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停在客輪入口處的時候,一隊巡邏的士兵走過。
崔隆章止住了要下車的譚大槐,目光追隨著巡邏隊。
“昨天就有了,這不要開什麼會嘛。附近的代表都天天來回,像什麼大浦、石坎、惠來,之類的。”
崔隆章注意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朝入口處走過去,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是在他在黑市買阿司匹林的時候,跟蹤過自己的人。
“這些套路您還不明白?一到開會什麼的,就打掃衛生,加強治安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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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聲!”崔隆章低聲喝了一句。
譚大槐疑惑地看了一眼盯著入口處的崔隆章。
“看到那兩個人了沒?門口左邊穿皮夾克的。”
“看到了。”
“你去把他們引開,否則我就得開車去連縣了。”
譚大槐望著兩個夾克男,沉吟了一下,然後下車。
“看我的。”
譚大槐下車,朝入口處走去。
崔隆章也下車,跟了過去。
不同的是,譚大槐顧盼著走向左邊的夾克男,崔隆章緊走幾步,站在了檢票的隊伍後面。
好在隊伍不長,前面只有三四個人。
譚大槐擠到前面,橫亙在夾克男和乘船人之間。
“你幹什麼?”
稍高一點的夾克男等著譚大槐道。他叫大奎,是以前司徒戈輝的兵。
譚大槐裝聾作啞地左右看看,瞥見輪到崔隆章檢票。就湊近大奎,手放在耳朵上,極力地朝前伸著腦袋,“你說什麼?”
稍矮的夾克男生氣了,懟了譚大槐一把。
“滾一邊去。”
他叫二奎,是大奎的弟弟,同樣是司徒戈輝的兵。
譚大槐晃了下膀子,見到崔隆章已經檢票透過,就對二奎道:“老總,要槍不?我剛撿到的。”
大奎的目光落在崔隆章的背影上,滿臉狐疑。
“大哥他有槍!”
大奎轉過臉來,盯著譚大槐,“你有槍?”
譚大槐一臉竊笑地把兜裡的槍掏出來,露出槍把,展示給大奎和二奎。
兩人大驚,伸手欲抓譚大槐。
譚大槐邊往外掏槍邊退著,“你別過來啊,我這可是真槍。”
大奎和二奎好像不怕死似的,直盯著著他,繼續逼近。
譚大槐越退越快,轉眼到了大街上,他朝後瞥見了吉普車。
大奎二奎加快了步伐,離追上譚大槐只有五六步的距離。
譚大槐終於掏出了槍,指著兩人,“你們別過來啊,我真的開槍了!”
大奎和二奎放慢了腳步,同時手伸向了後腰。
譚大槐閉上靜靜靜,連續的扣動著扳機。
沒有任何反應。
大奎和二奎一愣,相互疑惑地看看。
譚大槐舉起槍看了一眼,朝著又起步追來的大奎二奎拋去,接著轉身朝吉普車跑去。
大奎二奎愣住,望著吉普車掉頭駛離。低頭看著地上的手槍。
兩人相當不理解地相互看著。
片刻,二奎彎腰撿起手槍,打量了一番,詫異地望著大奎。
“草,沒開保險?玩我們呢?”
連縣在淩河上游,離廣城差不多400裡,往東與禪城接壤,中心相距約200裡,而禪城離廣城150裡,三個城市構成了一個鈍角三角形。連縣在頂頭的銳角上。
雖然是逆流,但客輪的速度可以達到20節以上。
崔隆章一踏上船舷,就看出了這是艘改裝的船。
不大的船,卻也劃分了一二三等艙。
甲板下的三等,一層的二等,二層的一等。
三層是一個帶著酒吧的觀光平臺,甲板上還設有餐廳和娛樂室。
這艘船叫“惠生壹號”。
崔隆章倚在平臺的欄杆上,望著船頭噼開的水浪,心裡一片空落落的。
他實在不知道此次連縣之行究竟意味著什麼。
安佑邦栽倒在自己懷裡的畫面一次次地在眼前閃現,在浪花中時隱時現。
一期A對學員的面容一幕幕地隨著水浪流逝。
“這可能是趟苦差。”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這趟完了,你可就是連縣總號的掌櫃了,還抱怨?”
“要不咱核換換,你留在連縣?”
“別,我不行,我怕我老婆在家熬不住,跟人跑了。”
“哈哈,這麼不自信?”
“我自信個鳥?有權有錢才是自信的基礎,我空有一副皮囊,還有半肚子學問,鳥都沒有。”
“別裝了,你就想著南洋分號的位子吧。”
“那是個肥差,我不敢奢望。”
兩個男人,一胖一瘦,都穿著青灰長衫,脖子上搭著黑色針織圍巾,從他身後走過,
在一個地方,如果你見到兩個以上穿著完全一樣的人,那麼你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是有組織的人。
他倆成功地引起了崔隆章的注意。
崔隆章跟著他倆來到了酒吧的棚下,揀了個靠近他們的桌子旁坐下。
兩人也許是太寂寞了,又聊開了。
“聽說玉冰燒可是當年陳炯最喜歡的酒,所以才能大賣。”瘦一點的青灰長衫道。
崔隆章聽到“玉冰燒”幾個字,耳朵不由支稜了起來。
“上行下效嘛。你比如唐朝的皇上喜歡詩,所以唐詩就盛行。你比如現在西餐廳、舞廳演奏的那曲兒,都是西方宮廷和貴族喜歡的玩意。”胖長衫道。
“嗨,當官的好哪一口,哪一口就興旺。”
“那可不。”
“你說,老闆只派咱倆來,能搞定嗎?”
“這你放心。所有的事情,老闆都在底下做好手腳了。咱過去就是走走形式,辦辦政*府層面上的手續而已。”
“聽說老闆派去打前站的兄弟還在連縣?”
“當然了。他們得等我們過去把事情辦妥。聽老闆的意思,那老安家好像要反悔。”
“掌櫃的不是老陳家嗎?怎麼又出了個老安家?”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叫點喝的,聽我給你慢慢道來。”
“喝的,什麼喝的?”
“這是開往連縣的船,肯定有玉冰燒的。”
瘦長衫側頭朝天上看了看,“這時候喝酒,早了點吧?”
“早個鬼啊,有地方還興喝早酒呢,天剛矇矇亮就開始了。放心,不讓你我掏錢,公款。晚上住連城大飯店,也是全部公款。”
“那感情好。不喝白不喝。”
兩人叫來侍者一問,果然有連縣特產玉冰燒。
他們要了一壺酒,四個小菜。
此時喝酒的人不多,轉瞬酒菜就上來了。
兩人相讓著開喝。
胖長衫三盅酒下肚,就道:“你說的沒錯,這酒坊是陳家的,傳了好幾代,快兩百年了。鬼子在的那幾年,老掌櫃有骨氣,給停了。勝利以後,打算重新開張。一家人上上下下地忙活了一陣子,可就在開張的前三天一家子突然暴病,全死了。”
“這樣啊?”
“這事兒還沒完呢。老掌櫃的撐著最後一口氣,把全部家當都託付給了老安家。”
“老陳家沒有其他後人了嗎?”
“聽說還有,不過差不多都散落在外,鬼子在那幾年都斷了音信。”
“老安家又是怎麼回事?”
“老安家是玉冰燒酒的調酒師傅,跟著老陳家有三代了。到了安平生這一代,也不知怎麼著,調出來的酒很特別,當年陳炯就是喝了他調出來的酒,才讚不絕口,從此別的酒,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他也滴酒不沾,只喝這個。”
胖長衫用快子敲打著酒壺。
“哦,咱們老闆就從老安家手裡買下了酒坊。”
“沒你想的這麼簡單。這老安家跟老陳家好得穿一條褲子。說是不能讓老安家的東西歸了別人,要守著,直到等老陳家後人出現,原樣奉還。”
“完璧歸趙,這人義氣。”
“老安家有個獨生子,在國*軍的隊伍上,所以安平生很硬氣。一句話,不賣。”
“那怎麼現在又賣了呢?”
“你聽我說啊。就在幾個月前,老安家的獨生子也死了!而且是在大婚當天的夜裡。連洞房都沒入得。”
“冬!”
兩長衫一驚,扭頭看去。
只見旁邊桌上的茶碗碎裂,茶水撒了一桌子。
一個黑色風衣的男人從他們面前“唰”地閃過。
兩長衫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