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為什麼不批？”
主任說：“如果批了，不就成了我指揮他們了嗎？他們都是死要面子的！含著屎橛子還得犟呢！我睡了兩晚沒找出問題，而你睡了兩晚把問題解決了！比我強！是個人才！”
我連忙謙虛道：“主任您別這樣說！我會驕傲的！”
主任說：“驕傲就驕傲！為什麼不能驕傲！我做了我也驕傲！”
主任情緒越來越高漲，許多手頭沒活的工友都湊過來聽，我怕人多嘴雜，如果有人把我們的談話傳到廠領導那裡，對主任和自己都不利，就說道：“主任，謝謝你沒有批評我！但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以後一定改正！”
主任對我點頭道：“好！不錯！你先在這兒等等！”
說完他站起來向車間裡喊道：“各班組長都過來！”
不一會兒，來了七八個中年男女，其中就有我們班長！主任又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道：“我宣佈一件事！按照廠裡加強質量管理的部署，各個車間都要成立質檢小組，從今天起，小孫就是咱們車間質檢組的組長！向我匯報工作！組員從你們各班組抽調，你們回去商量一下，每組報一個人！”
這一下不但我愣了！所有人都愣了！其中一個班長問道：“為什麼是他？”
主任道：“我就知道你們會這麼問！好，我來告訴你們為什麼是他而不是你們！第一，他是新來的，和你們都不熟！不會講人情！質量工作就是要公正，公平，不能徇私舞弊！你們這些人來幹我不放心！第二，他起碼也是大專畢業！你們誰的文憑比他高？”
眾班長和圍觀的工人都沉默不語。
我一看場面有些尷尬，就說道：“主任！我剛來，啥也不懂呀！”
主任說：“沒事，廠裡明天開始要培訓，你們都去好好聽聽！”
之後主任又說了一些當前企業效益下降，已經連續三年虧損，經營難以為繼，如果產品質量再不過關，就只能關門大吉等話題，把大家說的心情都很沉重。
下午的時候，車間質量小組的人員配備齊了。我一看，好嘛！清一色的婦女！一共七名，年齡從三十多到四十多的都有。長相嘛！參差不齊。基本上都是各班組不願意要的，借這個機會給清理出來了。
班組為什麼不願意要這些人呢？原因無非就是兩個：第一業務能力不行，幹活不麻利或偷奸耍滑的。第二人際關係不行，得罪過班組長且和班裡其他人關係都不咋樣的！
我站在主任身旁看著眼前這些表情木訥的歪瓜裂棗，心裡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主任嗓門洪亮地說：“諸位，從今天開始，你們幾個就是質量小組的成員了！這位是你們的組長！”說完朝我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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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朝她們鞠了一下躬，她們幾個翻了翻白眼連個表示都沒有，場面略顯尷尬！
主任解嘲道：“好！我就需要你們這種六親不認的態度！質量工作就是需要這種態度！我知道你們幾個在班組上都不受待見，平時沒少挨班組長的罵！現在我給你們報復的機會！以後只要你們發現哪個班組有質量問題，就如實向我報告，我會嚴厲處罰他們，罰的錢獎給你們一半！”
主任說完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她們的反應。但面前這七位歪瓜裂棗還是無動於衷，主任只好接著說道：“當然了，為了增強你們的責任心，如果產品出廠以後被發現有質量問題，就需要你們來承擔責任！”
這句話一下子捅了馬蜂窩，她們紛紛表示不願意幹這個出力不討好的差事，強烈要求退出。主任解釋半天，她們也聽不進去。最後主任趙大膽失去耐心變成了趙紅臉，一頓喝斥才勉強把質量小組成立儀式進行到底。
晚上回到宿舍，我把自己“榮升”質量組長的事情一說，孟天朝他們都很奇怪，因為得罪了政工書記，他們今天沒都捱過車間主任的訓斥。而我不但沒有挨批竟然還能升官，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故作深沉，憂心忡忡地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孟天朝道：“什麼禍呀福呀的？當官了還不高興？”
陳迪也道：“孫大師！你就別往我們的傷口上撒鹽了！我要是你早張羅著請客了！”
我說：“你們只是看到了表面現象，還沒看透這其中的玄機！”
滕軍問：“當個組長而已，哪有那麼多道道？”
我說：“此言差矣！你想想你們車間都什麼人去當這個質檢組長？”
孟天朝說：“誰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剛來三四天還不怎麼瞭解！”
我說：“肯定不是當官喜歡的人！”
他們都問為什麼？
我說：“幹質量就是個得罪人的買賣！註定是個有苦勞沒功勞的差事，產品質量不出問題是應該的，出了問題就是失職，要承擔責任的！”
滕軍說：“好像有點道理！難道這是你們主任在給你小鞋穿？”
我說：“誰知道呢？等我穿兩天看看吧！”
本來我以為是因為我們主任和政工書記不和，所以用提拔我來噁心政工書記。現在看起來是我想簡單了！這個趙大膽其實是膽大心細，透過讓我來當這個組長，一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向政工書記示了威；二來收買人心，拉攏了我；三來把將來得罪人的風險轉嫁到我頭上。一石三鳥！不過不管怎樣，起碼從表面來看趙大膽對我還是不錯的！所以我還是感激他，決定要好好幹。
第二天我們這些被篩選出來的人員就不需要去車間上班了，而是集中到廠會議室進行為期一週的質量管理培訓。我很認真的準備了筆記本和圓珠筆，以便培訓的時候記一下重點。在去會議室的路上，我發現只有我一個人帶著筆和本，其他人除了有幾人拿著坐墊或雜誌小說之外，基本上都是兩手空空。
我不解地看著他們，他們也看珍稀動物似的看著我。不少人還對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不用問也知道，不是捉鬼的事就是氣政工書記的事。
算了，不管了！哥就是這麼優秀，到哪裡都是鶴立雞群！想低調都不行！沒辦法，順其自然吧！我心裡安慰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