然戛然而止，宛如被誰按了暫停鍵。
“你的刀不錯，可惜我現在手裡沒有大槍，不然倒是可以試一試馬戰了……。”
王越一邊說著話，一邊吐了口氣。隨後鼻翼翕張，往裡開始吸氣。
“嘶！”
王越說的什麼話，趙淳一點兒都不在乎，甚至連聽都沒有細聽，但就是王越這一個平平常常的吐息，落在他的眼睛裡，卻讓趙淳整個人都徹底緊張了起來。不但渾身的肌肉繃緊，眼神凝固，甚至就連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止了。
因為王越的這一次吐息，離得最近的他分明就看到在王越口鼻前的空氣在隨著他的呼吸而產生劇烈的變化。用口吐氣時，濁氣如箭，一噴就是三尺開外，而氣息兀自凝聚不散，足足在空氣中持續了三秒鐘，就如同一個人正在噴雲吐霧一樣。
而且，他以鼻吸氣的時候，鼻翼翕張，一吸之下方圓數米之內的空氣都在開始劇烈的動盪回縮，氣流快速運動的聲音，落在他這種高手的耳朵裡，簡直清晰的一塌糊塗。
而這種外顯出來的異象，趙淳知道的也很清楚，這正代表了王越本身練氣的功夫已經深入到了臟腑隔膜之間，所以才會在平常的呼吸之間，自然而然的震動周身上下，舒緩氣血。使得他在劇烈的運動後，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自身體力的巔峰。
高手一運功，尤其是練內家拳的高手，周身上下，氣息灌注，呼吸之間最是能夠吐故納新，所以他們恢復起體力來，一般都會很快。但是想要練到如同王越這般，隨隨便便一個呼吸，就引發如此異象的，那就需要長年累月的練氣養神了。
就好像是趙淳就知道自己的大哥趙禎，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一樣，但是趙禎現在多大年紀了？練氣幾十年不說，修行的還是傳自前朝大內的秘傳心法，真要放在王越如今這個年紀……雙方之間的差距，簡直不可以道裡計。
是以，王越這一下呼吸雖然看似和平時差不多，一般人也決計不能在裡面看出什麼異常來，但對深諳其中道理的趙淳來說卻是一種意想不到的強烈震驚。在他的感覺裡，隨著王越這一來，腦海裡立刻便浮現出了一副天蛇吐息般的詭異畫面。
天清月明，海面平靜無波，突然一條大蛇衝出水面，對月長嘶，一吸之下，漫天月光盡數投入口中！
……一時間，除了那大蛇所在之地，整個海面俱都陷入到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王越也沒有想到，自己不過就是這麼吐了一口胸中濁氣，以天蛇吐息的法門擴張胸腹，催動了一下體內氣血的執行，好盡快恢復體力，以應對下一場的廝殺。無形中就給趙淳帶來了如此巨大的壓力！
而面對這樣的壓力，本已經止住了身形的趙淳，竟是連想也不敢多想，根本不接王越的話茬，直接一個轉身，雙腳踩踏如風，來了個先走為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