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哥們也太有儀式感了，殺個人還整這麼老遠。”高雲才躺在後座上，透過麻袋的粗孔，瞄著窗外一路跟著的月亮，心道。
“這人果真是崔隆章的話，自己今天那是死定了。今天是十五，月亮挺園也挺亮。可月亮是別人的，自己有的，卻是個忌日。”
道路已經開始顛簸很久了，他知道車是一直朝西南而去的。
“既然連自己最崇拜的偶像司徒戈輝都沒有把他弄死，那自己死在他手裡也不冤。魂歸西天，也是正著。”
貫通鳳尾嶺的這條路還是鬼子修的，原本計劃打通梧桐山，直通海岸上的碼頭，作為西進的基地。但後來卻放棄了。大概是戰爭後期缺錢爛尾了吧。
崔隆章在隘口把車停在樹林中，隨即扛起高雲才在林間穿梭著，朝第一道崗走去。
腐葉在腳下發出“刷刷”的聲響。
“你真是崔隆章？”
崔隆章沒有理會，緊走兩步，揚手砸在他的後頸上。
高雲才悶哼了一聲，頭耷拉下來，沒有了聲息。
崔隆章並不是怕他鬧出動靜，因為汽車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山裡，傳播距離遠遠超過了徐世林藏身的地方。
此時，也許正有一直狙擊槍正在瞄準著自己。
翻上一道低嶺，他蹲下，把還在昏迷中的高雲才拋在地上，拿出望遠鏡。
1000米處，有一道矮石牆，過百米接著是一道高牆，高牆上是一個平臺，平臺上50米是一間石砌的小屋。
跟鳳樵山王扶林所做的一模一樣，如果是自己也會這樣做。只是周圍多了環繞的樹木。但粗大的樹木已經被清除。
山鷹小隊標準的操作。
崔隆章知道，崗下就是雷區。
崔隆章仔細地觀察著每一棵樹，從上到下，從左到右。
左翼的一線灰白讓他笑了。
那是一條小路。
再將望遠鏡對準石屋，月亮的反光下，隱約是一輛三鬥摩托車。
雷陣應該在左翼，自己所在的右翼應該多是陷阱。
因為徐世林是從連縣逃亡的，不可能跟王扶林一樣事先就有充分的準備和充足的彈藥。
他收起望遠鏡，拖著高雲才滑下土崗，在一棵樹前緩緩地起身，觀察了一陣，重新把高雲才扛在肩上，邁步朝左前方的樹走去。
他的腳步是試探而堅定的。
在一番曲折中，滿頭大汗的崔隆章終於接近矮牆。
他望著石屋，判斷著徐世林見到自己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而自己該給他個擁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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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退了一步。好險，在與自己脖子等高的地方，一道金屬絲，在月光下泛著黝黑的光。
他仰頭盯著金屬絲，慢慢地矮下身子，倒退著朝右後方挪動著。
金屬絲在他的頭頂正上方。
他屏住呼吸，正要發力。
“崔長官。”
徐世林的喊聲。
余光中，他全身披掛，正站在矮牆的後面，腋下夾著一支M1903A4狙擊步槍，手裡拎著望遠鏡。他不沒有打算對自己開槍。
崔隆章收攏身子。
“果真是您。不是告訴您明天見的嗎？”
“明天可能就見不著了。”
“哦，又有人要殺你？”
“是要殺你！”
“哈哈哈哈！”
崔隆章正要移動腳步，肩上的高雲才挺了一下身子。
靠。
“噗，察！”
釘耙平地談起，整個砸向崔隆章。
崔隆章一個錯身，高雲才滑到自己胸前。
釘耙結結實實地把他和高雲才拍到身後碗口粗的樹上。
四周地上的捕獸鐵夾子一起“卡卡”地彈起，掀起碎葉一片。
崔隆章被卡在高雲才、釘耙和樹木之間，一時動彈不得。左臂被一枚鐵齒貼著邊緣扎穿。一陣鑽心的疼。
徐世林跑過來，審視地看著崔隆章。
崔隆章默默地看著月光下的徐世林，右手艱難地掏出手槍。
徐世林警覺地撤身舉槍。
崔隆章舉起槍，卸掉的彈夾掉落在地。
他把空槍掉過來，握住搶管，遞向徐世林。
徐世林收了槍，上前接過崔隆章的手槍，彎腰撿起彈夾，推上，又塞給崔隆章，用力將釘耙扒開。
崔隆章捂著左臂，錯身出來，靠著樹幹坐下來。
高雲才從釘耙上滑落下來，“啪嗒”面朝下跌落在地。額頭撞在旁邊的捕獸器上，“咣噹”一聲。後背的幾個血窟窿在月光下煞是刺眼。
徐世林從挎包裡掏出急救包，替崔隆章包紮傷口。
“這什麼人？”
“去連縣的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其他的人呢？”
崔隆章咧嘴笑笑。
徐世林伸手與崔隆章緊握了一下。隨手摸了下高雲才的脖子。
“這小子還有氣兒。”
崔隆章站起來，兩人一人一隻手，將崔隆章拖上矮牆後的平臺。
高雲才悠悠地醒轉過來，直眼看著崔隆章，又艱難地轉動眼球，看著徐世林。
“說，誰派你去殺我們的？”
高雲才嘴角扯出一絲笑來，“你，你就是那個幸運的人？”
“沒錯，可你今天太不幸。說吧，不然你就死在這兒了。”
高雲才“噗嗤”吐出一口鮮血，扭頭瞥著崔隆章，頗為自嘲地道：“崔長官，你看我還能活著離開這裡嗎？”
“不能。”
“那說和不說，有，有區別嗎？”說完，急咳了兩聲，大口的血噴將出來，接著極力的喘息著。
“說了，就給你個痛快，不說，就讓你血盡而亡！”徐世林拔出手槍，拉動槍機，頂在高雲才腦門上。
高雲才挑起眼珠子，仰望著額上的槍，又扯動嘴角笑了，“那，只是時間問題。”
徐世林心裡“咦”了一下，從身後抽出工兵鏟，在手裡拍打了幾下，“我可以挖個坑把你埋了，免得被野狗給吃了。還可以立個牌子，通知你的家人，在這裡可以找到你。”
“這個有點意思，是山鷹小隊的做派：永遠不拋棄戰友。”
徐世林陡然站起來。
“啪啪啪！”
連著三槍打在高雲才腦袋旁邊的地上。
濺起的泥土，幾乎將高雲才的臉覆蓋。
“別特麼給我提山鷹！”
高雲才艱難地左右歪頭，以讓臉上的泥土滑落，接著努力地吐出一口血泥，“挖坑吧。”
徐世林詫異地看了一眼崔隆章。
崔隆章朝他揮揮手。
徐世林並沒有動，只看著高雲才。
高雲才勉強地抬起頭，看著崔隆章，崔隆章知道他的意思，就湊近了些。
“沉，三，多。”
崔隆章看向徐世林點點頭。
徐世林正要轉身。
高雲才身體暴起，兩手直掐住崔隆章脖子。
“啪啪！”
高雲才的腦袋立刻爆裂，血肉飛濺，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