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外,陳鋒三人惴惴不安,目不轉睛的望著陳東和陳林,此時,二人的情況並不樂觀。
尤其是陳東,他眼皮如同煙燻,眼袋腫脹,彷彿注水一般,指尖飛出的寒熱之力,不斷的露出斷斷續續的跡象,令人膽戰心驚。
“娘的!這比觀看應天境強者戰鬥還要驚心動魄!”陳功就像做賊似的,小心翼翼的移動,完全不敢發出聲來,因為秦明月剛剛從陳族外苑回來,深受重傷,雖然後者有炎血相助,並無大礙,不過百草園卻是片刻也離不開人。
陳鋒瞥了一眼陳功,讓他暫時不要再來,因為後者來了也幫不上忙。
陳鋒脊樑有些向前彎曲的跡象,經過兩天一夜的堅持,他早已生出一絲疲憊。
“陳東,死了之後有的是時間睡覺,現在,你弟弟的未來全系你一人之手,可不能關鍵時候掉鏈子!”陳東低聲咆哮,雙目緊緊一瞪,凜冽的寒光射出,令人眼前一亮,他那有些彎曲的脊柱,也是再度像槍桿般挺拔,將之前的倦怠感一掃而空。
說道這,陳東到時有些羨慕前世那些通宵達旦,玩魔獸的傢伙,他們的耐力真是比鋼鐵還堅毅。
“小東!”
略顯黯淡的黑夜裡,陳鋒看向兒子,唾液在咽喉不上不下,那緊握的雙拳不斷顫抖,看上去十分擔憂,抖擻的雙瞳,格外醒目,有著鋸齒狀的青筋流淌,想來,應該是長久心神不寧所致。
這一夜,花未眠!
丹鶴焱內,陳林邯鄲學步似的模仿著光影陳東的動作,雖然看上去有些遲鈍,而且不太連貫,但他卻是越練越起勁,連自嘲的時間都忘了。
陳林並非急功近利之人,他天賦雖然不及陳東,可也算出類拔萃,演練十次,便是能完整的將太極拳打出。
再十次,便是將每個動作規範化。
再十次,則是將太極拳連貫的銜接出來。
“好神奇!”陳林驚訝的望著光影陳東,眼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物。體內的各種不適感也難以亂其心智,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練習,他感覺內心如空谷幽蘭般寧靜,充滿了與世無爭的祥和。
這是他有生以來,遇到第一個令他如痴如醉的功法,他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地步,渾然不知,身後的火海冰洋在不但交融,在不斷後退,衝涮著鬼魂的殺氣與怨念。
果真如雅老所言,太極拳不但能調和水火之力,還能淨化心靈。
接下來,陳林心無旁騖的讓自己跟著光影陳東的步調走,不快不慢,與其同步。
他的每一步,都規劃得十分明確,沒有一絲紊亂的跡象。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練習了二十一次後,陳林與那光影如影隨形,宛如孿生兄弟般同步。
遺憾的是,他始終無法脫離光影陳東,獨自一人演練。而且,他的這套拳法似乎一直缺少某種韻味,這種道不清說不明的東西,虛無縹緲,無跡可尋,令他始終難以淡卻浮躁。
“到底是什麼呢?”陳林呢喃自語,洞察秋毫的望向光影陳東,他只覺得那道光影之中,有著經脈顯現,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一定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陳林看得出,太極拳絕對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簡單,他能夠不斷的洗盡鉛華,都是太極拳一手造成的。
“為什麼不能返樸歸真了!”
冬去春來,葉落秋華,彷彿滄海桑田,他一次又一次的練習著太極拳,心境平和的同時,也在不停的壯闊。
可惜的是,他還是無法捕捉到太極拳的神韻,雖然這套拳法已經刻骨銘心,即便不觀看光影陳東,他也能如出一轍的炮製出來。
可,炮製,始終是炮製,終究不是本源。
最終,陳林停了下來,開始反思,開始總結,“到底是哪裡不對!”
“是動作,是姿勢,還是節奏,時間?”
“不,都不是!”
“那是……什麼?”
待得陳林回過神來,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處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霧氣繚繞,寂靜到令人窒息。
“火海、冰洋,還有牛鬼蛇神都去哪了?”陳林驚奇的掃視四周,良久之後,並未感覺到任何恐怖的力量。
“難不成,我剛才立身幻境當中嗎?”
陳林看向自己的雙腿,目瞪口呆道;“一點傷痕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
雖然令他驚駭的力量暫時煙消雲散,不過,他並未有多心安,只是覺得,從地獄跳進牢籠,一個只有他自己,孤獨冷清的牢籠!
“我不會一輩子都呆在這裡吧!”
陳林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於絕境中尋找一線生機,才是他的作風。
“咦!這霧氣怎麼還是流動起來了!”
就在他心念流轉之際,一道微不足道的清風從其抽絲剝繭的瞳孔中劃過,眉梢搖曳,瞬息後又恢復寧靜。
“原來如此!”
陳林豁然開來,放眼望去,那些流動的霧氣竟然都匯聚到光影陳東的鼻道中,雖然它根本沒有鼻道,但那個部位,無疑對應著人體的鼻子。
“原來要配合呼吸!”
陳林右手手背重重拍在左手掌心,激動得眉飛色舞,他六根清淨,再度追尋太極拳的軌跡,探索那津津樂道的秘密。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在陳林經歷了成千上萬次的練習後。
陳東早已精疲力竭,雙眼早已如熊貓眼一眼,黑得辣眼睛,但凡有一絲微光掃過,他就覺得眼睛刺痛無比,滾燙的淚水不停的滋潤著他的眼球,可依舊無法緩解那劇烈的疼痛。
陳東苦苦支撐著,這個時候他一旦閉眼,絕對會睡著,因為他的精力已然要到極限。
“該死!都三天兩夜了,怎麼還沒結束!”
陳鋒提心吊膽,站起身來,眼中湧現無盡的擔憂,“這丹鶴焱的威勢竟然絲毫沒有減弱!”
無論是黑夜還是白晝,光芒對陳東雙眼的傷害不曾手下留情過。
再這樣下去,陳東雖不至於失明,卻也難以為繼,他的身子如同風中漂浮的浮萍,不停的搖晃,隱約有著傾倒的跡象。
“怎麼辦?治療還未結束,外人是絕對不可以介入的!”
陳鋒謹記雅老三日前的叮囑,不敢貿然行動,可無論是陳東還是陳林,情況都岌岌可危。
如今,陳林依然在丹鶴焱體內,外人無法窺探內裡乾坤,他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陳鋒等人並不清楚。
“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要受這種非人折磨!”陳鋒那滄桑的面龐極度後仰,脊柱反弓,雙掌抵地,雙眼微閉,滾燙的熱淚順著瞳孔,滑落心中。他的內心,在咆哮,在吶喊。
“陳鋒!你太無能了!看著最親近的人,一個個受傷,卻毫無辦法!”
“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嗎!”華容與陳功也是極不甘心。
這一刻,他們坐立不安,心緒難平。並非他們不看好陳東,只是,堅持到現在,陳東的確是強弩之末了。
“二少爺,你真的出不來了嗎?”陳功的表情,宛如久旱中飢渴的農夫,充滿了焦躁和絕望。
鳴!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陳東力倦神疲,快要倒塌之際,陳東那意識不清的腦海突然有著一道高亢的鳴音響徹,令他陡然振奮。
與此同時,體表有著一道神秘玄奧的紋絡自胸口上下擴散,不斷的滋養著他的身體。
“給我堅持下來!”陳東猛然站起身來,仰天長嘯,雙眼頓時如海泉般清澈深邃,乾枯受損的毛髮也是突然恢復光澤,煥發年輕光彩,最後,指尖衰弱的寒熱之力猛然暴漲。
“那道神秘的鳴聲又出現了!”雅老震驚的微微抬頭,對於那三番五次扭轉乾坤的神秘紋絡,越發感到不可思議,“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這是……”
同一時刻,丹鶴焱內,有著一道身影緩緩浮現,那容顏熟悉而陌生,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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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二少爺/二少爺!”
陳鋒三人驚喜不已,齊聲道:“他竟然也在練拳!”
“這小子!天賦也不錯!”
雅老嘴角淌過一抹欣賞的笑意,這才多久的功法,陳林就能將太極拳的要領掌握得**不離十,而且本能的將其推演出來,就連他自己,恐怕也很難辦到。
而陳林那樂此不疲的樣子,似是在得瑟,“一點也不會累,我已經跳了三天三夜!”
“不愧是兄弟啊!悟性都可以!還真驗證了那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陳林雖未睜開雙眼,但從他的表現來看,恐怕距離醒來的時間,已經寥寥無幾了。
這幾天,陳鋒三人就像坐過山車一樣,被這跌宕起伏的畫面整得心跳爆表,恐有140-160次/分。
夜幕降臨,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靜靜的見證奇蹟發生。
陳東來回走動,試圖以此來振奮精力,三天三夜,需要將寒熱之氣對等操控,同時不能間斷,這需要極高的天賦與耐心,若非陳東長時間接受通天隕石訓練精神力、感知力,又吸收不少能夠提升精神力的丹藥,恐怕他連最初一關都跨不過去。
雖然他又多撐了半天,不過現在,他真的有種不好的感覺,他的眼睛乾澀昏花,恐怕浸泡在閃亮滴眼液裡,也難以恢復清明。而他的大腦,也像堆滿安眠藥似的,即便大腦顫抖成帕金森樣,依然無比昏沉。
“不行!我絕對不能現在倒下!”陳東大喝一聲,咬破嘴唇,雙腳走來走去,以此振奮精神。
然而,收效甚微!
“就差臨門一腳了!”陳東大聲吶喊,所有人的視線也是毫無轉移的聚焦在他身上。
“小東/大少爺/大少爺,你可以的!”陳鋒三人同時為他鼓氣。
嘭!
陳東體內,同時有著鏗鏘的金鳴音轉瞬即逝。
“陳鋒!準備兩儀天秤!”就在陳東右腳踉蹌,快要跌倒之時,雅老神色慌張,突然對著陳鋒指揮道。
聞言,陳鋒即刻運轉元氣,那呈現黑白二色的天秤,徐徐飛入空中,最後,將絕陰冰魄和丹鶴焱同時吸入盤中,雙魚圖案的青銅盤不停晃動,兩股勢力誰也不服誰。
失去丹鶴焱維繫的陳林,平穩的落入水晶棺中。
華容則是一把將陳東接住,將清熱明目以及寧心安神的藥丸送入他嘴中,語重心長道:“你做的不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
“給我老實點!”雅老出手,雙螺旋狀的純白光芒,迅速籠罩在那劇烈晃動的兩儀天秤之上。
咻!
兩儀天秤搖晃了一個時辰之後,終於漸漸消停下來,最後化為一團暗紅光點,墜入陳林腦海。
呲!
一道深紅的火焰自水晶棺中升騰,那彷彿沉睡了一千年的少年,緩緩起身,雙手扶在棺口,惺忪的揉了揉眼睛,低音炮般的聲音酥軟了一方世界。
“這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