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了，他們的影子很短，可陳暖陽的呼吸變得很長，她竟睡著了，呼吸的氣息打在江煜城薄薄的襯衫上，有些灼熱，有些幽涼。江煜城眼觀鼻、鼻觀心的冷漠往前走，可走了一會兒忽然腳步又頓住，因為她的手在抓他的衣服，人在顫抖；而她的眼睛，流著淚，溼了他的衣服。
她竟……在他懷裡哭了。
“大哥……”
“離……”
“你還要多久回來……”
“我……我好害怕……”
“我一個人……”
她喊著，呢喃不清，不知喊得是誰，可聲音是那樣的微弱和平常的她截然不同，最主要是她的身體，又輕又小巧的身體在他懷裡隨著一下下的呢喃抽咽而微微顫抖。
她身體那麼輕，她的手指抓得卻無比用力，好像真的抓住了什麼。
“別……別走……不要離開了……”
“不要丟下我……”
……
午後一點，陳暖陽輾轉醒來時有意識的時候，率先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是醫院！
一瞬間消毒水的味道讓她睜開眼，也是那瞬間她的意識清醒過來，而她迅速回想之前發生的事——
好像是自己在奔跑，奔跑，然後倒下來——
是哪個好心人把她送醫院來了嗎？
坐起來時，她正看見季驍一下推開門，慌里慌張的進來：“暖陽！”
已經午後了，其實他昏迷也不過一小會兒，短暫的衝擊記憶竟然讓她忘了江煜城。
眼前，季驍帶著人火急火燎的過來——
“小陽！你怎麼樣？”
入門的季驍鮮少穿一身警服，這樣的他和平常風流的他比，有些正經的嚴肅，而這樣的面色驚惶，讓陳暖陽有些意外，但又意料之中。
“我沒事。”
季驍在她說“我沒事”時才注意到自己的心事好像都寫在臉上了，他深吸口氣改了表情，走過來坐下嚴肅道：“我聽說你住院，以為方川動手了。”
他說的時候環顧四周，低下頭，握緊拳。
陳暖陽看他那模樣，不暖心是假的，現在她的朋友屈指可數，季驍是其中一個，而江煜城都知道的事情，沒理由季驍不知道。
看來，她是鬧了大烏龍。
“放心，沒有。”她說時，季驍握城拳的手在隱隱發抖，他沒抬頭，只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聽他重複兩次，陳暖陽略皺眉，因為季驍雖然總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可他的局長並非空手套白狼，白撿來的。
記得當初的季驍端掉一整個毒梟窩，而後來他就隱姓埋名，變了身份，這件事只有孫教授和高階的領導以及她知道，畢竟是同門師兄。
當初季驍追陳暖陽時，陸離還在，他解釋是當初當臥底風流慣了，所以追她，後來追求失敗了，也還是朋友。
對他，陳暖陽一直有種安心的感覺，因為不管多大的案子，季驍都沒有害怕過，可今天……
她怎麼覺得季驍除了方川的事情還有別的事情瞞著她？
可是啊，她和季驍的關係一直都是這樣……
一個不說，一個不問，一個說了，一個保密。
然而陳暖陽又怎麼知道，季驍是在擔心她病發！
這上午才接到報案說是萬川越獄、中午又接到法醫組的組長來電，說讓他趕緊批閱一份陳暖陽參與解剖的兩年前慘案！並且還說，當初都去查木乃伊案了，這案子都停下來了，他得好好和陳隊說說之類，當時季驍的頭就大了……
對於陳暖陽來說，木乃伊和兩年前這幾個字簡直就是毒藥、是砒霜，而且，好巧不巧又是兩年前的連環案，季驍真怕陳暖陽又和當年一樣，陷入那種不吃不喝的活死人模樣，更怕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好在，看著陳暖陽淡漠如常的樣子，季驍緊繃的心逐漸放下來……
好半天，誰也沒說話，而陳暖陽想了想，又從方川入手：“師兄還在擔心方川？或者……接到什麼訊息了？”
季驍見她不提兩年前的事，便順勢說下去：“是啊，有確切訊息表明他是朝白城來，我還記得當初他說出來後就找你，所以，聽到你在醫院，我……”
季驍說道這裡忽然頓住，然後下一秒才繼續又說下去：“我這白城公安局就靠你頂著了……記住，你是局裡的頂樑柱，白城警局不能失去你！”
季驍說完，陳暖陽極為罕見的嘴角扯扯，冷冷的弧度，不是笑，是輕蔑：“放心吧，我不怕他。”
說到最後，陳暖陽偏頭看向窗外：“我也不會死。在真相水落石出，我把那個小丑抓住之前，我這條命……誰也不能奪去！”
陳暖陽說到這裡整個人身上忽然散發出一種死氣。
的的確確是死氣，讓季驍打了個抖，忽然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而陳暖陽身上除了死氣，還有死氣和濃厚的森冷涼意，然而——
“咕嚕嚕嚕……”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氣勢再宏偉，敵不過空城計，陳暖陽那種冷意收斂後，季驍緩緩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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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了吧，早上就沒吃飯，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吃完了我們一起去老趙那兒。”
老趙便是趙法醫了，陳暖陽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時間才一點多，再跟誰過不去，和身體得過得去，她還得留著好身板抓兇，於是點頭，說了句“隨便”後，看季驍走出去，又閉上眼真的休息起來……
陽光灑滿的病房，季驍腳步聲響起在門外時，陳暖陽睜開眼瞧過去，除了看他也看時間，才不過幾分鐘的功夫，他去哪裡買飯這麼快？卻是——
“我讓阿姨燒了點兒豬肝湯和豬蹄湯，就在樓下。怕你吃過了，就沒拿。來！一個補血一個補你的爪子……”
季驍笑盈盈又溫潤說時，陳暖陽微微一怔，隨後低下頭，而季驍也垂了眼眸道：“我說，你以後還是吃早飯吧，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關心你的人看了會很心疼，何況你沒有好身體，怎麼查案？”季驍說完，陳暖陽稍稍有些猶豫，沒點頭也沒搖頭，而這邊，季驍把盛好的湯與米飯放好，“吃吧。”
“謝謝師兄。”陳暖陽說完開吃，季驍見狀笑的眼睛眯起來：“瞎謝什麼，咱們什麼關係？白城的警局離不開你！所以啊，你這夏天的傷尤要注意，千萬別沾水、別捂著發炎……”
在季驍婆婆媽媽的說時，陳暖陽看他的樣子，忽然就想到大哥。
大哥那時候也總這麼關心她，後來……
心臟劇烈一頓，陳暖陽冷冰冰的打斷他道：“你不用再說了，我都知道。”
她忽然的冷酷，讓季驍停下來，他嗯了一聲就站起來，“我還有些事情處理，你吃好了放在一邊，阿姨回來收拾。”他說完就往外走，陳暖陽這次沒有說話，只嗯了一聲作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