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正閭進門就急切地問:“出什麼事了?”
喬穎臻關上門,還在詫異姚正閭為什麼來得這麼快。
“剛在附近的派出所,局裡的電話就追過來了。”姚正閭顯然看出了喬穎臻的疑慮,解釋道。
“附近派出所?”
“最近商業區兵痞犯事比較多,局裡讓過問一下。”
“司馬云爾的桉子不優先了嗎?”
“照舊優先。局長交代了,這邊就是敷衍一下,給市民一個交代。”
“這樣啊。”
“軍警的事,什麼時候扯清楚過?”姚正閭這話說得很是無奈。
“也是。”
“這麼急找我什麼事?”
“司馬云爾的事。”
“啊?有什麼新情況?”
“有人給我爆料說,見過兇手。”
“不可能有目擊者,這麼肯定?”
“爆料的人描述的這個人,跟你的畫像一樣。”
“有這樣的事?”姚正閭還是有點不可思議。
“對。我需要核實爆料人的身份。他自稱叫譚大槐?”
“哦,實名爆料?有進一步資料嗎?如果有的話,應該可以查到的。比如名字怎麼寫?”
“不知道,但可以查他打給我的電話,查到了,我就直接去見他。”
“那我們直接去電報局。”姚正閭果斷地說。
喬穎臻點點頭,拿起桌上的包,突然又道:“爆料的人說,他跟蹤那人到了富鴻客棧,懷疑他住在那裡。而且說他有幾個同夥,都是軍人,商量今晚的行動。”
“今晚行動?”
“他偷聽到的。但不知道是什麼行動。”
姚正閭看了一下表,又沉吟了一下:“咱們先去電報局,安排好了,我再去警局彙報,安排警力監視富鴻客棧。”
…………
…………
譚大槐在門口踱著,雙手插在褲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一輛黃包車停在門口,季叔抱著玻璃從車上下來。
譚大槐看到,趕緊上前扶住。
季叔連聲說著“謝謝”。
兩人抬著玻璃走到門口。
季叔雖然說著“不能麻煩公子幹這種粗活”,但譚大槐還是堅持幫忙。
他是想在這裡等崔隆章,目的是在眾人之前得到崔隆章的指引,重要的是能事先知道崔隆章今晚的計劃,以便自己能夠主一動些。
雖然,作為堂倌、管家加賬房,季叔從來不多嘴,這已經成了他本性的一部分。但區小桃此前的作為實在令人震驚。所以,季叔還是挑著上午發生的事情中關鍵的細節重複了一遍,而且驚歎連連。
“太了不起了。”成了他們兩人對話的主題和重點。
或許從此改變了季叔的性別觀念也不可知。
崔隆章回來,見到兩人在裝玻璃,仔細看了一下,兩塊玻璃一塊才裝了不到一半。
他叫他們讓開,自己三下五除二,瞬間就完成了安裝,店門也因玻璃的明亮,看上去煥然一新起來。
季叔請他們先進屋,自己收拾工具,但兩人卻走向旁邊。
他知道兩人有話要說,就收拾了工具,進去了。
“打通了?”
“打通了。我都按長官您吩咐地說了,還告訴她了真名。”
“她信了嗎?根據你的判斷。”
“我覺得超過六成是信了。”譚大槐本來是想說超過八成的,但話到嘴邊又改成了六成。
他不想給崔隆章留下一個“虛”的印象,從一開始他就不想。
“那就八成信了。”崔隆章朝他笑笑。
譚大槐也笑了,心裡充滿了自信。
“接下來還要我做什麼?”
“回頭進去吃飯,一直吃。”
“一直吃?就這麼簡單?”
“有時候吃飯也不是個簡單的事。現在接著晚上,一直吃。”
譚大槐還是有點懵懂,但沒有繼續問。
“明白。”
這對一個成年人來說,如此回答可以算作盲從。但自從遇到崔隆章以後,譚大槐基本上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實際上,也不用他思考。
“一會就讓店裡有家的人立刻放工回家。晚上,估計八點前後,你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好兩個女人和季叔的安全。”
崔隆章盯著譚大槐,強調地說。
譚大槐鄭重地點著頭:“這您放心!”
“外面有什麼異常,你們都不要出來。車停在後巷,如果店門被攻破,你帶著他們去新亞飯店開*房過夜。”
“那長官您呢?”
“我一直在這裡。”
譚大槐不由打了個冷戰。
崔隆章拍拍譚大槐的肩膀:“這種事情大機率不會發生。就今天上午那幾個兵痞,是攻不進店裡去的。”
譚大槐眼裡放光,放心地點著頭。
“還有,如果是警察來了,要調查,你千萬不要出面。讓林志娜去應付。”
“那行嗎?她一個女人家……”
“放心,還有區小桃在呢。你今天用了實名,很給力。但我覺得你還沒準備好,那個冒失丫頭,今晚很可能會跟來,不跟來也會在警察局裡等著。”
譚大槐被他一番話說得更加蒙察察了,什麼“沒準備好”,“冒失丫頭”之類的,直說得他雲裡霧裡,一腦袋漿湖。
崔隆章指著左前方路對面,目測200來米的一處獨立的三層小樓問:“那棟建築你熟嗎?”
“不熟。聽林志娜說是一個華僑的物業。淪陷前就去東南亞避難了。鬼子飛機轟炸的時候,把後面炸燬了,只留下臨街的前臉還完好無損。”
“你陪我去看看。”
“長官也想做買賣?”
“怎麼這麼問?”
“您不做買賣,看臨街的店鋪幹嘛?”
“閒著也是閒著,看看,也許今天晚上用得著。”
譚大槐見崔隆章不願意深聊,也就笑笑。
兩人朝對面走去。
這是一個“綢布行”,一頭與旁邊的“鞋行”連著。五開間的門板結結實實地上著。另外一頭與旁邊的“南北商行”隔著兩人寬的巷子。
兩人從巷子裡繞到後面。
崔隆章一看之下,臉立刻變了。
放眼望去,方圓千米一片瓦礫和灰盡。
譚大槐也不由低下了頭。
片刻,崔隆章聲音凝重地道:“走吧,上去看看。”
他們尋尋覓覓了半天,才在一片瓦礫中找到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搬開擋路的的磚瓦,兩人終於來到了二樓。
走廊的一邊完全暴露在露天裡,而另一邊卻就好無損。一排五個房間的門好端端地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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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隆章走到最南頭的一個房間,推開門。
這是一間閨房。
鋼架的彈黃床上鋪著碎花的印花床單,有著一面大鏡子的梳妝檯上,還擺著各種胭脂水粉。
牆上還貼著蝴蝶和阮玲玉的電影海報。
屋中的一張圓桌上鋪著織錦的檯布,上面放著幾本書,一本英文書還是開啟的。
崔隆章在圓桌上拍了拍,走過去推開最南邊的一扇窗戶。
對面的佩羅夢竟然盡收眼底。
譚大槐湊過來,看到外面的佩羅夢,心裡一驚。
崔隆章又開啟了側窗,整個廣泰路南段完全暴露在自己的視線下,就連遠處的富鴻客棧也隱約可見。
譚大槐還在琢磨著崔隆章剛才說的“這裡”應該是這裡。
崔隆章關上窗戶,招呼他離開。
他們走出房間,原樣關好門。又來到最北頭的房間。
這間的門是兩扇的,要寬很多。
它有著與閨房一樣的結構,只是被佈置成了精緻的西式小客廳。
譚大槐推開窗戶,對面的佩羅夢依舊在視線之內。
而此時,崔隆章推開了側面的窗戶,在朝下望著。
廣城的綢布莊的建築通常都是這樣的,二樓一般要飄出街道三尺左右,以便在門外掛出布料做廣告,在陰雨天也不受影響。
正當他們要關上窗戶撤離的時候,一陣濃重的煙霧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