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
失去腦袋的三具交人首領無頭屍體接連落入海中。
它們掀起的駭浪驚濤,失控後也再無威脅可言,韓玄極怒喝一聲,拳勁勃發,硬生生將其震散。
滴滴答答~~
淅淅瀝瀝的海水如雨而落,擊打在尾部的甲板上,躍落回遊輪的他,忍不住回首仰望向頂部桅杆上的少年身影。
一發劍氣秒殺三尊交人首領?
尋常的焰炬高段,恐怕也很難做到這一點吧!
而且,看那名方姓少年氣定神閒的樣子,這一擊顯然遠沒到對方的極限。
難怪他感自信滿滿得說,有他在就守得住這種話,這絕不是一句虛言!
遊輪在風雨中飄搖,左右兩側的船弦通道內,給多個三階交人圍攻,被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冷豔女子和黃毛青年,眼底流露出一絲愕然。
很快就能將他們擊敗,佔盡上風這些三階交人,就像是收到了什麼命令,竟突然莫名其妙的一個接一個後撤,重新躍回海中。
爆發靈燃態的他們,根本不可能再支撐多久了,勝利的果實近在眼前,這些交人反而撤退留給他們喘息的時間?!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完全無法理解!
詭異到他們都想扒開交人那層皮,看看這到底是真的灰鱗交人,還是套著交人皮套惡作劇逗他們玩的同族。
船長室內,夏辭放下望遠鏡,振奮的揮了揮小拳頭。
她拿起通訊器,小臉紅撲撲的:
“燕管家,好消息!
我發現灰鱗交人的進攻減弱了!
我們真的有可能守得住!”
聽著聽筒另一邊女孩難掩的激動聲音,將單手提熘著的一具交人屍體甩入海中,前甲板上的燕尾服老管家仰望上空,他慈祥的回應了一句:
“是啊,大小姐,我們一定能度過此次難關。
我看到了……‘希望’。”
那少年是焰炬高段,還是焰炬極限?
憑他的眼力,無法分辨,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方的實力,超乎想象的強。
他彷彿看到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一顆即便是天樞十英和狼族王體,也無法遮掩其耀眼光芒的璀璨新星。
不得不承認,他們這一趟船,真的很幸運,幸運的遇上了對方。
恐怕在那名方姓少年的眼裡,這足以導致整艘遊輪傾覆的大危機,也許只能算得上是路邊的一顆絆腳石。
一顆到不了需要踢開的程度,直接一腳踩平就算完事的絆腳石。
遊輪在浪濤中浮沉,遊輪中的人,一個個情緒逐漸恢復鎮定和平靜;
狂濤洶湧的勢頭衰減,一浪不如一浪,海中的交人,看似澹然的面色中,壓抑著如雷霆般的盛怒。
“卑鄙的人類,你竟敢欺騙於我!”
年長交人掐住美食家的脖子,指甲嵌入肉中。
它把人拉到近前,雙方幾乎臉貼著臉。
它要讓這個該死的人類,看清它眼中的殺意,到底有多麼酷烈!
“我會讓你知道,欺騙我,需要付出多麼慘重的代價!”
“我……”
美食家本就因失血過多而顯得慘白的面龐,逐漸向凍青色轉變。
他是真的有苦難言!
不光是生理、字面意義上的,亦是精神、心理上的。
他是發自內心的認為,遊輪上最強者,就是截天拳韓玄極啊!
誰知道居然還另有高人,他要是清楚,哪能跳海跑路!
跟著高人屁股後面混混,鞍前馬後的伺候,不比在水裡凍成死狗強?
這下倒好,何止是凍成死狗,人也是真要嗝了,嗝的過程怕不是還不太輕鬆。
他滿臉的欲哭無淚。
一縷劍氣,斬殺三尊有焰炬中段實力的交人首領,有這實力,哥您早點說啊!
眼神希冀的看向交人,希望它能給個痛快點的死法,年長交人一揮三叉戟,將他挑起。
它餘光瞄向身邊僅餘的交人首領,無奈的長嘆一聲:
“卜算,還真是一點沒出錯。”
身旁的交人首領,面龐不復往日堅毅,微不可查的側開目光,不願對視:
“我們,要不要先撤退……”
“撤,又能撤到哪去呢?”
眸光依次掃過後方的眾多交人族戰士,年老交人睿智的眼神,變得有些渾濁:
“或許是我的臆想,可我總覺得,我們世世代代生活著的這片海,彷彿逼仄、狹窄了許多。
銳意進取,去往更遠開拓探索的年輕勇士們,這麼多年來,也不見有一個回家,看看我這老家夥……”
說到這,發覺士氣有些低落,它意識到此刻有些不適合講這些,音調陡然變得高昂:
“族人們,舉起你們的武器,此戰,乃我族生死存亡之戰!”
“隨我衝鋒,記住,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讓人類一族的最強者,葬身大海!”
年長交人帶頭,遊向遊輪。
三叉戟覆蓋上一層暗綠色的能量波動,給捅在叉上的美食家雙眸暴凸,面容扭曲,在水下無聲痛嚎。
片刻後,寸寸皮膚被剝離,只餘下累累白骨的他沉入大海,年長交人神情不動,不帶絲毫猶豫的將三叉戟捅向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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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中,它們的實力才能最大化發揮,那個最強者的確很強,但身處水中的話,未必沒有戰而勝之的希望!
幾十上百根三叉戟進進出出,再怎樣堅逾鋼鐵之物,也不可能經受得住這種糟蹋。
船底迴盪開的聲響,傳入遊輪上的超凡者們耳中,不論是誰,盡皆面色狂變。
“不好!它們要鑿沉我們乘坐的遊輪!”
“海中是灰鱗交人的主場,這些虛魔是故意的!”
“難怪先去它們攻勢減弱,肯定是發現硬攻攻不上來,改玩陰的!”
有水性好的超凡者,一咬牙,直接躍入海中,想要阻止灰鱗交人的行動。
也有人做好了待遊輪沉入水中,就和灰鱗交人拼死一搏的準備。
在眾多灰鱗交人的齊心協力下,很快遊輪便有大半,浸泡入海水之中。
桅杆頂,方清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
他實力再強也沒用,船底部各處同時有大大小小數百個洞,他就算使盡渾身解數,全身可用之物,都不夠用來堵的。
正當他準備全力保護救生艇的時候,忽然發現,水中的那些灰鱗魚人,根本無視了救生艇,和其他的超凡者。
在他即將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再也按耐不住,從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湧來。
衝在最前面的,是兩尊近三米高的交人首領,和十幾只三階交人。
烏泱泱、黑壓壓一片。
“全都來找我?”
方清然眼神一亮。
他的眼中,毫無懼色。
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但這絕對是他最想看見的一幕場景。
見一個個交人幾乎完全無視了他和其他的超凡者,只派遣來一小部分用於阻攔,韓玄極哪裡看不明白這是何含義。
這些交人意識到方少年是最強者,想要集合全部之力,先集火秒殺對方!
“喝啊!”
他怒吼著打出一拳,瞬間擊潰周遭的十幾頭二階交人。
他,決不允許!
水下的激戰一觸即發,眼看著沒多久就有三四十個灰鱗交人身死,其中還有個三階的,方清然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即將落入水面的那一剎,小熊拖鞋一點刺來的一根三叉戟,戟尖似彈黃般壓縮、彎曲,方清然借力一躍,身形陡然拔高。
唰唰唰唰唰!
稍慢一步的十數根三叉戟於此刻刺出水面,在他腳下形成一片佈滿寒光的鋼鐵叢林。
躍至半空的方清然,驀然朝將手中的木劍朝頭頂一拋,貼向腰側的雙掌間,隱約凝聚出一團不斷變換形狀,朝內壓縮的靈性光焰。
“相較於劍氣,在這場面下果然我還是覺得使用這一招更合適些!”
方清然心念轉動間,他身體在空中翻轉躲過投射來的一根根三叉戟同時,正好面對向下方匯聚的灰鱗交人。
人生絕望氣功波!
凝聚著滿滿汙染負能量的實質化靈性之焰,隨著他雙掌的前推,化作璀璨到極致的光流,轟然落向海面。
海水被狂暴光流帶起的颶風吹開,偌大的海平面,形成一塊如碗狀的凹陷水坑,灰鱗交人們狂吼著擲出的三叉戟,在半空中消融成沫。
它們有心想要反擊,但在洶湧澎湃的氣功波下,盡皆全無反抗之力的被推入海溝深處。
一具具遍體鱗傷的灰鱗交人屍體浮出水面,蹦出一個接一個光團,方清然並未在意,繼續操控著氣功波,朝海面瘋狂輸出。
灰鱗交人在哪裡,他的氣功波,就跟著掃到哪裡。
不論是二階交人,還是三階交人,在他的氣功波下,眾生平等。
一個個原本鮮活的同族,轉瞬便化作冰冷的屍體,宛如地獄一般的繪卷,終於令一些交人扛不住了。
僥倖未死,逃過一劫的它們拼了命擺動尾巴,一個接一個躥入濃霧之中,哀嚎著想要逃遠。
可惜,它們的掙扎,註定徒勞。
即便未死,它們也通通給打上了敗犬的凝視這一標記。
方清然腦海中,時刻掌握著它們的位置。
凝成洪流的氣功波,分散成千百縷氣功彈,自他掌中飛射向四面八方,精確命中每一位逃入濃霧中的灰鱗交人。
當目光所及之處,再無一個活著的灰鱗交人,方清然雙掌驀然上抬,再度匯聚至一處的氣功光流猶如一柄利刃,切割開晦暗的濃霧。
許久未見的陽光再度灑落下來,方清然落回海面,收招而立的瞬間,他身後汙濁的血色海洋中,驟然躍出一頭魚尾缺了半邊,遍體鱗傷,七竅中止不住滲出血水的年老灰鱗交人。
“人類,給我死!!”
它雙手將三叉戟高高舉過頭頂,淌出的血淚沿面頰滑落至下巴。
部落,完了。
灰鱗交人這一名稱,也很可能就此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它能做的,也僅餘下這一件事。
拉著眼前的這個人類,給它們部落陪葬!
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勇敢的戰士們前仆後繼死去,它一直在強行按捺,終於,好不容易在這一刻,等到這強大敵人一瞬間的放鬆。
它心裡再明白不過,這就是唯一一次的機會!
三叉戟落下,這一戟中,包含著它的不甘,它的怨恨,它傾盡所有的全部力量。
即將命中之際,它滿臉的血淚,混入了幾滴清澈的淚珠。
它的計算,是準確的!
這個強大的敵人,在精神最為鬆懈的時刻,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它要為部落,為倒在這裡的全部勇士們,報仇雪恨了!
就在這一霎。
它神情怔然,茫然得望向前方。
一柄木劍自天而降,撕裂右臂。
它的手臂被帶著,釘入一塊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中。
剩餘的左臂依舊揮舞著三叉戟,它仍然維持著前衝的姿勢。
然而,它知曉自己是衝不過去了。
另一位身穿練功服的人類,已然逼近。
情急之下,它以極度古怪的音調,吼出一句:
“人類,你,可敢,與我,決鬥?”
站在浮板上的少年,似乎是聽見了它的話,驀然轉身。
他抽出身後揹負的另一柄木劍,腳底用力一蹬,化作一道虛影,眨也不到的瞬間,就從背對他轉變成面向它的臉。
兩者間相距不足一步。
對方順勢抽出斜插入木板的另一柄木劍,雙劍一遞。
年老交人眼前一花,視野前便再無那名人類的蹤影。
譁!
胸膛新添出交叉成“X”形的劍傷,濺射出的血汙交匯,爆散開一團血霧。
透過朦朧的血霧,它眼前看到的景色愈來愈暗,愈來愈窄。
“好……”
渺遠的應答聲,彷彿自天外而來,直到此刻,才堪堪傳入它的耳中。
啪!
在慣性作用下,前衝的年老交人屍體,拍入海水,方清然躍落至另一塊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揚起臉,打量向眼前的救生艇。
“我能上來麼?”
他溫和的輕聲詢問。
“當,當然可以!”
救生艇上的黑色哥特裙少女,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旋即,她像是受驚的小鳥一般,略顯驚慌失措的讓開一個位置。
“您……您您請……方方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