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肖巖毫不留情的評語,司徒馬的臉騰地紅了,不僅有隱隱地羞愧,更多的是憤怒。
一個堂堂的八級職業大廚,京城大飯店主廚助理,出身廚屆的名門望族,對普通顧客的這種公開羞辱,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
“你……你說什麼?”
他拳頭捏的咯咯直響,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雙眼通紅盯著肖巖:“你那生鏽的舌頭,遲鈍的味蕾,膏滿腸肥的大腦,根本不配嘗我的菜,滾開!”
肖巖作為IT男,碼的一手好程式碼,在虛擬世界裡呼風喚雨,叱吒一方,看誰不順眼可以隨便黑,但在現實世界中,他就像一隻弱雞。
弱雞遇到憤怒的公牛,只有躲避才能避禍。
因此他很識趣,趕緊向後退了幾步,到了安全距離後,他那張嘴卻繼續噴道:“技不如人就要承認,可以讓墨老闆教教你呀!”
“你……”
司徒馬氣的七竅生煙,如果在京城大飯店,他有7種方法懲治肖巖。
滿屋子嘗菜的顧客,並沒有因為司徒馬生氣而打算放過他,他們把票毫不遲疑都投給了墨非。
沒有投票的人,只剩下嚴翠山和賀玄玄了。
司徒馬看了一眼還沒有表態的嚴翠山,嚴翠山眼神閃爍不定,神色變幻了好幾次,終於開口了。
“司徒先生,恕我直言,不考慮‘色、香、味、形、意、養、器’七字評價標準,僅從食材、做法、味道這三者來看,您略遜一籌。”
“如果採用專業評價標準呢?”司徒馬語氣生硬。
嚴翠山有些猶豫,“哦,那……那就差的遠了。”
司徒馬還想反駁,一旁賀玄玄開口了。
“表哥,你消消氣,我給一個建議:你嚐嚐墨非做的【傍林鮮】。”
“嘗就嘗,有什麼了不起!”
司徒馬抄起一雙筷子,夾了一塊竹筍放入口中——
在未嚼之前,附在冬筍上的汁水混入唾液裡,驟然而至的香和鮮,刺激腺體分泌出更多的唾液出來,忍不住向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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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吸了一口,要咽下去,汁水混合的唾液從舌尖流到舌根,整根舌頭幾乎要癱軟了,這種刺激的感覺,好像從來沒有體驗過……
嚥下汁水,筍塊在齒舌之間徘徊,每一次撞擊都迸發出四樣食材的鮮味,他再也無法忍耐,牙齒大力咬下,聽到嘴裡“嘭”的一聲響,筍塊竟然從中間裂開,竹筍吸收的鮮甜和清香,一股腦的衝了出來。
“咔嚓!”
司徒馬緊繃的內衣,突然爆裂了。
在美味的衝擊下,他並沒有覺察到,眼睛緊閉,嘴巴一張一合,完全進入了忘我的境界——彷彿自己已與天地融為一體。
他看到了一片竹海,竹葉青翠欲滴,竹香清新迷人,一顆顆竹筍破土而出,頂著泥土的芬芳,不斷地成長。
風輕輕吹過,空氣中有一絲炭燒竹筍的味道,獨特的焦香味吸引他走過去,撥開密竹,耳邊好像有歌聲傳來。
他循聲而至,在竹林空地上,有七八個人或躺或臥,半裸著身子,有人在放歌,有人在飲酒,有人在吟詩,有人在烤著嫩竹筍。
有人看到他,衝他招招手,好似在說:“來呀,來快樂呀,趁這美好的時光……”
司徒馬熱血湧起,一把扯開外衣,踏歌而至,加入到他們中間,圍著篝火翩翩起舞……
“表……表哥!”
正在亢奮中,隱約聽到有人在叫表哥,好像是賀玄玄的聲音。他凝神去尋找聲音來自哪裡,眼前景物突然變幻,竹海和人都不見了,他正站在樂食坊裡。
賀玄玄羞紅著臉,正在大聲喊表哥。他一下子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手還在伸展著,像是做個某個動作,而自己的上衣已別扯得亂七八糟,釦子不知掉了幾顆,露出了裡面撕裂的內衣……
“我……我特麼在幹什麼?好羞恥的感覺!”
司徒馬徹底懵逼了,他趕緊把衣服整理一番,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一下。
“表哥,你剛才在幹什麼?嚇死我了!”賀玄玄急切地說。
“我……我沒事……”司徒馬的臉更紅了。
他一直懷疑爺爺說過的話,美食做到極致,能使人陷入瘋狂。現在他終於相信了,世上真有人能把美食做到這種地步,簡直匪夷所思。
司徒馬眼神有些慌亂,不願抬頭去看墨非,只輕輕吐出三個字:“我輸了。”然後一步步向門口走去。
“表哥,你去哪?你沒事吧?”賀玄玄追在他身後問。
司徒馬搖搖頭。
他爺爺曾跟他說過,【傍林鮮】的終極奧義,不是單純地好吃,也不僅僅是鮮美,而是讓人體悟到天人合一的感覺,
這次,他終於體驗到了,那種與天地一體、與萬物融合的感覺。
走到門口,回過頭,他望著賀玄玄說:“玄玄,自己多保重。”推開門,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過了良久,嚴翠山發出一聲嘆息,接著樂食坊裡響起了一片嘆息聲。
餘小魚笑著問:“你們嘆什麼氣,我家老闆又沒有輸。”
嚴翠山不屑地說:“小丫頭懂什麼,我是嘆息以後怕無緣再吃到這道【傍林鮮】了。”
“對呀對呀,墨老闆,以後店裡會不會還有這道菜?”一幫顧客七嘴八舌地問道。
墨非笑了笑,“當然會有,以後每天都會有,不過要預定的。”他核算了一下成本後,當眾宣佈每份定價688元。
這個價格能吃到野生飛龍、雞樅菌、竹蓀,簡直不要太公道!
嚴翠山趕緊舉手,“墨老闆,我要預定一份!”
肖巖也舉手說:“墨老闆,我也來一份!”
說話間,便預定出了十多份【傍林鮮】。
就像一場精彩電影落幕,在眾人的說笑聲裡,樂食坊終於打烊了。明天,滄海市美食圈裡,肯定又有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流傳。
餘小魚和楚落先去宿舍睡了,賀玄玄執意幫著墨非在廚房裡收拾東西。
等桌明幾淨之後,墨非讓賀玄玄也去休息,她卻搖搖頭,捋了捋散落的劉海,輕輕走到墨非面前,臉色微紅,氣息輕喘。
“我……我有事要問你……”
聞著近在咫尺的芳香,看著清澈見底的雙眸,一時間墨非不由地怔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