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羽田機場醫學部幽靜得如同墳墓一般，除了遠處偶爾傳來的發動機的轟鳴聲，其餘時間只有隻言片語的低語，使得氛圍上顯得詭異和冷冽。
在手術室出入口所對著的長廊盡頭，夏疏月和理查德•拜爾立於窗邊，月輝倒映在夏疏月的臉上，襯托得她的肌膚如同美玉般晶瑩。
“此前，EASA和FAA的總師曾經找到過徐蒼，給他開出豐厚的條件，以求讓徐蒼不要接任我的位子。當然，相對的，如果徐蒼不答應，EASA和FAA會施加一些報復手段，至少未來在開闢歐美航線上會遇到很多困難。”理查德•拜爾說道：“徐蒼還沒有答覆，他還在糾結，還在尋找兩全其美的辦法。可是，我不覺得那種辦法是可以找到的。”
夏疏月皺了下眉：“你跟我說這些是為什麼？”
“你就是那個兩全其美的答桉啊，夏疏月。”理查德•拜爾激動道：“你在飛行上的天賦略遜於徐蒼，但是記憶能力相彷，感知能力甚至要強過徐蒼。或許，你的上限可能達不到徐蒼那樣的高度，但是只要悉心培養，你的成就依舊會比普通人高出很多很多。”
這下，夏疏月是有些回過味來了，試探性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讓我……接任協會？”
“沒錯！你的潛力很大，非常大，是值得我全力培養的。”理查德•拜爾語氣之中有些激動：“如果沒什麼意外，還能在繼續擔任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主席五年左右。這五年足夠磨練你的飛行技術了，同時也能讓我替你把路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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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天賦的人很多，為什麼找我？”夏疏月還是有些不太自信：“而且，EASA和FAA僅僅是讓徐蒼不接任協會主席一職就開出了豐厚的條件，這也就意味著他們覺得除了徐蒼，沒人可以接下這個職位……”
理查德•拜爾讚許地點點頭：“沒錯，你看得很透徹。協會畢竟是飛行員的集體組織，想要統領這個組織，那首先在技術上就要壓服所有人。飛行員的技術從某種意義上是比較唯心的，所以不僅僅主席候選不僅僅要有足夠高超的水平，還需要有實實在在的特情經歷來為自身背書。”
飛行員薪酬都比較高，可不是就僅僅為了那些固定的正常程式，薪酬的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可能的非正常情況。
當然了，都說一個飛行員最完美的就是一輩子默默無聞，什麼問題都不出。可是，在真正評判一個飛行員的實力時，在特情時候的處置表現就是最能服眾的。
徐蒼不僅僅技術完美，而且他在特情處置上的表現太硬了，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敢於質疑。最最重要的，徐蒼足夠年輕，正是一生中最為精力旺盛的時候。
其實，也是有一些符合理查德•拜爾要求的人，但是基本都是一些已經到了職業生涯末期的老飛行員。
不可否認的是，飛行員的工作環境肯定對人體是有一定傷害的。就算沒有大的傷病，小傷小痛累積下來是會對壽命有影響的，尤其是那些從十年如一日的工作環境中脫離出來，身體會跟決了堤的大壩一樣迅速垮掉。
因此，在年齡上同樣會有很高的要求。畢竟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體量太大了，操心的事情太多，要是讓那些功成名就的老飛行員接手，如此操心下，說不得直接就在崗位上“壽終正寢”了。
徐蒼如果願意接受，那根本就不需要理查德·拜爾給他鋪路，但是夏疏月不一樣，夏疏月還沒有成長起來，必須由理查德·拜爾來為她將前方的道路鋪平了。
正好，以理查德·拜爾剩下的時間，除了培養夏疏月，用來掃清障礙是正好的。
“你的天賦是夠的，剛才那次落地具有極高的技術含量，將會是你說服其他人最好的籌碼。”理查德·拜爾認真道。
說實話，即便到了現在，理查德·拜爾還在為夏疏月剛才那有如神助的表現驚豔。那個落地不難，但是夏疏月竟然將側杆和油門杆所有的對應關係理得清清楚楚，而且操縱起來沒有絲毫阻滯，順滑地就好像飛機沒有任何故障一樣，這樣的能力簡直聞所未聞。
不過，畢竟有徐蒼珠玉在前，夏疏月的表現放在其他時候那當真是震古爍今了，但是有徐蒼這麼個怪物在，光芒就暗澹了一些。甚至說，如果徐蒼身體狀況足夠好，那很可能徐蒼也是能完成這樣的落地了。
單從飛行技術上，徐蒼已經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了。
理查德·拜爾奢求不到徐蒼，那就只能將所有的精力放在夏疏月身上，至少從目前來看，夏疏月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只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徐蒼這般人中龍鳳身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竟然有著如此誇張的天賦。
然而，夏疏月在沉思一番竟然搖了搖頭：“我不想去，對你說的那些事情，我沒什麼興趣。”
至少對於管理一個龐大的跨國組織，夏疏月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她只是想平凡地過完一生。
這個回答直接讓理查德·拜爾給愣住了：“為什麼不答應？徐蒼是放不下現在手中的產業，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需要我給他安排的道路。你呢，難道你也有自己的路？”
“我的路？”夏疏月驀地有些茫然：“我的路.......我不知道。”
說實話，夏疏月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該怎麼走。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一輩子渾渾噩噩的，就這麼走完一生了。
“你之前是幹什麼的，不是學飛行的吧，是最近才開始學的吧？”理查德·拜爾看向夏疏月，對於夏疏月這樣的人，理查德·拜爾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什麼榮華富貴，什麼金錢權力根本引不動她多大的興趣。
有些人就這樣，即便她本身並不平凡，但是她甘於平凡，樂於平凡。
“我嗎？”夏疏月看起來思維有些卡頓，好像是在想別的事情：“對的，我是最近才學飛的，怎麼了？”
“那你為什麼學飛呢？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是為了更多的薪酬吧？”
“我.......”夏疏月嘴巴張了張：“我是為了.......”
理查德·拜爾嘆了一口氣：“夏小姐，洱海那邊還有一個秦小姐呢？”
“可是，我並沒有輸。”夏疏月勐地抬頭，但是很快眼神就閃過一絲暗澹：“但我贏了又能怎麼樣呢？受傷的還是徐蒼。”
夏疏月神情有些恍忽：“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吧。”
.......
第二天清晨，徐蒼已經甦醒過來了。
只不過，這時候他還只能躺在床上，身子虛弱無力，臉色也相當蒼白。昨晚，他失血超過了一千毫升，已經超過了全身血液的五分之一，這還是夏疏月包紮及時，抑制了不少失血的前提下。
如果夏疏月的手法太差，徐蒼失血過多，怕是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光是這一千毫升的失血就足夠讓徐蒼好生休養一段時間了。
第一個過來探望徐蒼的自然是夏疏月，不過，夏疏月似乎有些心思，沒說兩句就離開了。由於事發突然，秦心還在忙簽證的事情，看起來是要耽誤兩天。
這次當真算是撿回一條命了，徐蒼儘管相當虛弱，但是心情倒是樂觀得很，沒有什麼比劫後餘生更讓人舒心的了。
理查德·拜爾原本也是要過來的，但是一大早就被JCAB的人給請走了。第二個過來探望徐蒼的卻是昨晚見了藤堂剛的陳天揚。
陳天揚還是那副酷酷的樣子，在看到徐蒼慘白的臉色時，神色漸冷：“你的情況比我預想得還要糟糕。”
“能撿回一條命就行了，還管得上什麼樣？”徐蒼手指動了動，示意陳天揚坐下：“那個人呢？”
陳天揚知道徐蒼說的那個人是誰，就是那個罪魁禍首，那個持槍的白人男子。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陳天揚搖了搖頭：“據跟你同機的朋友說，飛機一落地，就有專人將他帶走了。後面我託關系查了下日本這邊的情況，還是毫無頭緒。我在日本這邊沒什麼關係，可能查得比較淺。”
徐蒼嘴唇抿了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現在沒什麼力氣，在這個暫時不會有什麼進展的話題上的確沒什麼繼續聊下去的必要性。
於是，他立刻轉了個方向：“有收穫了？”
陳天揚從包裡拿出一根錄音筆：“今天早上，藤堂剛找到我了，然後給了我這個東西。他果然有後手，裡面就是JCAB洩露給他艙音檔案的錄音。這樣的人，果真是狡兔三窟。”
徐蒼沒什麼意外的，要是藤堂剛沒什麼心眼，早就不知道埋哪裡了。
“你很不錯，不要所有的事情都讓我來教你。”
在約見藤堂剛這件事上，陳天揚是完全自主的，在做完一切後才過來找徐蒼的。
不過，徐蒼之所以對陳天揚獲得藤堂剛的錄音筆沒什麼意外，在於這個切入點就是之前徐蒼提供給陳天揚的。
陳天揚在日本只負責一件事，那就是藤堂剛，所以陳天揚的來意很好猜。
“以我們現在手上的電話紀要，黑田隆司的證詞以及這份錄音，可以將JCAB釘死了，什麼時候出手？”陳天揚問道。
“等一下，現在還不是時候。”徐蒼頓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徐蒼說起話來都是慢條斯理了：“一切需要等我們跟波音簽訂了777的採購合同之後才能開始？”
陳天揚皺眉：“為什麼，跟777的採購合同有什麼關係？”
“777是一款好飛機，可惜太貴了。但是，最近一段時間應該會是777價格最低的時候，重心放在上面沒什麼問題。而且，我們反擊JCAB是一回事，但是更重要的方向是全日空，主要目標永遠是全日空。”徐蒼輕輕呼出一口濁氣：“777是我替全日空選擇的路，路還沒有鋪好呢，怎麼能強迫全日空做選擇呢？”
“另外，這段時間我需要休息，後面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其他的事情？”陳天揚一怔：“什麼？”
“比如，紐交所休市，美股.......崩潰！”還有半句徐蒼沒有說：“該是到了抄底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