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顧煦舟把岑朔送回了家。
發洩過後, 岑朔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只是有點平靜過頭了。
回來後,岑朔一句話也沒說, 一直低頭坐在沙發上。
顧煦舟十分心疼,但他不知該怎麼安慰, 只能用陪伴代替語言。
兩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岑朔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顧煦舟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像是從夢中驚醒一眼,眼神重新聚焦, 他看著顧煦舟輕聲道:“你還不回去嗎?”
顧煦舟倒了一杯水給岑朔,說道:“我想留下來陪你。”
岑朔嗯了一聲, 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錶,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去睡吧,在我床上委屈一晚。”
顧煦舟看向岑朔:“你不睡嗎?”
岑朔搖了搖頭:“睡不著。”
“那我也不睡。”顧煦舟說道:“我要一直陪著你。”
岑朔抬起眸子, 深沉的目光落在顧煦舟臉上,他沒從顧煦舟臉上捕捉到一絲厭惡反感的情緒。
“為什麼要留下陪我?”岑朔說道。
“沒有為什麼, 如果今天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你也會做同樣的事情。”顧煦舟說道。
岑朔眸色更深了,“你不害怕嗎?”
顧煦舟一愣:“害怕?”
岑朔輕聲說道:”看到我剛才的樣子, 你不害怕嗎?”
顧煦舟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不怕。”
“為什麼?”
“不管是什麼樣子,你都是岑朔啊, ”顧煦舟勾了勾嘴角:“是那個見我淋雨,會給我擦頭髮的岑朔, 是那個見我受傷會緊張的岑朔,是那個會陪我一起胡鬧的岑朔,這樣的岑朔怎麼會讓我害怕呢?”
顧煦舟的微笑幾乎灼傷了岑朔的眼睛。
....
岑朔輕聲喃喃道:”為什麼我是這樣的差,這樣的惡劣……”
如果他不深陷泥潭,如果他不陰暗偏執,哪怕他只是個平庸的普通人,他都敢奢望握住這個名叫顧煦舟的光。
岑朔的聲音太小,顧煦舟沒有聽清:“你剛才說了什麼?”
岑朔猝然收回目光:“沒什麼。”
顧煦舟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好一點了嗎?”
岑朔見顧煦舟一臉擔心,他被浸在黑水裡的心也溫暖了一些:“好一點了。”....
岑朔臉色沉靜,所有的情緒都被藏了起來,顧煦舟看不透他,只能試探性地問了問:“你困嗎,要不早點休息吧。”
岑朔點了點頭。
顧煦舟去櫃子裡拿他送來的被褥,為了調節氣氛,他半開玩笑道:“我就說這被褥以後說不定會用到吧,你看,今天就用到了。”
岑朔從他手中接過被褥,鋪在了地上,“你睡床,我睡地上。”
顧煦舟不樂意了:“怎麼能讓你睡地上呢!”
岑朔抬頭摸了摸顧煦舟的頭,輕聲道:“乖一點,聽話。”
顧煦舟愣了一下,晃神間被岑朔拉著胳膊坐在了床上。
兩人其實都沒有一點睡意,他們和衣躺下,沉默地看著天花板。
過了一兩秒,顧煦舟坐起來說道:“我去關燈。”
說完他就要下床,岑朔按住他的肩膀:“你別動,我去。”
顧煦舟點點頭,又重新躺了下來。
燈關上後,房間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紗簾照進屋子。
顧煦舟轉身對著岑朔,只是眼睛還沒適應黑暗,他什麼也看不到:“岑朔,你要不要……”
他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岑朔問道:“要不要什麼?”
顧煦舟知道現在開口有些突兀,但他實在不想讓岑朔呆在這樣的環境了,他硬著頭皮說道:“你……要不要住校?”
岑朔沉默了幾秒,說道:“住校都是兩人間,我不適合和人同住。”
“那如果是和我同住呢?”顧煦舟厚著臉皮說道,“我這人毛病特別少,睡覺不打呼,不磨牙,你如果想要安靜,我可以一句話也不說,我真的是個特別好的室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岑朔看著黑暗中顧煦舟朦朧的側臉,低聲道:“你沒必要住校,你放學有人接送,住家裡也更舒服,你不必為了遷就我……而選擇住校。”
顧煦舟隨口編了一個理由,說道:“不是遷就你,是我……每天早上都睡不夠,住校還能多睡會。”
岑朔頓了一下,問道:”你真的考慮好了?”
見岑朔態度鬆動了,顧煦舟說話的音調都抬高了幾分:“我考慮好了,只要你決定了,我明天就去申請!”
“嗯。”岑朔沉默了幾秒,突然問道:”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偶然吧?”
顧煦舟:“……”
他愣了一下,冷汗都快流了下來,還好黑暗遮住了他慌亂的神色,他咳了一聲,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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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懂?”
岑朔聲音平靜:“你是顧家的小少爺,怎麼會一個人去那麼破舊偏僻的地方,而且那天剛好是我母親的忌日,你又帶著她最喜歡的茉莉。”
顧煦舟沒料到岑朔洞察力竟然這麼強,有些慌亂地解釋道:“我不知道那天是你媽媽的忌日,更不知道你媽媽最喜歡的花是茉莉,純屬巧合。那天我去買花市買茉莉,一不小心迷路了,正好遇見你……我們兩個真有緣啊。”
顧煦舟訕訕地笑了兩聲,痛苦地閉上了嘴。
他現在晃晃頭,肯定能聽見腦子裡的水聲。
索性岑朔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只是說道:“原來是這樣,是我想多了。”
顧煦舟睜大眼睛去看岑朔,可屋裡太黑了,他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看不清岑朔的表情。
他只能自我安慰岑朔相信了他的話。
顧煦舟翻了個身,正對著天花板。
岑朔說道:“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
顧煦舟應了一聲,他本以為自己不會睡著,結果他剛閉上眼睛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他大半夜跑來,還受了驚嚇,身體十分疲憊,如果不是神經崩得太緊,他早就睡過去了。
岑朔等到顧煦舟的呼吸平穩下來,坐起身了,目光貪婪地看著顧煦舟。
顧煦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
他貪戀地想把這束光佔為己有,但他又怕陰暗偏執的自己,會玷汙了這束光。
他壓抑著自己的慾望,努力和顧煦舟保持距離,隱藏著內心陰暗的念頭。
但他失敗了。
他內心深處有一道極為強烈的念頭,瘋狂地叫囂著要佔有這束光。
既然是天使主動向他伸出了手,那麼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把天使也拽入地獄,讓黑暗吞噬天使,天使染上和他一樣的顏色,就能永遠在地獄陪著他了。
但岑朔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不忍心看到顧煦舟受傷,顧煦舟露出悲傷的表情,他的整顆心都痛了,痛到無法呼吸。
他決定掙脫泥沼,走出黑暗,站在光明中和顧煦舟在一起。
這期間,不管付出多少,不管受多少傷,他也一定要走到他的天使身邊,牽起他的手。
岑朔無聲地啟唇:“顧煦舟,只要你容許我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給你,哪怕是我的生命。”
顧煦舟還在睡夢中,無法回應岑朔。
岑朔勾了勾唇,“你不拒絕,我就當你答應了。”
說完,他傾身靠近顧煦舟,看著顧煦舟沉靜的睡顏,虔誠地在他心口的被上落下一吻。
顧煦舟,你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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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煦舟是被電話鈴吵醒的,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摸索地找到手機,都沒看一眼來電顯示,直接接通了電話。
顧臨焦急地問道:“舟舟,你在哪?”
顧煦舟迷迷糊糊地說道:“我在睡覺。”
顧臨見顧煦舟平安接起了電話,稍微放心了些,“你在哪睡覺?”
顧煦舟大腦困得幾乎停止工作:“在床上……”
“我現在就站在你的房間,床上空無一人。”顧臨一字一頓道:“顧煦舟,你到底在哪?”
顧煦舟終於張開了眼睛,他看了看陌生的房間,昨晚的記憶慢慢浮現。
“!!!!”
他猛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下床,“我,我在同學家呢,哥你別擔心,我馬上就回去了。”
岑朔聽到動靜,走進臥室:“你醒了?”
顧煦舟點點頭,想起昨晚的事情,他欲言又止。
彷彿昨晚的失態崩潰都是一場夢。
一覺醒來,岑朔又變得清冷疏離,從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顧煦舟想問他好一點了嗎,又怕戳中岑朔的傷心事。
岑朔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好多了。”
他主動岔開話題:“剛才你家人給你打電話嗎?”
“對。”顧煦舟急促說道,“岑朔,我要回家一趟。”
岑朔點點頭:“路上小心。”
顧煦舟穿上衣服往外跑,走到了門口,他停住了腳步:”你昨天答應了我要住校,你還記得嗎?”
岑朔說道:”我記得。”
顧煦舟露出笑容:”那我們約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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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煦舟到家時,顧臨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
看到顧煦舟安全回來了,顧臨松了口氣:”舟舟,你怎麼能一聲不吭偷跑出去呢?”
“抱歉抱歉。”顧煦舟滿懷歉意地說道,“我以後一定不這樣做了。”
顧臨嘆了口氣,“今天早上爸找你,我用你在睡覺還沒起的理由糊弄了過去,爸他那麼在乎你,你想過他知道你失蹤了會是什麼感受嗎?”
顧煦舟非常愧疚地低下了頭。
顧臨見弟弟知道錯了,不再教訓他而是問道:“你昨晚去哪裡了?”
“我昨晚……”顧煦舟想了想,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大致跟顧臨說了。
因為涉及到岑朔的隱私,顧煦舟隱瞞了很多細節。
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顧煦舟實在無法原諒李大勇那個畜生,“哥,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顧臨問道:“什麼事?”
顧煦舟表情嚴肅:“我要想把李大勇送進監獄。”
顧臨一口答應下來,“像他這種畜生必須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而且得罪了我們顧家人,他這輩子都別想好過,我會讓他知道,活著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顧煦舟點點頭。
顧臨又問道:“你那個同學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