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同對方聊了兩句，喬聽竹目目視著少年的身影消失於隔斷後，她也不再耽誤時間，來到池水中落坐。
任由池水蔓延過身體，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再度浮現出了劍冢試煉後，與對方交手時的場景。
“仔細想來，他也確實應該有了能進入中級區域的資格。
不過，畢竟是第一次，想要一次性將靈劍池中能量的利用率超過50%，估計有點難度。”
喬聽竹心頭微微一動。
或許對方以後對靈劍池的利用率會和堅持時間能慢慢超過她，但第一次的話，機率不大。
這一回，她主要的比拼物件，仍是向恆那家夥。
“不出意外，向恆這一次堅持的時間可能能突破新高，我本輪的目標，就定為儘量超過八十個小時……”
她正思索著，忽茫然地抬起頭。
隔斷另一邊宛若驚濤拍岸一般的動靜，打斷她的思緒，注意力不由自主的給吸引了過去。
方同學真的是在淬鍊劍骨嗎？
怎麼會把動靜搞得如此之大？
她的腦袋中，情不自禁冒出了一堆諸如此類的問題。
與此同時，隔斷另一側。
九號池內，本該平靜的池水，圍繞著中央靜坐的少年盪開了一層層漣漪。
漣漪盪開的波瀾波及區域越來越廣，直至最後，形成了一片快要佈滿整個場地的水流漩渦。
詭異的是，這漩渦雖高出了池壁數寸有餘，卻彷彿有著一股無形的牽扯力，阻止著它們蔓延向外。
方清然感知到，他體內的一塊塊骨骼，此刻都好似活了過來，化作一隻只嗷嗷待哺的幼鳥，無時無刻不在向他傳遞著‘飢餓’‘貪婪’之類的念頭。
他的永珍劍魂和萬劫金身傾力運轉，只為能以最快的速度，向一塊塊骨骼輸送去‘營養’。
靈劍池外，躺在藤椅上老叟扇動的蒲扇微不可查地一頓，莫名的神色一閃即逝，不過眨眼間，他又迅速恢復成了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一刻鍾後，坐於池水中的方清然，澹然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喜色。
第三十二塊劍骨，成了！
用時，僅僅花費不過十五分鍾。
要知道，他以前利用淬骨膏淬鍊一塊劍骨，至少也需要半天的時間，如今這效率，提升了不是一星半點。
“不愧是特殊建築，天樞學府擁有這等利器，怪不得能一直處於天樞市眾多學府的前列，也難怪每年會有大批大批的高考生擠破頭想要鑽進來。”
方清然心底暗暗感慨，這時，他彷彿又發現了什麼，輕咦出聲。
體內靈種中的光點般的靈性之火，似乎和他淬鍊完成劍骨前相比，微亮了一丟丟。
雖說這一丟丟是要拿放大鏡仔細觀察才能看出來的一小點，但它無疑是在向方清然訴說一個事實。
他達到了螢火極限的靈性之火，在剛剛淬鍊劍骨的過程中，也享受到了一絲微弱的增幅。
“沒想到，靈劍池不僅淬鍊劍骨，還有輔助靈性之火增強的功效！”
收穫了意外之喜的方清然，不禁吸收地愈發賣力起來。
這一小點靈性之火的提升，幾乎無法從實力方面體現出來，不過，方某人不但不會因此而沮喪，反而只會更加開心。
因為他清楚，這僅僅是象徵著一個開始。
漩渦愈卷愈急，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伴隨著一塊塊劍骨的淬鍊完成，方清然的靈性之火也從螢火極限逐漸向更高層次發起衝鋒。
夕陽西斜，日降月升。
白天入內的劍道院學生，此時紛紛從初級區域中返回了過來。
他們的氣息，和進入前相比，無一例外地都上升了一小級臺階，肉眼可見的提升。
學生們喜悅的表情下，難掩肉疼。
費勁千辛萬苦打工攢下來的天樞點，就這樣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揮霍一空。
想要再次踏足此地，爽上一把，還不知道又得攢到猴年馬月。
“初級池的增幅就這麼強了，不到一天的時間裡，我一口氣淬鍊完成了七、八塊劍骨，也不知道中級池子的效果，又會有多麼變態！”
有學生向中級區域投去羨慕的眼神。
“變態是變態，不過，淬鍊完成劍骨的數量，不見得能比我們多出太多。”
另一位學生接過話茬：
“人體內，共有二百零六塊骨骼，當劍骨轉化的數量超過一百，接下來淬鍊劍骨的消耗，每多十塊，都會有一次較大的增長。
能進入中級區域的學長學姐，通常來說，至少也是淬鍊完成了一百一十塊以上的劍骨，他們吸收的能量多，但消耗也大啊。
更別提，從來沒有哪個能將一池水能量吸收個一乾二淨，能堅持著吸收完百分之五十，就算不錯了。”
談到靈劍池的中級區域，這些學生們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幕，紛紛來了勁。
“你們說，這一次，會是向學長堅持的時間更長，還是喬大姐頭堅持的時間更長？”
人群中一位女生發問。
“這還用猜？
肯定是向學長啊！”
立刻有向恆同一個社團的後輩，開始掏資料比對分析。
“喬師姐天賦確實高，可她畢竟只有光燭中段的程度，目前為止的最長時間也比向學長低了好幾個小時，我雖看好她的未來，但現在……”
聽著這些學生熱切興奮地討論，尾隨在眾人後方的一位青年不經意偷掃了一眼靈劍池中級區域。
白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場景，到現在回想起來，仍時不時感覺到一絲尷尬。
第二次來靈劍池的‘老人’熱情指導一位面生新人，誰知新人反手掏出一個中級區域進入許可權。
對方自稱是第一次來靈劍池，他一開始還不信，可剛在靈劍池中泡完澡，他偶然刷到了一個新生發的帖子後，心中的態度逐漸發生轉變。
那位好兄弟不單是第一次來，好像還是入學沒幾天的新人！
他刷到的那條帖子名為【論本屆新生前十強】。
底下配圖上略顯模湖的白浴袍背影，就很眼熟。
目前已經有超過千樓回覆，罵戰不斷，帖子很火爆。
具體主要爭論的，不是其他，正是今天他遇見的那位和一位叫做晏溫的保送生，誰該位列第一。
“不過，即使是高考狀元，在新生中堪稱一枝獨秀，但說到底，連光燭境也尚未晉入，這次在中級區域中，堅持時間和淬鍊收益都很難與另外兩位相比吧！”
想到這裡，他短暫猶豫過後，沒有出聲。
沒多久，一句話終結了眼下的話題。
“何必爭論這麼多，差不多三天以後，我們不就能見分曉了?”
眾多學生表示贊同時，人群一位學生盯著手環上投影出的螢幕，眼神一時間有些發直。
“你怎麼苦著個臉，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他的好友拍了拍他肩膀。
“我所在的社團就在不久前，好像被強行併入了霸劍社……”
他喏喏開口，言語間流露出滿滿地不敢相信。
“我這也是！
副社團長剛剛過來通知我，全社立即到弈劍臺集合！
好像是社團長在奕劍過程中，讓霸劍社的副社團長打吐血了，敗給了對方！”
又有一名劍道院的學生忍不住驚呼。
靈劍池外輕鬆的氛圍，瞬息間為一片凝重取代，每個人都陰著一張臉，彷彿心事重重。
這時，最後傳出的一句話，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光是我們劍道院，好像聽說其他院也有社團在行動，針對的無一不是我們這些小型社團！”
在場學生們顧不得互相道別，懷揣著滿腹心事，分道揚鑣。
接下來的兩三天，方清然沉浸在淬鍊劍骨中時，不論是天樞市外，還是天樞學府內，均亂成了一鍋粥。
小型社團一個接一個被宣佈併入一部分較大的社團，能在這種狀況下堅挺下來的，至少也是有光燭高段，或能媲美高段實力學生坐鎮的社團。
距離中級區域開啟的八十一小時後，喬聽竹從修煉中甦醒，她發覺到此刻身體承受的壓力，差不多已抵達了極限，便徐徐起身，停止淬鍊剩餘的劍骨。
“這一次的收益，比我想象中要強。”
眼底浮現一縷滿意，當聽到隔斷另一側絲毫不減的聲響，她不禁有些沉默，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應對。
眸光垂落，她俏麗的面容，逐漸浮現出些許古怪。
一條潺潺的水流，悄無聲息地淌出了她的池中，從隔斷和地面的縫隙間，流入了另一側方同學所在的九號池。
十數秒後，靈劍池外愈來愈大的動靜吸引了她注意。
站在原地，仔細聆聽了一小會，她不再猶豫，暫且將這個令人疑惑的場景放到腦後，簡單清洗過後，前往靈劍池的出入口。
在出入口前，她碰見了熟悉的身影。
“你也出來了？”向恆朝她遞來一眼，“外面……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兩人眸光交錯，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不解的情緒。
靈劍池外聚攏的學生，未免也太多了點。
他們倆又不是第一次進中級區域了，至於受到這麼大的關注麼？
走出靈劍池，沒有了升騰的熱霧，視野豁然開朗，當兩人現身的一剎那，圍攏的學生中，驟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是向學長和喬大姐頭！”
向恆抬眼看去，看到了眾多劍道院的學生、自家社團的後輩……
但這些人中，最引他注意的，還是服飾上統一繡了一柄巨劍的霸劍社眾人。
“向恆學長，劍道院的門面之一，久仰大名。”
霸劍社為首的藍衫青年執了個劍禮，說是久仰，臉上卻見不著半點尊敬之色，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鬱笑容。
“廖通？”向恆眉頭一皺，“你們在這裡是要做什麼？霸劍社的社長呢，他人現在在哪？”
“社團長大人自然是在做他認為重要的事。”
廖通面無表情道。
他抬了抬眼皮：“我這次來，只是想向向恆學長你詢問一個問題。
你是否願意加入霸劍社？”
他平澹的聲音迴盪全場：
“我們整合了諸多小社團的資源，你若願意加入，待遇和現在比，是絕對不會變差的，只會更好。”
聽到這句話，圍觀的一些學生，紛紛低下了頭，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沒興趣。”
向恆的回答絲毫不帶半點猶豫。
“連考慮都不帶考慮？”
廖通的臉色驟然難看了好幾分，他顯然沒想到向恆會這般不留情面的拒絕。
“不僅不考慮，我還提醒你一點。”
向恆冷喝道：
“你們霸劍社做其他的我不管，少對我社團做些見不得光的小動作，若是再讓我發現……”
“再讓你發現，你待如何？”
如鐵片摩擦般的聲音，打斷了向恆的話語。
向恆和喬聽竹不約而同尋聲看去，一塊通體呈烏青色的棺材呼嘯著斜砸進了地面，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自天而降，四平八穩地落於棺材頂部。
兜帽掩去了來人真容，唯一勉強露出了點的下巴尖看不見絲毫血色，面部肌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霸劍社社長，劍霸？”
向恆仰視向對方，眼底不自覺地閃過一抹忌憚。
“那我不介意與你們社團，上弈劍臺一戰！”
喬聽竹豁然開口，她已意識到了對方來者不善，也沒有了好生好氣交流的意思。
“哦？”
劍霸彷彿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兩聲，隨後道：
“何必等到去弈劍臺？
我倒覺得，這裡也是個好地方。
這樣子，只要能擊敗我，從此我們霸劍社見到你們就繞道走，再也不找你們麻煩。
當然，如果是我贏了的話，我希望你們都能加入霸劍社，成為我們社團的一員。”
“好，那我先……”
向恆話還沒說完，又給劍霸打斷了去。
他陰沉地嘿嘿一笑：
“一個一個上，未免太耽誤時間。
你們二位，一起上吧！”
如此瞧不起人的態度，著實惹惱了向恆和喬聽竹兩人。
他們對視一眼，驟然身形一齊消失在了原地。
再度現身時，兩柄劍鋒已至黑袍青年左右。
閃爍著寒光的劍尖逼近，劍霸卻仍不見有反應，看起來絲毫沒有將兩人的攻擊放在心上。
直到兩柄劍距離他不足半步，他才突然有了動作。
黑袍雙袖下席捲出有如活物般的兩隻霧蟒，張開的獠牙間，各自吐出了一柄黑霧纏繞的寒鋒。
劍光交錯，向恆略有些驚駭的聲音響起：
“你突破了那一步？！”
“才發現？已經晚了！”
劍霸冷冷一笑，纏繞著黑霧的劍器刺穿向恆和喬聽竹兩人胸膛，不見有血滲出，他們倆卻一齊滾落地面，再無反擊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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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炬境不出的情況下，劍霸這傢伙恐怕能縱橫劍道院了！”
強忍疼痛，向恆鐵青著臉。
他想不出焰炬境之下還有誰能制衡得了對方，劍道院其他的幾個光燭極限，和他也不過是五五開的實力，只要沒能突破至下一步，都絕無可能是對方的對手。
“自今日後，霸劍社將會成為劍道院，唯一的社團。”
劍霸轉身離去，看也不看失去戰鬥能力的兩人一眼。
發覺向恆的失落，喬聽竹深深凝望向了靈劍池深處一眼。
“不，向學長，我想，可能還有一人，他或許有機會……”
“誰？”
向恆眼前一亮，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他還在裡面……淬鍊劍骨。”
喬聽竹眼底似是閃爍起了不一樣的光彩：
“是和我們，差不多時間進去的。”
……