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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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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家嗎?”

陳瑜站在院子裡喊了兩聲, 好半天才從屋裡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鼕鼕奶奶, 聲音嘶啞的說:“誰啊?”

鼕鼕奶奶抬頭之後,陳瑜才看到她的年紀並不大,五十歲左右的樣子, 只是一頭醒目的白髮,讓她乍一看顯得蒼老了許多。

“大娘, 我們是四隊的赤腳醫生,我叫陳瑜, 他是雪松。”陳瑜說到這裡, 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我想問一下,您是不是有個叫鼕鼕的孫子?”

一聽到孫子的名字, 這個大娘就激動起來, 渾濁的眼睛猛地看向陳瑜,迫不及待的問:“你們見到我家鼕鼕了?他在哪兒?”

然後嘴裡碎碎念著, 說是孫子前兩天走丟了, 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抓著陳瑜一個勁兒的追問鼕鼕的下落。

陳瑜雖然基本認定了這就是鼕鼕的家人,還是謹慎的跟她求證道:“大娘,您能先跟我說一下,鼕鼕的年齡樣貌, 大概的身高,以及走失的時候身上的穿著嗎?”

“鼕鼕今年六歲七個月,差不多三尺高, 尖下巴,單眼皮,倆眼又大又圓,鼻樑有點塌,上面有顆小米粒大的痣。”

“那天出門的時候穿的是一條老藍布的褲子,上面是燈芯絨的褂子,腳上是一雙黑布鞋。他那天給他爸送飯,(kuǎi)了個竹籃子......”

這個大娘似乎確定他們見過鼕鼕了,說得十分詳細,然後死死盯著陳瑜問:“你們見過鼕鼕了吧?把孩子給我們送回來吧,你們要多少錢,還是要糧票?我們想辦法給你們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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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回屋就要翻糧票本,陳瑜連忙拉住她:“大娘,您誤會了,我們不要錢,也不要糧票。”

這是把他們當成挾恩圖報的人了?但是該怎麼跟這個老人家說,她的孫子已經不在了,還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如果說他們見到了鼕鼕的靈魂,鼕鼕奶奶會相信嗎?

“大娘,鼕鼕兩三天沒回來了,您就沒想過他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嗎?”陳瑜試探的問道,想讓她心裡有個準備。

這個大娘聽到“意外”兩個字就激動起來了:“能有啥意外,指不定哪個沒娃的看見我孫子長得排場,就抱回自己家了。閨女,我跟你說啊,這缺德的人多著呢......”

反正她就是不肯去想孩子意外身亡的可能,讓陳瑜更加為難。

最後陳瑜咬咬牙,直接跟她說:“大娘,不瞞您說,我體質比較特殊,能看到人死後的靈魂。昨天我們院子外面有個孩子,差不多六七歲,他說自己叫鼕鼕,家住太平村,爸爸有個外號叫仨耳朵......”

“這就是我大孫子!肯定是他,你們來怎麼沒把他帶著?他是傷了,病了,還是咋著了?我跟你們過去,把他接回來。”鼕鼕奶奶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陳瑜前面的那句話,高興的眼淚都掉下來了,顛著一雙三寸金蓮就要往外走。

陳瑜沉痛的看著她說:“大娘,鼕鼕已經不在了,我們看到的是他的靈魂。”與其讓鼕鼕奶奶日後直面鼕鼕的屍體,還不如現在就告訴她真相,至少靈魂的存在,不至於讓她徹底崩潰。

“我不信,你們是騙我的!什麼鬼啊神的,你再說我就去大隊舉報你!”鼕鼕奶奶一聽孫子不在了,當即對陳瑜怒目而視,扯著沙啞的嗓子吼道。

她這會兒已經忘了,上面那四個人都倒臺了,那場運動也結束了,舉報有人說自己能見鬼,不過是一個笑話。

陳瑜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也不得不讓她直面真相:“大娘,您先別傷心。鼕鼕是被人害死的,您還要振作起來,把兇手找出來,讓鼕鼕安息。”

鼕鼕奶奶終於平靜下來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她也明白,這兩個醫生要不是真看到什麼了,也不會專門跑到她家裡來說這話,圖啥呢,找罵不成?

可憐她大孫子還不到七歲,不知道哪個狼心狗肺的害了他。對,她不能只顧著難過,她要找出害孫子的人,把他大卸八塊,扔了餵狗!

“鼕鼕是怎麼、沒的?他受沒受什麼罪?我能見見他嗎?”鼕鼕奶奶握住陳瑜的手,顫抖著聲音問道。

陳瑜想到鼕鼕的樣子,不忍心的說:“兇手在他頭上砸了一個大窟窿,眼睛也被人挖了。不過他說當天感覺頭上一痛,醒來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兇手應該是一下子就砸中了要害,挖眼睛的時候沒什麼知覺。”

但是靈魂也是有感覺的,鼕鼕就算變成了鬼,也能感覺到傷口傳來的痛楚。不過雪松幫他誦了一段經,應該已經緩解了他的痛苦。

這點就不要跟鼕鼕奶奶說了,免得她心裡更加難受。

“衝孩子下手,說明兇手可能是跟你們家裡有積怨的人。您想一下,最近這段時間,你們家裡人跟什麼人發生了衝突,尤其是對方不佔上風的那種。”雪松冷靜的跟鼕鼕奶奶分析兇手的身份。

在鄉下沒少聽聞兩家結怨,朝對方孩子下手的事情。尤其是鄰居、妯娌居多,還有一種,就是繼父、繼母,對繼子女的迫害。

鼕鼕奶奶坐在凳子上,茫然的說:“街坊鄰里的,沒點口角不可能,不過都是點雞毛蒜皮的事,哪有什麼深仇大恨?”

“娘,家裡誰來了?是不是鼕鼕找到了?”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婦女看到院子裡多了一輛腳踏車,突然想到了什麼,高興的掀了門簾進來了。

鼕鼕奶奶的眼睛裡突然射出一道精光,看著兒媳婦的目光充滿了殺意,讓隨後進來的男人都嚇了一跳:“娘,你怎麼這樣看著淑慧?”

“淑慧,你不是有了孩子,就嫌鼕鼕礙眼,把他給害死了?”鼕鼕奶奶一開始就對這個後來的兒媳婦充滿了警惕,就算她表現得再賢惠,她都不敢把鼕鼕交給她。

想到這幾天村裡的風言風語,還有孫子的慘死,鼕鼕奶奶終於把這段時間的猜疑說了出來。

淑慧不知道婆婆怎麼會這麼想,雖然也有人背地裡說閒話,她也沒當回事。她覺得婆婆應該不會相信的,畢竟自己進門之後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清楚,沒想到她居然疑心自己害了繼子。

她不敢置信的問婆婆:“娘,我害鼕鼕幹什麼?再說鼕鼕不就是跑丟了,誰說他讓人害了?”

“是不是你們跟我娘說了什麼?為什麼要跟淑慧過不去?”後進來的那個男人充滿敵意的看著陳瑜和雪松,這兩個陌生人突然出現,他娘就開始懷疑淑慧了,肯定是他們亂說什麼了。

這就是仨耳朵了,他本名常山,右邊的耳朵上有一塊多出來的肉瘤,看著就像一個小耳朵,所以別人就給他起了這麼一個綽號。

雪松站起身,擋在陳瑜面前,跟這一家三口說:“鼕鼕確認已經遇害了,目前屍體還沒有找到。誰是兇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斷定的事。現在最好先找到鼕鼕,然後去派出所報案,緝兇的任務是警察的,你們所要做的,就是提供一些線索。”

“鼕鼕還沒有找到,你怎麼知道他遇害了?”常山懷疑的看著雪松。其實兩天沒找到人,他就知道,不是被人拐走了,就是已經不在了。但是這個陌生的年輕人怎麼說得這麼肯定?

陳瑜扒開前面的雪松,平靜的說:“我們怎麼知道,跟大娘已經說過了。你們要是不相信,晚上我們再來一趟,讓你們親眼看到證據。”

到了晚上,陳瑜帶著鼕鼕的魂魄再一次來到了常家。常家堂屋裡點著一盞煤油燈,一家三口沉默的坐在凳子上,或期待或懷疑的看著進來的二人。

“我大孫子呢,你不是說把他帶過來了嗎?”常大娘扶著桌子站起來,眼巴巴的看著陳瑜和雪松,還一直朝他們身後張望。

陳瑜拿出一張符紙,對在場的人說:“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尤其是大娘,您要保重身體。鼕鼕的仇還沒報,您一定要撐住。”

“我撐得住,你讓鼕鼕出來吧。還沒找到害他的人,想讓我死都不行!”常大娘看了一眼兒媳婦,意有所指的說道。

淑慧只覺得自己要屈死了,今天一天婆婆都拿看仇人一樣的眼光看著自己,好像真的是她把鼕鼕害死了一樣。

常山緊挨著淑慧坐著,手搭在她的背上,不自覺的安撫著她,眼睛卻一直盯著陳瑜,一面怕她是故弄玄虛,一面又怕她真的能見鬼,不敢接受事實。

鼕鼕聽到常大娘說話之後,就意識到已經到家了,驚喜的喊了一聲:“奶奶,我好想你”說著就掙開陳瑜的手,順著聲音去找常大娘。

然後常大娘就看到陳瑜朝前面的空氣一扯,說了一聲:“鼕鼕,等一下。”然後把手中的符紙輕輕一拍,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慢慢出現在他們眼前。

“鼕鼕”常大娘悲慟的大喊一聲,雖然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已經被兩個黑洞代替,但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孫子。她猛的站起來,顫顫巍巍的朝鼕鼕走去。

鼕鼕聽到奶奶的聲音,臉上露出了一個委屈的表情:“奶奶,你在哪裡,我眼睛看不到東西了。我想回家,可是我走啊走啊,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到了熟悉的家中,見到了最親近的奶奶,鼕鼕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從小就比一般的孩子懂事,先前在別人家裡,他都忍著沒哭,這回見了奶奶,再也忍不住了。

常山也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兒子面前,把他抱在懷裡。感受著兒子身上冷冰冰的觸感,他啞著聲音問:“鼕鼕,是誰害的你?”

“有些事鼕鼕還不太明白,他只知道自己被人在頭上打了一下,然後就睡過去了,醒來就變成了這樣。”陳瑜委婉的提醒常山,鼕鼕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現在還是不要太刺激他了。

淑慧看著鼕鼕的慘狀,心裡一驚,感覺肚子往下墜,面上也帶出一絲痛苦的神情。陳瑜看到她的樣子,迅速拿出銀針,走上前說:“你動了胎氣,不要激動,我給你扎幾針。”

“謝謝你了。”淑慧知道她就是四隊那個挺有名氣的陳醫生,就放手讓她針灸了。果然,幾針紮下去,她肚子裡就暖和多了,也不再疼了。

常大娘把孫子從兒子懷裡拉過來,摸著他冰涼的臉問:“鼕鼕啊,你記得是誰打你的嗎?是不是你後孃?”要是不虧心,怎麼看到鼕鼕就動了胎氣?

“娘,您怎麼能這麼說淑慧?她自打來了咱們家,天天伺候一家子吃穿,餵雞餵豬,下地幹活掙工分。一年攢幾尺布自己捨不得做身新衣服,都緊著咱們用。您這話,也太傷人了。”

“那天下午淑慧跟我都在地裡,她就在我眼皮底下,怎麼知道鼕鼕什麼時候出來,還找了時間跑過去害他?”

常山不相信淑慧會做出那樣的事,也沒有足夠的證據。更重要的是,透過這一年多的接觸,他對淑慧的人品十分瞭解。

常大娘還是堅持自己的猜想:“她自己不能幹,不會讓她孃家兄弟幫忙啊?咱們娘倆一輩子沒得罪啥人,除了她還有誰非要跟鼕鼕過不去?”

這個可不好說,如果遇到心胸狹窄的人,可能別人一句玩笑,他/她就記在心裡了,遇到合適的時機,開始挾私報復。

清官難斷家務事,陳瑜能做的只有提醒他們:“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鼕鼕在什麼地方遇害的,然後把他的身體找出來,這樣才好報案。”

“好,我們現在就去找!”

常大娘拉著鼕鼕就要往外走,陳瑜攔下她說:“大娘,您在家裡陪著鼕鼕和這位大嫂吧,讓鼕鼕爸跟我們一起去找就行了。”

一個老人,一個孕婦,還是不要去添亂了。讓常山一起去帶個路就夠了,沿路她可以找阿飄打聽一下。

常山也跟著說:“娘,你們就在家裡待著吧,我一定會把鼕鼕帶回來的。”他的兒子被人害了,屍骨都不知道扔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入土。

上一段短暫的婚姻留給他的只有這個孩子,這些年一家三口相依為命,每次他只有在看到兒子的時候,才覺得生活有了點盼頭。

現在日子好了一點,他又娶了個好媳婦,結果兒子卻被人害死了,讓他怎麼能接受?他背轉身抹了一下淚,回屋拿了個手電筒就匆匆出門了。

“就是這條路,鼕鼕給我送飯肯定要從這條路經過。半路上要經過幾個小山包。我原來猜孩子可能是這這邊走岔道了,圍著這一塊兒找了幾遍,都沒見到人影。”出了村子,常山指著一條延伸到遠處的小路跟他們說道。

雪松牽著陳瑜的手,跟著常山往他指的方向走去。走到那片山包附近,陳瑜停在了一個墳前,摸出一包洋火,劃了一根火柴,點燃了兩張黃紙,輕聲念了幾句。

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從墳墓裡飄出來,捏著手裡的紙幣懶洋洋的問:“小姑娘,給我送錢想幹什麼?”

“大叔,請問您知道附近有新來的孩子嗎?大約五六天前,那孩子被人砸傷腦袋,又挖了眼睛,您有沒有印象?”有求於人,陳瑜問的時候十分禮貌。

面前的中年大叔抖摟了一下手裡的紙錢,痛快的說:“見過啊,就在西邊第二個山包下面埋著呢。那孩子迷迷瞪瞪的,不管誰跟他說話,他都說要回家找他奶,找他爸。後來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看這個大叔知道的不少,陳瑜追問:“那您知道是誰把他害死的嗎?”如果這個大叔指認了兇手,他們就能省了不少力氣。

“沒看清,大白天我們又出不去。反正是個女人,四尺半的個頭,頭髮不長,兩個辮子剛到肩膀,不過看她那架勢,幹活也是一把好手,下手乾脆利落。”大叔嘖嘖的說著,對那個女人的狠辣心有餘悸。

常山聽了陳瑜的轉述,腦海裡已經開始蒐羅附和條件的女人了。看他恨得眼冒兇光的樣子,陳瑜謝過大叔之後,率先朝疑似鼕鼕埋屍的地方走去:“我們先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鼕鼕,確定之後,再考慮兇手的問題吧。”

他們走到山包下面就分散開來,圍著這個小山包找了起來。陳瑜聞著夜風中傳來的隱約的血腥味,直接走到了一處灌木叢邊,扒開剛抽出枝葉的灌木,拿手電筒照了過去。

“這一處土壤被翻過,應該就是這裡了。”陳瑜轉身叫上雪松和常山,示意他們去看。這一片灌木很茂盛,後面挨著山體的空隙土壤跟別處有些不同,用手一按,感覺鬆軟得多。

常山一把推開陳瑜,拿起鐵鍁就把擋在面前的灌木剷斷了,然後丟下鐵鍁跨過灌木茬子,徒手在那片鬆軟的地上扒了起來。他怕傷著鼕鼕的身體,不敢用鐵鍁直接去挖,只能用雙手。

兇手也許是比較匆忙,埋的不算太深。常山在扒得指頭開始冒血之後,終於發現了一隻帶著青斑的蒼白小手。

“是鼕鼕,這是鼕鼕的手......”就算變得僵硬,還長出了屍斑,常山還是認出了這是鼕鼕的手。他小心翼翼的把周圍的土清理乾淨,一具衣襟和臉上灑滿暗紅色血跡的小兒屍體就出現在幾人面前。

常山這次才真正意識到兒子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先前看鼕鼕的靈魂就知道他的眼睛被人挖了,但是他們之前看到只是兩個黑乎乎的空洞,並沒有眼前的情景慘烈。

他顫抖的撫摸著鼕鼕的臉頰,看著上面翻卷的血肉,牙齒深深陷進唇裡,緩緩沁出一道血跡:“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女人,殺了他給我兒子報仇!”

陳瑜這時也在旁邊找到了鼕鼕的眼睛,遞給了常山,好歹讓鼕鼕有了個全屍。

找到了鼕鼕的屍體,常山連家都沒有回,抱著兒子的身體連夜往鄉派出所趕去,敲響了派出所的大門。

被吵醒的值班民警一看常山懷裡的屍體,趕緊去叫同事起床,一群人騎著腳踏車呼啦啦就往太平村趕去。

常山把鬼大叔說的兇手特徵跟帶隊的老民警說了一遍,握著他的手說:“警察同志,我兒子死得太慘了,你們一定要找出兇手,判她死刑!”

“你們怎麼知道兇手特徵的?有目擊證人嗎?”老民警抓住了一個問題,如果有目擊證人,這案子就好查多了。

雖然現在破四舊的風頭過去了,但是常山也知道這些警察不一定會相信神神鬼鬼的說法,也不想在未經對方許可的情況下暴露他們的能力,只能懇求的說:“你們別管我是怎麼知道,先查查符合這些條件的女人,一定會找到兇手的。”

然後不管民警怎麼問,他都不說了。一個年輕氣盛的小民警不高興的說:“你要把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幫助我們查案,不要說一半藏一半。”

“我說是我兒子託夢告訴我的,你信嗎?”常山的火氣也上來了,這民警不是天天喊著為人民服務嗎,就是這個態度?

要真能找出個目擊證人,他還會不說嗎?問題是目擊這起兇殺案的根本不是“人”,而且也提供不了更多的資訊。

老民警訓斥了一下小民警,跟常山說:“整個村子我們都要走訪一遍,如果遇到具備這些特徵的女人,我們會留意的。”

不管常山是從哪裡得到的線索,老民警是放在心裡了,在走訪的時候,對三十到五十之間的女人都多留意了一下。

一天的走訪並沒有得到什麼有效的資訊,晚上老民警帶著幾個下屬在村委吃飯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匆忙找到生產隊的記分員,問他今天有沒有什麼人突然請假不上工的。

記分員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還是老實的說:“有三個沒來上工的,兩個都是提前打過招呼的,只有常興的媳婦翠枝下午說她孃家娘病了,去探病去了。”

“你們找人把這個翠枝帶回來,我有話要問她。不管她有什麼藉口,一定要把人帶回來!”老民警跟太平村的村支書強調。

常鼕鼕被害明顯是激情作案,畢竟誰也沒法預料他那天會出現在那裡。這樣的兇手一般都缺乏反偵察能力,心理素質也比較差,所以發現有警察下來查案後,第一個反應肯定是躲開,以為不出現就沒有問題了。

晚上九點多,婦女主任就把一個齊耳短髮,神情慌張的女人帶到了民警面前。經過一夜的審訊,這個女人很快招供了,就是她害了鼕鼕。而翠枝害鼕鼕的理由,卻十分可笑。

十年前翠枝嫁給常興,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時候吃了藥,孩子生下來就先天失明。

翠枝嘴快,看到什麼就添油加醋的在村裡宣揚。有一次她跟常大娘說她和常山不在家的時候,有男人去他們家,暗示鼕鼕媽偷人。

鼕鼕媽也不是好惹的,指著鼻子罵她當媽的不積德,兒子才會瞎眼,都是她睜眼說瞎話的報應。

因為鼕鼕媽的戰鬥力比較強,翠枝的證據也不充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誰知道她居然一直記在心裡,就算東東媽另嫁,她還耿耿於懷。

那天上午翠枝躺在床上裝病,哼哼著不願意上工,到中午被婆婆罵了一頓,才扛著鋤頭下地。走到半路上,她就遇到了一個人給常山送飯的鼕鼕。

她看四下無人,惡向膽邊生,就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一鋤頭砸在了鼕鼕頭上。看到鼕鼕頭上譁啦啦的流血,她弄了點土止住血,就把他拖到山包那邊丟了。

農村都是土路,翠枝直接拿鋤頭把沁了血的地皮鋤去一層,在溝邊把染血的土埋掉了。後來她又怕鼕鼕的屍體被人發現,就在灌木叢後邊挖了一個坑,把他埋了進去。

把鼕鼕放進坑裡,翠枝突然想到鼕鼕媽罵她的那句話,伸手就朝鼕鼕的眼睛挖去......

鼕鼕不見的這幾天,她還若無其事的跟村裡的婦女議論,說鼕鼕不是被柺子拐走了,就是被野獸叼走了,怕是找不回來了。

她還假模假樣的安慰常大娘,說反正她兒媳婦都懷孕了,還怕沒有孫子嗎?又說後孃畢竟不是親孃,說不定鼕鼕被好人家收養了比家裡過得還好呢?

常大娘就是在她有意無意的暗示之下,懷疑上了兒媳婦。誰知道兇手就是她自己呢?常大娘哭著跟民警要求,一定要判翠枝死刑,給鼕鼕償命。

翠枝對自己的罪行招認不諱,然而,最終卻只判了死緩。

因為她懷孕了。

法院的人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考慮到孕婦腹中無辜的嬰兒,只判了她死緩,哺乳期結束之前在家裡監視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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