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集團阻止外企簽訂水果供銷協議的事情很快在石山縣傳開，不少供應商和果農為此紛紛表示不滿。
但這次縣政府的意見卻和唐人集團出奇的一致，堅決不同意菲力集團跨足石山。
事情愈演愈烈，投訴信一封接著一封。
方文洲在辦公室內眉頭緊鎖：“國之大義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啊。”
隨後指著桌子上的信封說道：“看看這些，這些人的眼裡只有屬於自己的那份利益，根本不會理解我們為何會做出這個決定。”
賀雲章道：“這些還只是一小部分，迫於江洋在當地的淫威，還有一大部分敢怒不敢言的。”
方文洲眉毛一掀道：“江洋？這小子現在什麼態度？跟菲力集團的談判是他談崩的，現在總不能讓我給他頂雷吧？”
“這……”賀雲章有些為難的道：“江洋說這件事他是按照你的意思辦的，下面人怎麼鬧他不管……”
方文洲一怔：“我的意思？胡說八道，我只是讓他作為代表去跟菲力集團談，他倒好，去了那裡跟人講什麼猴子的故事！這下好了，猴子炸了窩了，他倒是撒手不管了！”
賀雲章微微一笑，看著方文洲道：“縣首，拒絕跟菲力集團的合作，難道真的就只是江洋一個人的意思嗎？”
方文洲清了清嗓子，擺手道：“你小子搞什麼東西，行了行了，不跟他們合作也好，總之要趕緊給這些水果找到銷路才行。”
說罷眉毛一掀，看著賀雲章道：“雲章，你小子不太對啊，我讓你給江洋當一天秘書，怎麼給我沾了一身臭鯰魚的味道！”
賀雲章低頭聞了聞，疑惑問道：“有嗎？”
方文洲輕哼一聲：“還說什麼有嗎？江洋這條大鯰魚真是了不得，我帶了四年多的秘書才跟了他一個晚上就染了色啊。”
賀雲章笑道：“聽出來了，這是在批評我。”
方文洲沒好氣的道：“知道就好。”
就在這時，一個文員敲了敲門。
“進。”
方文洲恢復正色，坐在椅子上說道。
文員拿著一個檔案袋走了進來，開口道：“縣首，唐人集團以總部的名義向石山縣發出了水果供應申請，合同期限是十年，收購價格比目前市場價高出了20％。”
方文洲和賀雲章對視一眼，文員把檔案袋放在桌子上後，識趣的退了下去。
賀雲章有些得意的笑道：“剛才你還說人家不管了，看看這是什麼？”
方文洲眉毛一挑：“賀雲章同志，你以前不是對這個江洋挺沒好感的，怎麼現在完全反了過來，這條大鯰魚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啊？”
賀雲章想了想道：“那天晚上我確實對他刮目相看，胡偉華走後，我們站在雨中聊了很多，他告訴我他當時在福樓村發生的一些事，還有前些年菲力集團高價收購水果帶給果農一系列的反應。原本我以為這就是一個唯利是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奸商，可現在看來，我對他的確有很大的誤會。”
方文洲咂嘴道：“能讓你賀雲章說出這樣的話，可真是不容易啊。”
賀雲章苦笑搖頭：“說實話，菲力公司竟是出於這個目的，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
方文洲看向窗外，嘆息道：“何止於此啊，自1990年開始，這些個外國企業對我國的侵略就從沒有停止過。想一想曾經輝煌全國的化妝品品牌‘美加淨’，洗衣粉品牌‘熊貓’，還有國產洗衣機品牌‘香雪海’，他們用品牌租賃的方式連哄帶騙的把這些國之嬌子納入其中，得逞後找各種藉口進行雪藏，直至淡化出國人的視線。這種侵略是插在我們胸口上的，把我們狠狠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雲章，民族工業關乎國之根基，他江洋若是看不到這一點，就不配帶領石山縣的商業圈子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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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章聽的心驚，抬頭看向方文洲道：“縣首，這一切果然都是你安排下的，這菲力集團若是沒有江洋站出來，你也會想辦法拒絕的吧？”
方文洲聽後不再推脫，直言道：“是啊，藉著他的嘴巴說出來，若是出現意外我還能替他周旋。但我作為石山縣的縣首，若是開口定了一件事，恐怕就再也沒有退路了。以他江洋的性格，你以為會耐住性子給胡偉華講故事聽嗎？那是講給我聽的……”
賀雲章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此時他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方文洲早就猜到了江洋什麼心思，會做什麼事。而江洋也早就猜到了方文洲什麼心思，會做什麼事。只有自己傻乎乎的跟在後面忙來忙去，想起剛才自己竟然還在嘗試試探方文洲，這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賀雲章突然覺得自己夾在方文洲和江洋之間，就像是兩個成年人，一左一右拉著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
真是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卻前所未有的默契，配合了一招迷蹤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菲力公司擋在了門外。
兩個人彼此心知肚明，如何做，怎麼做，甚至什麼結果都替對方想到了。
文員剛剛送來的這個合同就是最好的證明。
江洋用自己的行動回應了方文洲，沒有一個文字卻勝過千言萬語。
賀雲章突然感覺毛骨悚然，看著桌子上嶄新的合同楞出了神。
突然想起兩個人對對方的評價還真是貼切，一個老謀深算，一個老奸巨猾。但此刻這種謀略卻成了褒義詞，為了奔赴一條至高無上的大義。
“只是這石山縣那麼大的水果產量，這傢伙頂不頂的住啊……”
方文洲一聲嘆息看向窗外，隨後拔開鋼筆，在合同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石山縣北郊，唐人冷飲廠。
辦公室裡依舊還是老樣子，跟以前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樓下的工人和其他辦公室的員工們都已經不是最早的那一批。
此時正值夏季，外面炎熱似火，蟬叫聲忽強忽弱如同波浪般襲來。
江洋坐在辦公室內，負手看著牆壁上的華洲市地圖想了想，手裡黑色的油筆在華洲市區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江洋哥哥，我……我高考成績出來了！”
銀鈴般的聲音響起，胡桃滿是歡喜的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